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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诗酒趁年华-第3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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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有人不甘心么?他们已经乱了阵脚了,真个有本事,早就进政事堂了。现在么……一群人,怕正在家里削脑袋呢,削了也白削,钻不进来的。”

蒋峦道:“方才米丞相来过,见到了这府上大娘子……”

米挚过来也是致奠的,却又见到回来哭外婆的姜宗。姜宗是米家的媳妇,米挚现在是米家的当家人,得亏姜宗的丈夫米修跟米挚是长房,米挚是三房,现已分了家,姜宗与丈夫自己一处宅子过活。米挚又碍于姜戎的颜面,只好两头施压,不好伸手去越界。一头念叨着外甥女范氏,责她教女无言,一头又说米修,纵容老婆胡来,失了阴阳秩序。

今天,米挚本来是亲自来致奠,顺便问一问姜戎有什么打算。大家都是旧族出身,姜戎再如何偏向新贵,与旧族的香火情是斩不断的。说不两句,姜宗到了姜戎的书房这里来。米挚遇上了,再忍不住,将她一通说:“妇道人家,怎么好就这么跑到外面来了?遇上了外男,要怎么收场?你当谨言慎行,勤修妇德!”

姜宗道:“真有阴私事,高墙深院也不能禁。心底坦荡人,自然风光霁月。要我修德行,我看呐,有些人该洗一洗那龌龊的心了,怎么就看谁都不像好人了呢?”

米挚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不免恨起女人为什么要读这么多的书来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米挚最后被姜宗给气跑了。姜宗将人气走了,才对姜戎眨眨眼:“哎呀,阿爹,我将个长辈气跑了呢。”

姜戎扶额道:“你与神佑厮混日久……”学坏了……

姜宗不屑地道:“这位长辈,将自己当作个力挽狂澜的圣徒,想殉道了呢。”

姜戎道:“他虽行事迂腐,品德却是可敬的。”

姜宗忍不住跟亲爹抬杠:“这世上最可怕、最会坏事的,就是有德无能的人。如今世道变了,他们舍本逐末而不自知,我得叫郎君离他们远些才好。”

姜戎道:“他是长辈,你记得回去请个罪。”

姜宗道:“长辈很忙,没功夫见我们呐!您不知道,他那府前,车如流水马如龙,往来尽是旧族,不定在憋什么坏呢。先是整人家丰小娘子,一群怂货,整不着人家。现在说不定要换个人来整呢,不一定是我,不过,看这阵势,兴许……”

姜戎道:“就你知道的多!后面陪你娘去!”话虽如此,又将姜宗说的与自己的情报加以印证。听说颜神佑来了,急将她请到了书房,来商议个对策——正好拿米挚做个话头。

蒋熙是他亲舅,平素对姜戎兄妹也算照顾,又是丞相,与姜戎的立场有着微妙的相似——分明是旧族,又知道旧族如今的作派不能持久,却又无力改变。是以蒋熙倚老卖老,问得直接。

颜神佑认真听了,对蒋熙道:“您说这情势不大好,可有对策?又想知道些什么呢?”

蒋熙道:“圣人对旧族,是否颇多不满?想要将旧族放到哪里呢?”

颜神佑反问道:“蒋翁这话说得奇怪,您不是旧族么?我阿舅不是旧族么?还是我唐家伯父不是旧族?你们在哪里,就是阿爹将旧族放在哪里。”

蒋熙道:“我问的,是老米他们……”

颜神佑道:“他们,又置君父又何地呢?既然要说实话,就甭跟我说,您没察觉出他们与您的不同来。天下这么大,天子家尚且不敢说独吞,偏有人要排斥异己,不觉得可笑么?虞堃姓虞、五逆也姓虞,您见过虞堃把自己跟五逆捆一块儿说话的么?”

