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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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诩心里又酸又软,板起脸,“你瞧瞧你,不过是大了一岁,是越来越有主意。你大哥,我,老王爷,到最后哪个不是按你安排?”
云扬见她心里不痛快,便笑着不作声。
“扬儿。”刘诩心里警醒,“你不会转过头,就一走了之吧。”天大地大,他要是成心想走,让我上哪找去。刘诩想到这,心里万分不踏实。
云扬愣了愣,“那日古道上,都看见了秦的边境,我不是还回来找你?现在你怎会这么想?”
刘诩颓然叹气。
“是我患得患失的毛病作祟。”刘诩摆手,“十日后,云帅率铁卫才班师回京。你随行。老王爷封地离此不远,就不用远赴京城了。封赏会直接送到封地去。我在你身边,派暗卫十六名……”见云扬要说话,刘诩止住他,“不会影响云家上下,只在暗中里保护你。”
云扬苦笑,“陛下,您身边有几名暗卫?”
刘诩顺口道,“每班八人,共四班。”
“这派给我一半,您觉得我会心安吗?”
刘诩气结,“看我就像是只有三十二名暗卫的样子吗?”
云扬不敢再辩,垂头,“是。谢皇上。”
刘诩叹气,“回到云家,休养身体要紧。无事不要出门乱跑。”
云扬点头。
“也别闷坏了,闲了,四处踏踏青,闲逛逛就好,反正有暗卫在,很安全的。”刘诩又不放心地嘱咐。
听着这自相矛盾的命令,云扬抬头,笑意浸进清亮的眸子里。
刘诩与他四目相对,疼惜地叹气。
此刻,两人隔着一条古道。黎明前温存气息,仿佛还留在指尖,刘诩心里一阵阵抽紧。她穿过扬着尘土的山道,亲自把云扬扶起,“回到家,代朕向云大儒问安。说朕感谢他为大齐教养出的好儿男。”
云扬点头,退一步双膝跪下,“谢陛下。恭送陛下,祝陛下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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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驾行了十五日,这日正午,抵京。
京中有品有阶的官员,皆道迎出二十里。久病未愈的梁席廷亲自候在十里外的驿馆。
远远看见列队而来的皇城铁卫,梁席廷举目远眺,终看见队伍拱卫下的陛下车驾。
车驾行至驿馆外,皇帝陛下就亲自从车上走下来。步行入驿馆,看见当先在院门口跪迎的老相爷。
“梁相……”猛一见梁相,刘诩也是惊愕。不过分别数月,那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竟然病得如此憔悴。本已经花白的头发,枯黄着,同样枯黄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老师,您这怎么病成这样?”刘诩赶紧上前扶起他,入手,瘦得很。
“皇上,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臣以为,活不到亲眼见证你大婚那一天呢。”梁席廷满脸老泪,复又跪下,“老臣办岔了很多事,累得陛下亲自奔波……”
“哎,”刘诩赶紧把他扶起来,亲自搀进屋里去。
“老师,学生自幼便蒙您教导,写的第一笔字,做的第一篇文章,都浸着您的心血。便是朕坐上这江山,也是老师的头份功勋。”刘诩握着梁席廷瘦削的手,心里难受,“西北一事,当初您是不得已,是出自公心。朕不怪您。学生只当是老师给朕的历练。如今,西北事已定。您看,大齐的新帝,大齐的将士们,可还当守得起大齐这如画的河山,守得起大齐万众子民?”
梁席廷痛哭道,“守得,守得,老臣看了这几个月,全明白您的意思了。咱大齐的朝廷,老臣给您守得紧紧的,咱大齐的江山,陛下也定会守得住,中兴大齐,便只看你们年轻一辈了。”
两人把话说开,都很唏嘘。
“回宫好好休息休息吧。”梁席廷絮絮,“明日还得祭祖,告天,还有大婚前的诸多事宜,可有得忙呢。再过五天便是春播节,那也是一大套的典仪呢……”
“老师呀……”刘诩苦笑着打断他,“您这一大套一大套的,不怕在城门口就把朕吓得跑回西北去?”
