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芳华-第2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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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陆落也是在帮助全镇的人,以及那些无辜被牵连的幼小生命。
这是她师父的理想。也是师父让她学术法的使命。
玄术,是惠及苍生的。
“您……您真的能帮我们吗?”王太太握住了陆落的手。
王太太的手冰凉。而陆落的手柔软温暖,在这寒冬里似一个小暖炉,王太太握住就不愿意松开了。
“是啊。”陆落道,“要不然怎敢深夜叨扰?”
“怎么帮?”王双结问。“需要我们做什么,姑娘只管说。”
“我真需要你们做件事。”陆落道。
她放低了声音,在王太太和王双结耳边嘀咕。
她把她的打算,告诉了他们。
陆落说得很仔细,每个细节都告诉他们。
王太太听完了,一开始挺兴奋的,可后面就有点犹豫,道:“这……这样可行吗?我们平素不是这样的人啊,只怕做出来。我们更可疑了。”
“没事,要相信我。”陆落道,“我会从旁辅助你们。不会让你们变得可疑的。”
王双结则说:“这样做,只怕没什么用,我们怕辜负了姑娘。”
他怀疑陆落的计划不能成功。
陆落就再三道:“若是你们想自救,就要相信我。”
然后陆落扭头王太太,“您真想让萨满来杀了您家掌柜的?他们请萨满,是花了重金的。若是没有结果,就不会给萨满银子。
萨满千里迢迢来了。肯定是为了赚钱。到时候,他一定要做王掌柜就是巫师,杀了他才能拿到银子啊。”
萨满一来,王双结就是死路一条。
哪怕不是巫师,也要被萨满跌倒黑白,否则萨满怎么赚钱?
王太太在心中想过无数次,可从陆落口中说出来,好似她的担心都成了事实,她惊骇万分。
“我信您的,姑娘!”王太太死死握住了陆落的手。
陆落说动了他们,心中有数了。
说妥了之后,陆落从王家的后门离开。
她穿着黑色的风氅,没入漆黑的夜幕里,悄无声息。
陆落并没有回家,而是在那个破坏整个镇子风水的“德高望重”金老爷家附近逛了逛。
她身上带着符纸,天眼能让她顺利走在黢黑的夜里。
陆落顺着金家的院子,在四周走动,然后在九处关要,各燃了一道符箓。
符箓微弱的光,闪动着,再缓缓熄灭,连痕迹也无,消失在深夜里。
陆落的阵法就布好了。
忙好了之后,陆落回家。
远远的,透过篱笆院墙,就瞧见水长宁的房间还点着灯。
他没有睡。
陆落以为他在打坐,放缓了脚步。
进了屋子之后,刚刚关上门,水长宁突然喊她:“回来了?”
他在等着陆落回来。
陆落以为他漠不关心,其实他心中有数,只是相互尊重,不便过问。
“嗯,回来了。你还没睡?”陆落站在门口,脱下自己沉重的风氅,绕在臂弯里。
水长宁点点头。
他盘腿坐在床上没有动,只是问陆落:“事情办得如何?你是打算硬拆,还是智取?”
“智取。”陆落道。
水长宁问:“如何智取,可要我帮衬?”
“不必,已经安排妥当了。”陆落道,“我想到王掌柜的事,是百姓深信不疑;我是女鬼,也是百姓深信不疑。
若金家的高楼形成风水杀局,害死了镇上的孩子,百姓也深信不疑,那么此事不就容易了吗?”