摊牌了。

姜戎万万没想到,本来就是互相通个气的,最后让他外甥女搞成……策反。不对,也不算是重返,他本来就不想跟那群逗比混来的。也不太对,大家好像是亲戚。姜戎有点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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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去哭外婆,回来却跟她爹汇报:“我把阿舅和老蒋搞定了。”

颜肃之大为好奇,看着侍女给颜神佑洒盐,搓着手问:“你把他们怎么了?”颜神佑也不卖关子,将事情一一道来,末了,对颜肃之道:“只要老蒋还没老糊涂,就会知道怎么办,也会为了保全旧族尽力让他们识相。要我说,老米心地倒不坏,就是,人有点儿傻。”

颜肃之道:“你这么点年纪,懂什么?还好评论比你大几十岁的人了,慎言~”

颜神佑吐了一下舌头,想说去看姜氏,又想到了蒋氏,心头便是一沉。拖着脚步去了昭阳殿。昭阳殿里,阿萱与颜静媛、颜静娴正陪着姜氏说话。颜静媛虽然很有点烂泥扶不上墙,却有一样好处——安静。不开口的时候气质颇为宁静,很有安抚的效果。

颜神佑见姜氏,就拣好事儿说,说将奠仪都带到了,又有多少丞相过去致奠一类。姜氏死了亲妈,说得再多,她的心情也难以好起来。颜神佑说到最后,干脆陪她静坐了。

姜氏呆了一阵儿,对颜神佑与六郎道:“你们都有事要忙的,不要管我啦。我就是心里难受,旁的事儿,能交与你们去办,唯独此事,谁都帮不了谁。”

颜神佑道:“阿爹要缀朝五日,我们也少了很多事。”

六郎小声问道:“等不到广州那里人来了?多拨些冰去呢?”只要尸身能够保存得好,停灵几个月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颜神佑道:“秋热没过,不好为他一个晚辈,弄得外婆不得安葬的。”

六郎一想,也对,如果是嗣孙,还能再等等——姜云却又不是。不多时,楚氏也遣人慰问,且对姜氏说:“这几日你心里也不痛快,不须晨昏定省了。”当皇后看起来风光,可要认真为亲妈穿个孝,都有各种限制。楚氏索性放开了,让姜氏自己难过几天,不用到自己强颜欢笑。

姐弟俩陪了姜氏数日,又将宝宝和八郎、九郎都停了课,带过来陪姜氏解闷。如是数日,姜氏道:“好啦,我心里都明白,你们容我慢慢地缓一缓,你们得去早朝啦。”

缀朝五日之后,压着的许多事情就来了一个小爆发。

方铎等人搜集的黑材料还没拿来,章垣便抢先发难了。靶子还在路上,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讨论的话题。

章垣的奏本上得很奇葩,道是蒋氏死了,子孙丁忧,为什么阿婉没有上表丁忧呢?这不是做人的道理!

山璞也立朝站班,听到这个,脸色就变得很难看。阿婉是女头人,自然是有个官职的。可谁都知道,她那个官职,“归化”的成份极大。不像山璞,是正式加入了朝廷的序列里的。

丰小娘子抗声道:“我没见过有女婿丁岳父岳母的忧的。”

米挚道:“那是赘婿!赘婿不得为官的!”

颜神佑默默地听了,反问米挚:“若女子为官,是要丁双方的忧了?”

米挚道:“这是自然!”又讲人伦道理,言嫁为人妇,本来就应该老实呆在家里的。既然逞强要出来,就得担得起这些责任,担不起担子,那就老实呆在家里相夫教子好了。

说完,还有一丝得意——刚才颜神佑一直很沉默来的。

颜神佑听米挚说完了,又问道:“女子只有做得到这些,才可为官的?”

米挚重重地一点头:“对!”

【完喽!连打嘴仗都不会,你还做什么丞相呀?傻货呀,你被绕进去了!】蒋熙想给这个二百五点个蜡。听起来是女人吃亏,得丁婆家、娘家两头四个老人的忧。可是呢,颜神佑这么一绕,就等于米挚亲口承认了女人也可以做官。

礼法姑且不论,米挚也不是金口玉言,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单这一局,米挚就输了。

果然,丰小娘子笑着点头:“是极是极!是该连夫家长辈的忧一块儿和丁一丁的。”

米挚还没醒过味儿来,章垣已经知道不好了。等米挚咂摸出味道了,颜神佑已经笑得肠子都抽搐了:“米翁,想不到你是这般开明的呀!”

