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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诗酒趁年华-第2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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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可承嗣?”

颜神佑一听即明,点头道:“你想要?不怕姐妹不睦?”哪怕是外孙承嗣,也是长幼有序。颜静媛排行在颜静娴这前,又已生下儿子,怎么看,都该是颜静媛的儿子得好处。至于过继之事,堂姐妹们都明白,以长辈昔日之怨,怕是不能够了。

颜静娴道:“不是我贪这个好处,我是不放心我那姐姐。天生性子又软又粘!别给她太多,让她自己作死了自己!”便将颜静媛的脾气一一剖明了给颜神佑听,“总想着割有余而补不足,好叫她眼前一片净光。看谁弱了,就觉得谁可怜,却不肯问因由!姐夫也是命苦,头前的妻子是那样,现在的又是这样!我怕她日子过得太顺了,儿子都有了前程,她又要胡乱替人当好人了。旁人不听她的,她亲生的儿子,孝道压下来,岂不要被她活活逼死么?”

颜神佑道:“毕竟是亲姐妹!也只有你会这般为她想了。”

颜静娴苦笑道:“你们都有大事要做,当今之势,瞬息万变,不值当再为她多操心的。谁叫我是她亲妹子呢?”

颜神佑道:“这事我定不下来,不过我应你,但能争,我为你争。可霍郎的意思,你问过么?孩子总不是你一个人的。”

颜静娴咬牙道:“用尽办法,我也须得劝得动他。”

颜神佑道:“那便无妨。你与我去见一见阿婆,与她老人家禀明才好。”

颜静娴道:“好。”

颜神佑心道,真是可惜了,她要不是生在三房,有这样的见识,一生必得快活不少。

楚氏依旧居于州府,近来颜神佑等人也忙,反不如以前与她见得多了。楚氏心内不免有怅然之感,好在有四房的女儿六娘承欢膝下,倒也颇解寂寞。更兼楚氏也被颜神佑拐去管了许多事务,生活也十分充实。

六娘正在做功课,楚氏不因旧族势颓而放松了对六娘谱牒之学的督促,反以“百足之足,死而不僵”,严令六娘必须记下有名之旧族。自己心下,却也怅然:旧族再想恢复荣光,也是不可能了。恰似那被阮梅占领挥霍过的京城,纵夺了回来,也是满目疮夷了。

颜神佑与颜静娴并不打搅六娘的功课,只向楚氏禀明了两人的计划。楚氏道:“你们长大了,也该自己拿主意了。”

颜神佑低声道:“还请阿婆给掌掌眼。我们怕太冒进,以致前功尽弃。”

楚氏道:“谁个也不是天生就什么都明白的,记着一条,给自己留一退路。其余的路,都要自己去试着走了。你想要做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想不受挫,是不可能的。”

颜神佑受教。

楚氏又说:“你的想法很好,不过在诸贤眼里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在昂州州可行,在四州二京可行。日后想要推行,却是极难。离了这方水土,人心不向,又无士望,当慎之又慎。”

颜神佑道:“我明白的。不是在昂州,我也不敢提这个。如今也是机会难得,正要用着这个,跟那两边儿论战呢。”

楚氏摇头道:“顶好是能论赢了,否则……就是招来太多的对头了!不但是给你,也是给你父亲。你们这般做,坏了太多人的打算。”

颜神佑道:“仅限于此一事。总要,慢慢来的,”说完,又冷笑,“他们与反逆合谋的时候,就已经是我们的对头了。难道还要我们再去求他们两处下注不成?”

楚氏道:“你的盘算太大。也罢,先立起了规矩也好,免得让人以为新君既傻且弱。”

颜神佑喷笑出声:“阿婆忒犀利了。”

楚氏横了她一眼,又问颜静娴:“你打定主意了?”