水长宁看了她一眼。
“你去说,还是往王掌柜去说?”水长宁道,“好似都难叫人信服。”
“他们会信的,放心!”陆落胸有成竹。
水长宁点点头。
陆落就回房睡觉了。
等熄了灯,有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静静站在她家篱笆墙外,望着她的屋子愣神。
陆落躺下半个时辰都没睡,而后她在黑暗中感觉到墙外有人。
她悄悄藏在窗户后面,望了出去,依稀看到了颜浧。
她心口一紧,匆忙起身点了灯。
灯一亮,外头就有脚步声,那个身影快速跑开了。
陆落披衣执灯,走到了篱笆墙外头。
湿濡的地面,有很多脚印,其中一个脚印很深,像是站了很久,把泥土都踩了进去。
陆落放下灯,半蹲着用手指量了下那个脚印。
是颜浧的尺码。
她蹲下的身子,久久没有直起来,直到水长宁的屋子也重新掌灯,陆落才回去。
第018章布阵造势
陆落回了院子。
她站在台阶上,仍往外看了片刻。
已是深夜了,寒风刺骨,远处的田野荒无,旷疏冷寂,风过时呼啸催枯。
陆落的天眼,再也没寻到颜浧的影子。
他已经走远了。
陆落出现在此地,对颜浧肯定是种残酷的折磨,就像当初他出现在杭州一样。
明知道会受辱,陆落还是想去看他;明明答应过不见,他还是会来。
感情会让人没有尊严,丧失理智。
隔壁屋子的水长宁,以为出事了,所以点了灯。
而后见陆落站在凄寒夜风里,他明白过来。
他一如既往不多管闲事,不多问,也没有虚套的关心。在他眼里,陆落是他恩人的徒弟,确定了她没有出意外,他又灭了灯。
他的灯灭了,陆落手中的灯,因油尽而飘忽,终于也慢慢熄灭。
四周破不开的黑,似一大张幕,笼罩了她。
“他想起了前世,就不再只是颜浧了。”
若只是颜浧,他肯定不会这样放手,他从不自卑的厚脸皮,会冲出来紧紧抱住陆落。
那才是他的性格,是陆落了解的颜浧。
颜浧对陆落,没有过退让,哪怕陆落再嫌弃他,他对她的感情霸道而浓烈。
他生于富贵,从小是天之骄子,拿得起架子,放得下尊严。而现在的他。添了几分沉重,也多了份忧郁。
两世的记忆,成了他的负担。他现在肯定很迷惘,到底哪个才是他自己。
他遵守了承诺,陆落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陆落想回房,可她的脚步挪不开,她定定望着远方,心中什么主意也没有。
她不知在期盼什么。也不知颜浧出现之后,她会如何。
心中有一张疏疏朗朗的网。什么也兜不住,偏偏不死心在撒网,想要捞点什么。
最终,什么也没有捞起来。
陆落深吸一口气。回屋去了。她一夜没睡,合衣打坐,直到晨曦从窗口透进来。
远处的天变成了青色,而后慢慢透出白色。
第二天,石破天惊的出了太阳。
这在寒湿的苗疆很难得。
陆落和水长宁都在晒东西。
水长宁把屋子里的被子、柜子、甚至床,都搬了出来。
特别是他搬床的时候,陆落吃惊看着他,觉得他很夸张,又惊叹斯文的他居然这么有力气。
水长宁则对陆落的注视很不解。他犹豫着猜测她的意思:“也想让我帮你搬床出来晒?”
大兄弟,你这重点到底偏到哪里去了?
陆落摇摇头,笑道:“不用不用。”
而陆落。只是在晒柴火,免得每次生火都一屋子烟。
大概是水长宁觉得住比较重要,而陆落觉得吃更重要。
忙好之后,陆落也把被子抱起来晒。
“我出去一趟。”陆落说。
水长宁嗯了声,表示他听到了。
离开篱笆院落时,陆落看到了门口那个脚印。
脚印的确很深。白天看上去比夜里更深。
他军靴的鞋底,清晰印在那个脚印里。
陆落心口闷闷的。她快步离开,不想再想这件事。
她到了街上,再次去铁匠铺子,准备买把铁锄头,然后打探消息。
主要是打探消息。
小铁匠和老铁匠都习惯了陆落,对她挺热情的。
这时候,陆落听到了犬吠声,从老铁匠的后院传来。
陆落心中有数,问小铁匠:“什么动静,你们养狗了吗?”