梁席廷醒悟过来,起身告退,“您先歇歇,中午咱们就入城去。明天再说这些事。”
“就是。”刘诩笑着送走他。
六司尚书和梁成等人,都等在驿站门外,见梁席廷出来,都上前探问。
梁席廷摆手,命众人都闭嘴,“皇上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她此次回来,自带班底。”他昏黄的眼睛打量众人,“我老了,便是风烛残年,你们也要有准备。可谓一代新人换旧人。”
见众人惶惧,梁席廷复又笑道,“皇上为人,我清楚,不会太过冒进,你们只要是忠心为皇上办事,她不会横加猜忌。各司其职,尚书大人们敬请放心。”
大家听了这几句,心里各自盘算,散去。
梁成上前扶住他,“叔,咱们……”
“咱们回去准备大婚事宜吧。”
“皇上还会定下户家公子为中宫?”梁成不确定。
“当然。锦儿与皇上的事,已经是他们自己的决定。咱们不过是起了个头而已,后面的事,你道还由咱们控制?”
梁成信服地点头。心道,人道女人心海底针,这皇上是女人,心思更绵密,可是不好猜度。户锦已经不是他们能管的事了。且由得皇上去磨吧。
刘诩拿着杯茶,站在窗前向外瞥了眼。驿站外停满了车驾马匹,众官员都三五一堆,窃窃私语。山雨欲来。这情形,与自己当初回京是何其相似。上一次,她内外交困。这一回,等待她的,又会是怎样的情势呢?
☆、宣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炫烟大人投掷的地雷。潇洒一定努力更文的。
回评一一认真读过。潇洒很喜欢看。
周末不一定会更文。今天宝宝和宝爸一起出去玩做月饼的游戏了,潇洒才得空更一章的。谢谢大人们的鼓励和期待,这是潇洒更文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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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皇宫后宫。
清心居。
素色武袍的年轻将军,负手站院中,仰头看着四角天外广袤的繁星。
“大人已经站在那好久了。”太监吉祥站在屋里,往外张,愁苦地说,“将军这样清淡的性子,可怎么是好。”
皇上昨日已经回宫。虽说是在前朝忙着大小事宜,没进后宫,但这整个后宫都喜气洋洋起来,唯独这位中宫大人,清清冷冷。
“给大人请安。”魏公公亲自率领礼监司的人,一溜进来,跪了一地,喜气洋洋地送吉服来了。“大人,这套中宫典仪,几月前就开始赶制。后天便是祭天大礼,您正好穿。还有大后天春播礼,然后就是大婚盛典。您瞧,一共九套。”
礼监司的人跪着上前,给户锦展示。不止九套吉服,还配有各种礼器,各种繁复用法,弄得清心居里的人一阵眼花。
户锦不耐烦听,扫了眼这一大溜的托盒,淡淡摆摆手,示意吉祥收进去。
他带兵惯例了,本就喜怒不形于色,惜字如金的性子。收完了东西,他不发话,众人便在院子里冷了场。“有劳。”到底没忘了吉祥见天在耳边絮絮的话,户锦微挑的眼角扫了众太监一眼,道了句辛苦。众人只觉浑身都冒着冷风儿。
吉祥看不下去,赶紧上前,把封好的红包发了下去。
魏公公说了些吉祥话,带人退了出去。礼监司的人也不敢多议论,只觉户锦气势压人,还没正式册封呢,就让人心生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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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诩累了一天,在自己寝宫刚用了晚膳。正休息,见魏太监小跑着进来。
多日不见,这次回来,这阉人越发的殷勤。许是意识到了自身的危险,魏公公对新到的连升等人,也是十分客气。
“参见皇上。”魏公公过来,絮絮地说些宫中这些日子的事,其中夹着自己对皇上的忠心和担心,“方才礼监司送吉服过去清心居了。”
“嗯?”刘诩闭目养神,轻轻嗯了声。
魏公公小心揣摩刘诩神色,奈何并不分明,也不知道这话该往哪个方向讲。转目看连升,也是一副老佛入定的样子。他一头雾水,小心道,“户大人真真儿的将军风范,举手投足,都透着凉气儿,咱们被他瞅一眼,那都觉得脖子后面有凉风呢。”
刘诩被他的话逗笑了。
“他带兵惯了,就那样。”刘诩评论了一句。
“哎,”魏公公看着刘诩微微上挑的唇角,心中大定,“可不是。以前瞧着那些皇城铁卫们就挺神气了,谁知见了户大人方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马上将军!”