颜静娴慎重地点了点头,楚氏道:“那便去做罢。记着一件事儿,你们的处境与旁家女孩儿不同。只要娘家好了,婆家那里,就不是个事儿。”

两人唯唯。

楚氏又对颜神佑道:“我在想,教些女童识字。”

颜神佑眼前一亮。

楚氏道:“孤儿弃婴全赖救济以活,是最好的开端。”

颜神佑叹服,甭管架空不架空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想当初西方传教士,不也是从这类似的方面入手的么?有楚氏主持这些事,颜神佑放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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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楚氏那里得了主意,颜神佑便回州府,与诸人商议,将归义交与颜静娴来管。颜肃之的地盘越来越大,要准备的事情越来越多,更兼山璞等又往北方募兵,人手愈发不足。颜神佑便将原管归义的徐昭给调到京城去给山璞帮忙了,姑母颜氏还有些担心徐昭却飞快地打包了行李,跑到京城去。

颜氏见他这个样子,越发的担心,亲自找到颜神佑,进门也顾不上寒暄便直奔正题:“阿昭这个德性,能行么?在后头有人看着,让他出点力做点活计就是了,到了前线,是要生事的。”

颜神佑道:“如今北方已稳,他总是要走这么一遭,亲自去寻一寻父祖的。”

颜氏一怔,郁郁地道:“也只得如此了。”

颜神佑道:“京城那里有大将军在,留守杜黎是我旧属,我写信给表兄带上,请他们多看顾些。”

颜氏这才怏怏地答应了,却又小心地问道:“二郎也长大了,倒是更稳重些,可能做些事?”

颜氏与徐扬育有二子一女,长子出仕,有舅家护着,一路坦荡,次子原本有个荫职,可京城一乱,什么都成了明日黄花。颜氏与颜肃之的关系本来是挺好的,只是后来有了那么一点子事儿,她又有些怵这个弟弟了。倒是原先在京城的时候,对侄女颇多照顾,便绕了一圈儿,跑到颜神佑这里来撞木钟。

颜神佑道:“他这个本也不难,我说与阿爹就是。倒是阿旭……我想跟姑母借她一用。”

颜氏奇道:“那个丫头,你要她做甚?她就会淘气了。”

颜神佑道:“帮我做事,行不行?”

颜氏便有些为难,对颜神佑道:“她与你们姐妹不同,没那个本事呐。又淘气,让她做事,保不齐她就要惹祸,还是算了罢。我现在就想着,等她出了孝,结门好亲,我也就能闭眼了。”

这就是不答应了。

亲妈不答应,颜神佑还真下不去手让人家母女不合,只能撂开了去。口上还要说道:“我看她文静多啦,不用着急,青年俊彦多了去了。慢慢挑。”

颜氏此行的目的达到,担心侄女再把她闺女给拐了去,便不敢多留,指一事就走了。她肚里明白,自家就得看着弟弟能混成什么样了,最好的,她能成长公主。但是,这个长公主辈份虽高,份量却不比侄女重。让儿子们出头就行了,闺女什么的,一旦出去惹出事儿来被群起而攻。颜肃之、颜孝之能保得下闺女,颜氏却保不了徐旭平安无事。

哪怕是李彦,肯让孙女儿出来,也是因为他既有名望,现在又有不少权利。颜氏却没这样的底气,只能低调再低调。

送走颜氏,颜神佑也笑了。想过这条路难走、事难办,没想到亲姑母都不肯沾手。怪颜氏?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颜神佑自己都得小心,万一把人都忽悠起来,最后事没成,再叭唧落地上,这造孽可就造大了。

选女官,那就得分外小心。颜神佑仔细想了想,除了女官,还要再招一部分女吏。吏目里并不是没有女人的,比如女监里,就是女狱卒做看守。颜神佑想双管齐下,上层与下层都搅它一搅。

昂州府便又贴出了新告示,一是选官,一是择吏。其余条件不变,都须有保人等等。却又特别添加一条,不限性别。颜神佑特别承诺,男女分开考试,不令男女混杂。

即便如此,来报考的女性只是男性的十分之一。反是想做小吏的妇女居然达到男子的三分之一,这让颜神佑大跌眼镜。

甘铭见状,对颜神佑道:“也是多亏了此间风俗。”甘老先生自从再回昂州,又焕发了精神,连他儿子都没他这么有干劲儿,只能瞪着眼跟在他后面,就怕老爷子累坏了。没想到老先生有了事情做,居然忘掉了不少烦恼事,走路生风,记性绝佳。