小铁匠说:“不是我们铺子,是隔壁的孙掌柜,他养了条黑犬。也不知怎的,从今早就开始叫唤,一上午都没停过……”
老铁匠加入,也说了句什么。
小铁匠告诉陆落:“我师父说,街上有四五户人家养狗,狗都不安分,怕是有地动。”
地动,就是地震。
“不至于吧?”陆落佯装道,“此地多山,应该不会地动的。”
“是啊,我也没见过地动。”小铁匠说,“我师父多心。”
聊了几句,斜对面的王双结家,打开了大门。
王太太头发零散,大哭大闹说着什么,王双结使劲把她往家里拉。
动静越来越大,王太太的哭声越发高了。
四周的街坊都伸头探脑,甚是围过去。
只见王太太面容狰狞,哭得泼辣嚣张,叫人特别吃惊。
街坊十几年,大家都知道王双结老实,他媳妇更是温顺贤良,从来都是笑眯眯的。
这么撒泼,一点也不像王太太。
所以,大家更好奇上前,询问怎么回事。
“怎么了?”陆落也好似懵懂,故意问道。
小铁匠看了看,摇摇头:“不知道,王家太太哭呢。”
旋即,陆落就听到了声音。
王太太声音又尖又锐,大声叫嚷着什么,用的是土话。
小铁匠和老铁匠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儿,站在门口听。
陆落听不懂土话,却清楚王太太的大概意思,这是她教王太太的。
她还故意问小铁匠:“她怎么了?”
“她说……”小铁匠和老铁匠脸上都带着惊愕,“她说,金老爷家的楼,克了咱们镇子,克死了孩子。以后,也要克死咱们,她要说出来请大家评理,王掌柜不让她说……”
老铁匠脸色更不好。
百姓都喜欢安居乐业,没人愿意去招惹权贵。
王太太这席话,居然是冲着金老爷,金老爷能绕过她?
“她发疯了。”小铁匠也觉得不可思议。
敢诬陷金老爷,而且说金老爷家引以为傲的高楼不吉祥,不是发疯是什么?
那边,王太太还在使劲叫嚷着。
陆落又问:“她还在说什么?”
“她说,噩运已经来了,猫狗是灵物,它们已经知道了,除非拆了金老爷家的楼。”小铁匠说。
这时候,小铁匠和老铁匠都愣了愣。
饶是在王太太歇斯底里的咆哮叫嚷中,铁匠师徒俩,仍是听到从后院传来的狗叫声。
隔壁的黑犬养了三四年,虽然凶狠,却不会乱叫的。
王太太的话,居然说对了。
镇上的百姓越聚越多,团团围住了王家。
陆落布阵,布得是锁魂阵,只是清减了功效,只有一二成的生吉之气被锁死。
人对生物磁场,不如猫和狗敏锐。
小小的封锁,不会伤及猫狗,却让它们感到了焦虑,它们狂躁了。
第019章罪孽(叶枫Sky和氏璧+1)
镇子上小小的骚动,金老爷也知道了。
不过,他没有放在心上,他压根儿就瞧不起老实巴交的王双结夫妻。
“老爷,王家媳妇是疯了吗?”管事告诉金老爷,“将她锁起来,饿她几天,看看她的疯病什么时候好!”
“是啊,老爷,王家这是恶人先告状!”书童在旁边听到了,也很生气,“明明是他们家的巫师,害了镇上的孩子们。”
金老爷摆摆手,不以为意道:“随他们吧,一个疯婆子,能掀起多大的浪?”
口吻很豁达。
管事和书童连忙吹捧了几句,说老爷仁慈和善等。
正夸得金老爷浑身舒泰的时候,有个小厮跑进来,说白老爷到了。
白老爷也是小镇的乡绅,家中富足,而且古稀之年,金老爷也要叫他一声“叔父”。
金老爷很尊重这个白老叔。
“快进白叔进来。”金老爷道。
一个穿藏青色长衫的老者,是很正统的汉人装扮,进了书房。
他就是白老叔,表情肃穆,听闻他念过几年的儒学。
“业成啊,最近街头巷尾一些闲话,你听到了不曾?”白老叔一句敷衍客套也没有,直接问。
金老爷的字是“业成”,他自己取的,只有讲究的人才会这么称呼他。
每次白老叔叫他“业成”,他都很高兴。觉得自己像个读书人,是儒家子弟,他引以为傲。
可今天。他听着刺耳。
传闻他当然听说了,无非是那个婆娘疯了,怕自家的汉子被当做巫师处死,攀咬他的。
金老爷今年四十八岁了,渐渐将心狠手辣掩藏,想得个宽容大度名声。
那婆娘自己作死,不知轻重敢攀咬他。等风头过了,再慢慢处置她。这是金老爷的打算。
他听说了,暂时却没有理会,也没有叫小厮去砸了王家。
他心胸多宽广!