刘诩眼睫动了动。
魏公公察颜观色,更加笃定刘诩上了心,逗趣道,“将来户大人在宫里住下,可别把咱们都当兵带哟。老奴的胳膊腿儿,可操不得兵。”
刘诩又气又笑,睁开眼睛,“胡说什么呢。”
“起驾吧。”
“呃?”魏公公一愣。见刘诩已经起身,着了便服。
他看了连升一眼,连升已经挑了盏宫灯。
连升能去,他不能去。他立刻知道刘诩要去哪。心里不是滋味,却也不得不感念陛下苦心。
“太后那还没睡呢。您不过去,太后也惦记。”他追在后面干巴巴地说了几句,见刘诩已经带人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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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华宫。
灯火通明。
新提的大太监忠心早早地候在宫门口,远远看见圣驾过来了,忙着人回去通报,自己带人小跑着迎了过去。
当道边跪下,“荣华宫内侍恭迎陛下。”
刘诩下来,“谁呀?”
“奴才是太后娘娘新任命的掌事太监忠心。”
刘诩没在意。早知那黑心的乳母命不久矣,是该换个人伺候了。
她几步走过去,忽地顿下,“抬头朕看看。”
“是。”忠心跪起来,仰头让刘诩看。
趁着通明的灯光,刘诩看到了一张柔和的脸,长眉微挑,优美清丽的眼线微微挑起。挺直的鼻梁,淡色的唇,仿佛未语先笑般。下巴的轮廓很柔和,优美的脖颈,一直延到太监常服的右衽里去。
刘诩瞳孔猛地缩了缩,有一刻,她几乎以为眼前的就是慎言。
“何时进的荣华宫?”刘诩眯了眯眼睛。
“回陛下,半年了。”
“从哪来的?”刘诩沉声。
“……回陛下,男苑。”
刘诩嘴角微微抿起。
忠心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地跪着,不敢抬头。
刘诩心头冷笑。越过他,走进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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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华宫。
平太后盛妆,端坐在主位。
刘诩进来见礼,“母后,儿臣给您请安了。”四平八稳地行了礼,刘诩起身。
平太后自她进来就不断打量。和自己女儿争了这么些年,如今自己可谓一败涂地。如今大权已经尽落入刘诩手中,自己总算还扣得上一个孝字。有这个孝字当头,不怕女儿不待见自己。
平太后心头烦燥,脸上却一片雍容。
“皇帝,这大半年了,你不在,哀家在这宫里支应着上上下下,可是不易。”
“喔?”刘诩坐下喝了口茶,“母后真是辛苦。今后有了中宫,母后可得歇歇了。”
平太后心道,一来就敢释我的权?笑道,“是啊,给你大选,母后可是尽心竭力,瞧瞧,操心得人都老喽。”
刘诩不能再装糊涂,“尚侍君辅佐得不好?累着母后了,儿臣定替您教训。”
母女俩正较劲,门外报尚天雨候传。
平太后招手叫传。
知道平太后还不敢开罪尚天雨,刘诩不担心,悠然喝茶。
尚天雨这回是换了正式的宫装,宽袍展袖,风一吹,飘飘欲飞。走进来,目不斜视,“儿臣参见母后。参见皇上。”
昨天一回来,就见过尚天雨了。这小家伙历练得不错。只是还挺黏人。刘诩想到尚天雨这些日子和平太后周旋的趣事,不禁嘴角上挑。
今日见他着了宫装,也觉新鲜。不觉多看了几眼。
平太后打量刘诩神色,一双眼睛黏在尚天雨身上的样子,不禁撇嘴。
“平身吧。”平太后招手,尚天雨垂目走过去。