颜神佑心说,已经很多人说过这个话啦。对甘铭一笑,道:“这是您的职事,还请多费心。”既然请甘铭来掌一州之铨选,她哪怕心里再痒痒,也得忍着等甘铭汇报了名单上来,再做最后决断,而不能提前插手。

甘铭与颜神佑合作得也颇为愉快,就是因为颜神佑能克制自己的想法,不去添乱。

三场下来,颜神佑发现,女候选人已经是男候选人的十五分之一了。甘铭倒不以为意,对颜神佑道:“毕竟见识不同。”颜神佑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许多闺阁女子并不像男子一样受过正规的教育,看问题的角度与处理经验不如男子也是正常的。

粗粗一看,金家又有一个女孩子考中,是金六、金七的堂妹金九,名单里还出现了广州黎氏的一个女孩子,行四。颜神佑摸摸耳朵,这样的情况还真是在预料之中啊!寒门出几个有出息的男孩是常有的,却没有几家在生活不那么宽裕的情况下肯培养女孩子。能出头的女孩子,多半是家里条件很不错的。

再往下看,出乎意料的,居然又出现了古尚书女儿的名字。

除开黎四娘,其余人颜神佑都认得,万没想到古家女儿还会来,居然也考中,真是意外之喜。笑对甘铭道:“有这四个,已是值了。”

甘铭道:“能做事便好。”颜神佑问道:“我意先将她们收入幕府,且做文书,看几月再作安排,如何?”

甘铭道:“老成谋国之言。”

颜神佑放下心来,又问择吏之事。甘铭常以“小吏临民,比官更要紧”,连择吏都是亲自过问,颜神佑故而有此一问。

甘铭道:“已定下了。娘子也要亲自看一看才好。”

颜神佑才要答允,却听外面一阵喧哗。丁琳面色诡异地进来了道:“娘子,外面有个……奇人!”

颜神佑道:“怎么说?”

丁琳道:“她不识字,却说自己能做官。”

“噗——”

丁琳看着颜神佑面前的水渍,面无表情地道:“还是个寡妇。”

颜神佑:“……”卧槽!神人!

甘铭看颜神佑擦了嘴巴,才说:“她说了什么?”相处这么些日子,甘铭对这些小娘子也有些了解,如果不是有转折,丁琳是不会拿这样的事儿来消遣孕妇的。

丁琳道:“老先生猜着了,她说‘认字儿不过是为了明白理道,可谁说明白道理的人就非得认字呢?谁个又能说认了字就一定明白道理了?’”

颜神佑与甘铭互看一眼,才说:“可惜了那一口茶,你早说这一句,我就不用喷了。文以载道,文并非道。”

甘铭道:“只此一句,当得娘子一见。昔日山侯之母,也是目不识丁,休说是她,便是山侯之父,也识不全字。”

颜神佑道:“高祖也是个睁眼瞎呢。”大长公主她爹,就是个文盲,后来当了官儿,也没认多少字,勉强当了个半文盲。因为当了官有了点钱,儿子们倒是聘了几个老师灌了点墨水,水平却也不怎么高。直到五王与虞喆等人,才算是受过系统教育的。

便召来这位寡妇,看她究竟有何本领。

让颜神佑惊讶的是,这一位布衣荆钗,十分朴素,年纪却在三十开外了。颜神佑以为,能有这么一股子闯劲儿的,应该是个十分年轻的少妇才对。以本地之风俗,三十来岁,做祖母的也不是没有。可这一位……

再细一看,此人肤色微黑,却生得颇为俏丽,行动敏捷,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像养着两眼泉水一般。颜神佑心道,常见书上说,异人有异相,这一位,也算是异相了罢?