可白老叔亲自跑过来,当件要紧事告诉他。让他察觉到了白老叔的心思:白老叔是相信的。
白老叔也觉得,是金家的楼,危害了小镇的风水。
“老不死的!”金老爷在心里骂道,嘴上也露出了几分不乐意,“听说了啊白叔,您怎么说起这话?”
“我家的狗啊,叫了三天了!”白老叔心疼道,“它从来不叫唤的,这次却叫得口吐白沫。就是冲着你家这向位叫的。
业成啊,你听白叔一句,你这楼只怕真有点不妥。你不如去请个道士。再算一算,该修补的地方就修补。”
金老爷的脸就落了下来。
这是糊涂至极的话!
他去请道士,那不就是不打自招吗?
百姓怀疑是他家的楼危害了他们的孩子,岂能再尊重他?
金老爷没那么蠢,他气哼哼说了句:“白叔,依我看。您的狗乱叫,只怕是老而不死惹人嫌吧?”
言外之意。白老叔哪里听不出来?
“你……”白老叔七十的年纪,以为自己有点分量,被这么一说,气得脸都白了。
白老叔站起身,愤愤走了,很生气。
金老爷更生气。
“这老不死的,一天到晚多管闲事。”金老爷愤怒。
金家这高楼,金老爷是花了大价钱盖的。
为了让附近的百姓都看到,他特意在屋檐上加了昂贵的琉璃瓦,日光下都能发光,特别气派。
金老爷最爱气派了。
谁说他的楼有问题,都是嫉妒,金老爷绝不轻饶他们。
事情的发展,也让金老爷觉得诡异。
“那些狗,真的日夜不息狂吠?”金老爷问管事。
管事不敢说。
这是真的。
狗不至于叫唤死,却都累得口吐白沫,倒地之后还在叫,很惊慌的样子。
“是不是?”金老爷见管事欲言又止,发火道。
擅长溜须拍马的管事这才吞吞吐吐道:“这几天气候无常,那些狗……”
金老爷冷哼:“那些狗就该全部打杀!”
他仔细想了前因后果,金老爷倒也明白了一件事:住在西头那个银发女人,肯定跟这一切脱不了干系。
陆落第一次在金家院外晃荡,就被金老爷发现了。
金老爷当时很戒备她,以为她是苗疆派来下蛊的。
金老爷常年和苗疆打交道,认识一些苗人,可他对自己不熟悉的苗人,很是戒备。
这有一段往事的。
半年前,金老爷在镇上喝酒,喝得醉醺醺的,有一对衣着破烂的姐弟俩,拦住给他跪下:“老爷,赏口吃的吧。”
弟弟七八岁,姐姐十二三岁。
金老爷有个癖好,外人都不知道,哪哪怕知道了也不敢说。
他喜欢小倌。十三四岁的最好了,七八岁的他也爱。
他每次去城里,都要去逛逛,可镇上没有。
于是,他就在家中养了不少的书童、管事,几乎都被他取乐过。
那弟弟七八岁,稚嫩的胳膊,却有双好看的眼睛,金老爷很喜欢他,准备养在身边。
他就把这对姐弟俩带回家,让姐姐做个干粗活的丫鬟,弟弟养在金老爷房间里,换了绸缎衣裳。
谁知道,那个弟弟性格太烈,金老爷硬邦邦的刚进去,那孩子就又打又踢,又叫又骂,差点把金老爷的命根子折了。
金老爷也是气急了,就往死里打,想着改改他的脾气,让他乖乖听话。
不成想,那孩子饿了很久,身体虚弱,就被打死了。
他姐姐大哭,说要给弟弟报仇。
她居然放出几条蛊虫,想给金老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