米挚:……米挚活活气昏了过去。

场面一片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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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昏了一个丞相,完全算不上丰功传绩,因为在第二天,真正的风暴,来了!

御史余冼,参县令古贺侵夺民田、据屯田为己有。

古贺,正是古尚书的亲侄子。

第296章聪明的余冼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便是大周也不能免俗。颜神佑也没有办法立时就改变这种格局——大周也还是有种种荫职与后门。古尚书的虽然一直干着后勤工程的活儿,也是元老派中的一员,他的儿子,只要不疯不傻,妥妥的能混个不错的出身。古贺作为他的侄子,理所当然地也有各方面的优惠。

因为不是亲儿子,古尚书又有亲子,古贺就无法从古尚书这里得到荫职。古尚书更是要他拿了自己的推荐信,去考来一个县令做。古尚书想得很好,朝廷的大趋势,或者说上意,是希望各家子弟能够有点出息,展现才华,给他争脸。自己的儿子已经有了不低的官职了,外甥也做了官,就剩下这么个侄子,当然要让他去考一考。古贺也算争气,又是古尚书的侄子,面试考官头先在他大伯家喝酒还是他给斟的酒呢。

有这么个大伯,一路顺风地做了县令。做亲民官,在一个蓬勃向上的时代,是优差,主政一方,是给他发挥的舞台。做得好了,自可飞黄腾达。尤其古贺还背靠着古尚书,古尚书没有任职地方的经历,做丞相或许有困难,但是一个尚书,也够看的了。只要古贺不犯大错,三年一考评,混过几届,稳稳当当地能升做郡守。古尚书还年轻着呢,给他保驾护航到做刺史,又或者入中央混个三、四品的官时不成问题的。后面的路,就要他自己走了,走得好了,兴许比古尚书亲儿子都有前途。

前提是……别作死!

古贺偏偏就作了个大死!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就是,凡事建国之初,不但是最蓬勃向上的时期,还是法律最严明的时期。这个时期,党争或许看起来不激烈,大家都是为了国家好,可实际上能混过乱世存活,并且立于朝堂的人,大半比后世太平时期长大的〃俊杰〃的高深得过。朝堂争执,旧族一时失利,是因为对手太强、旧族轻敌。并不代表旧族就全是草包了。拍不翻你们老板,拍个喽啰还是绰绰有余的。更有甚者,还能通过拍翻古贺,打击古尚书。

余冼提交的证据很充分,古贺到任不过数月,就收受贿赂,又篡改了籍簿。地方官不但不去查隐田隐户,反而自己隐瞒田产。如果只是这样,古贺也只不过是〃做了一件在大家都会做的事情〃而已。坑爹的是,他还吞了一些军屯的田地。

这就犯了大忌了。军屯,现在就是为了打击旧族坞堡势力而大力推广的。破坏军屯,那就是破坏国策,必须从严的。余冼也着重指出了这一点,并且指出了一个更要命的问题:古贺的伯父任工部尚书,军屯这个事儿呢,是户部、兵部、工部一起搞的——因为涉及的情况比较复杂,军士及其家眷是劳动力和受益者是兵部的业务,配套设施如水利灌溉需要工部,最后的户籍和地契等等需要户部造册存档。

工部尚书,就是古贺的亲伯父。你说古尚书不知情,谁信?古尚书虽然不是古贺的爹,却也被他坑了个结实!

李彦是负责这天值班、分拣奏章的,但是御史的奏章是不能扣的,顶多你是丞相,能早点知道,仅此而已!泄漏奏折内容、私自扣押奏折,这个丞相不说当到头了,也要被参劾、也要失去圣心。李彦只能将奏折原模原样给呈上去,只不过将次序给调了一下,将余冼的奏折压倒下面。然后火速跑去隔壁办公室跟颜神佑商量:好得快点想个办法!古贺随便他去死!古尚书还是要保上一保的。如果古尚书也参与进去了,那个账以后再算。反正眼下不能被这些人扩大打击面!否则连户部的方章都要被拖下水了!