这位女士大约在刚才被一路指点了一些规矩,见了颜神佑先不打量,利索地先行一礼,自报家门。

颜神佑听得越发惊奇了。此女姓冯,江湖人称冯三娘。前后嫁了三个丈夫,长的活不过二年,短的只活了五个月,都死了!三个丈夫三个姓儿,依夫家称呼就太混乱了,索性以娘家的旧称呼自称了。

连死了仨老公,自己又不是富贵人家女人,也没啥后台,还能这么有闯劲儿。就冲这一条,颜神佑就得佩服她。

佩服归佩服,她却也是不养闲人的,该考的,还是得考。颜神佑便问她:“你先前说的话,是自己想的,还是有人教的?”

冯三娘道:“凭一句话,娘子肯见我,能出这么个主意的人,怎不自己来呢?”

颜神佑笑而不语,世间怪人隐士多了。又问她:“你既不识字,又明白什么道理呢?”

冯三娘道:“天下的道理都是一样的,不外公道得失。得失近,公道远。”

这倒也是一般,考虑到她也没啥文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不错了。颜神佑琢磨着,倒可让她为吏。昂州的吏,与旁处不同,并不是入另册受歧视的。

甘铭却突然问道:“现在的昂州,须得做什么?”

冯三娘一愣,看是甘铭,态度更恭敬了,轻声说:“乱人太多,娘子们得正位。”

咔嚓!

颜神佑头上炸起一道雷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目视甘铭。甘铭一点头,颜神佑才说:“你倒留下来,咱们一面说话,你一面习字罢。”

冯三娘连连摆手:“我嫁过一个死鬼,识字儿,也要教我,到他死,我也没灌进半点墨汁,不中用的。”

颜神佑无奈,只得将她暂留府中:“有话,慢慢说。”

冯三娘苦笑道:“娘子,您给个实话,我成是不成的?”

颜神佑道:“那你得先跟我聊一聊天儿。”

冯三娘道:“那得聊好些时日了。”

颜神佑道:“我总不让你白来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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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三娘在颜神佑头上劈了一道雷,惹得颜神佑亲自跟她谈话的时候,阮梅和济阳王也觉得自己的头上被颜肃之给劈了一道雷下来。

阮梅还好,自己就是个神经病,自从跟了颖川王,他就一直被各种徼文骂,他的手下也不能幸免,早早就有了免疫力。这回一看颜肃之的徼文,又是骂他倒行逆施,又是骂投靠他的旧族不要脸,他用仅存的一只眼睛翻了个白眼,将徼文丢与投靠了他的一个查姓男子,让他去对喷。

济阳王就要崩溃了,简直哭笑不得。特么这是哪个神经病没吃药就跑出来祸害人间了啊?!哪条王法说闺女也有继承权了?你这不是要破坏礼法吗?你好意思说我是窃居正统吗?我不当皇帝,让你一个神经病来干吗?

济阳王足有大半个时辰没回过神儿来。

等清醒过来,头一件事就是召集了人手反骂回去!济阳王自然不会认为自己是反贼,他的追随者也不认为自己是反贼,他们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从倒虞喆开始,他们就是对的。反倒是颜肃之,这么搞简直是丧心病狂!

不出意外的,封颜神佑姐妹俩的虞堃,真是躺着也中枪,又被拉出来挂了一回墙头,说他是乱命。说阮梅这样的“伪朝逆贼”都干不出这种事来!

颜肃之就接连收到了两份骂帖,都说他发了昏,脑子里有坑,居然想出这种破坏礼法的白痴招数。他也懒得跟这帮人对骂,唐仪与姜戎那里统计的名单还没有出来,没有直接关系人出头,他便将事情交给了南宫醒。

南宫醒正觉得无聊,正常情况下,几大势力对峙,正是他这样的人出头露脸的机会。没想到这里面最能打的两方的头子都有病!他们不骂,上手就打!南宫醒颇觉无趣,自从虞堃死后,他闲得每天在家打蚊子。

现在终于轮到他出头露脸了!

好开心!

上来先骂阮梅:你闭嘴,一个反贼你没话语权!你就是个瘟疫你造吗?跟你混的人,哪怕就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承嗣子,他也没资格继承了,因为他从逆!这都是你害的!谁沾你谁就是失德!又将起草文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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