“坐在母后这儿。”她挂上慈爱的笑,“尚侍君这些日子可没少操劳。后宫的事,全靠他辅佐着哀家,才一切井井有条。就说大选吧。多大的排场,小小的人儿,调停得当,一丝不乱。终给皇上选得好中宫。”
尚天雨手被平太后握着,嘴角有些抽搐。偷目看刘诩,冲她眨眼睛。
刘诩喝口茶,淡淡笑道,“是啊。”
见刘诩没了下文,平太后心里气闷,只得自说自话,“皇帝呀,虽说中宫是咱们精挑细选,可到底是外来的人。可不能失了典仪。母后本想着趁这几日他在宫里,好好教导些礼仪。谁知他一直病着,在清心居闭门不出。就连母后也宣不动他。眼瞅着大典了,母后心里着急。不如着尚侍君过去,他规矩好,教皇后些规矩礼仪,也好把后几天的事周全过去。”
尚天雨身上有多少规矩,刘诩会不知道?明显着要拿着户锦说事呢。刘诩不接茬,笑道,“母后误他了。他刚从秦边境过来,身上都是伤。且得养一阵才行。”
“喔?”平太后这倒是没听闻过。
“是啊。也就是他硬气,要在旁人,便是现在也下不了床呢。”
“怎么伤成这样?”
“他是马上的将军。战阵上的事,说了母后也不懂。如今趁着大婚前,先接进宫,便是要他好好休养。是朕不准他出清心居的门。不是母后宣不动他。”先把户锦摘出来。一个孝字,她尚在顾忌,户锦初来乍到,更经不起。
“呃?”未料刘诩这样回护,全不似传闻的那样不在意。平太后顿觉打错了算盘,尴尬笑笑,找不出话来。
“来人。传户锦,见驾。”刘诩抬手。户锦那纵是有一大堆未解决的问题,今日在太后面前见见光,是必须做的。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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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天雨看向刘诩。两人对了对眼神,便各自端茶杯,以茶盖脸。
不多时,门外有报传。
刘诩淡淡放下茶盏,心中却远不似表面那样平静。
应该一回来就见见户锦,总是托辞事忙,明日再见,其实是自己心里也有些逃避。该如何面对户锦,户锦又该怎样面对自己?刘诩心里长叹,在户锦一事上,自己确实得费心把握。
门外,一个挺拔的身影。户锦着武将常服,快步走进来。算起来,今日是他们第二次正式唔面。不知户锦能做到什么程度。刘诩心中有些顾虑,又隐隐有些期待。隐约觉得,户锦不会让自己失望。
整个荣华宫里的人都瞅着门口,等着看这位未来的中宫如何晋见。
“末将户锦,参见太后娘娘,参见陛下。”一个清朗的男声。高大的身形利索地撩长襟,扑通跪下。推金山倒玉柱般地潇洒三拜,透着干练和英气。户锦拜完,全殿皆静。
“呃……”平太后没缓过神。见过不少男子,美貌英伟,并不稀奇,只是眼前这人气质凛冽,一双眼睛只微微扫过来便有让人心折的气势。这样的男子,即使刻意敛着气息,也不能不让让她心颤心惊。
“母后说要见见你,多日休养,身子可大好了。”刘诩和声道。
户锦抬目,看见陪坐在一旁的刘诩。上次相见,在校场的点将台上,月朗星稀,看个朦胧,此刻通明灯火下,户锦不禁眯了眯眼睛。
刘诩也是目不转睛,两人如初见般,对视片刻,户锦先缓过神来,“是。谢陛下。末将已经痊愈。”
果然通透。刘诩目中神色一缓。
户锦已经收回目光,垂下眼睛。
“瞧瞧,人总算是见着喽。”平氏也缓过神来。看着户锦俊逸的脸庞,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末将知罪。”户锦瞟了一眼刘诩,很上道地叩礼,“只是末将身子未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