又有,这些只是小节,余冼的奏章最可怕的反而不是什么参奏隐田。而是由古贺引发的一个话题:考试选出来的官,品德是没有保证的,古贺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理解朝廷人才缺乏、希望为官皆有能力的心情,但是,在任命之前,还是要考察其人品的。请朝廷不要完全抛弃品评人物、以此选官的传统!

颜神佑正在看着地图和一溜的名单,琢磨着姜云和阿婉回来了,阿婉那里好说,她的职位是朝廷默认安抚山民的,拿不走。姜云那个广州刺史就必须有人接任了。一两个月没有长官还凑合,时间长了,怎么也不像话。这事儿又不像丞相,一字摆开六七个,少一两个照样干活。一州就只有一个刺史,岂可长缺?

照颜神佑的估计,这个竞争会很激烈,广州虽然地处偏远,物产还是很丰富的。大周之兴,在广州昂州,也是下了大力气经营的。如今虽然比旧京周边、青州、冀州等地有所不如,确也不是以往的蛮荒之地了。广州昂州对于颜神佑的意义更为重大——那里的风气开放!如果这两块地方落到个保守派的手里,搞一些她不乐见的〃教化〃,颜神佑就算哭瞎了眼,也找不回当初的优势了!

抢!一定要抢到手!颜神佑下过决心,开始筛选人选。以她的心意,最好是自己人去,小娘子最佳。可惜除了她家姐妹,其他的女人想掌一州权柄,无异痴人说梦。颜静娴看起来倒是合适了,经验积累得也差不多了。但是夫妻两个,天南海北,孩子还小,也有点不像话。也需要避嫌。一家掌两州,怎么看都不是优化结构后的朝廷该做的任命。

那就退而求其次好了,颜神佑默默地想,至少不能把大好的地方让旧族之人拿到手。中间派?现在的朝廷,谁是中间派可能性?要不……颜神佑眼睛一亮,颜希仁不是做过益州刺史的么?!又是宗室,又有经验,最妙的是,他的王妃张氏也是个〃痛快人〃!大周宗室的人数,眼下虽然不多,以后肯定会呈几何级数增长的,难道都要拘在京城荣养不成?!得让他们干活!从现在开始!也显得皇帝信任自家人。对了,兵部尚书也出缺了,虽然听起来也是武职,胜在地位足够高,也是要抢破头的。与其给别人,不如请四叔颜渊之能者多劳。

想好了,命人将地图收一收:〃笔墨伺候!〃阿琴才上来往砚台里舀了点水,李彦就急匆匆地进来了:〃殿下!〃

颜神佑笔还没有拿起来,见他一脸严肃,忙起身相迎。阿琴生怕她的肚子有意外,放下手里的活计,搀着她。颜神佑问道:〃我看丞相面有忧色,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李彦点点头:〃难倒是不难,却须得与殿下说一声。此事眼下还要保密。〃

颜神佑一伸手:〃李翁,请坐。慢慢说,不急在一时。〃

李彦道:〃也是,现在着急已然是晚了。恐怕有人已经筹划许久了,就等着揭盅,好给我等致命一击呢——殿下可知,御史余冼是何等样人?〃

颜神佑想了一下,道:〃我与他倒是没有打过交道,只是前两年,和六郎北上的时候,见过他的哥哥余道衡。余道衡么……有些可厌!其兄虽然可厌,却不足为虑,为何李翁特特来说其弟?〃

〃龙生九子,种种不同,纵是一母同胞,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颜神佑来了兴趣:〃怎么说?这个余冼,听唐伯父说,平日里也不显山,也不露水,难道他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也差不多了。〃李彦凑近了,将奏折的事情对颜神佑说了,且说,〃此事拦不得。可也要有应对才行,不能让三部都被拖下水。〃

颜神佑问道:〃这个余冼,是怎么知道古贺侵吞军屯的?还有,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么?还是要核实一下的!起再有,余冼一人参了三部,与素日表现不符,他是疯了,还是背后有人?〃

李彦道:〃殿下所言甚是,只是,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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