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芳华-第2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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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四个人,颜浧下令他的护院:“全部杀死,扔回这屋子里。”
这些人并没有高深的武艺,在颜浧的护院面前,跟奔着的山羊一样,被一个个捅死,扔回了火焰滔天的屋子里。
“这个人带回去!”颜浧道。
“要给他松绑吗?”下属问。
颜浧摇头:“不用,他是巫师,你们要当心,只要他有醒过来的样子,立马打晕他。”
下属心惊胆战,他们都出征过西南,知晓巫师、神婆们的厉害,实在不愿意与这些人打交道。
颜浧再次连夜,急匆匆赶回了京师。
路过某地的时候,颜浧看到了同样返程的水长宁。
颜浧认识水长宁,甚至有点恼火这个人。
水长宁生得俊美斯文,更讨女人喜欢。
颜浧冷哼一声,理智克制住了他想杀人的念头,和水长宁错身而过。
他直接回了忠武侯府。
回了之后,颜浧就将他带回来的巫师,关到了地牢里。
地牢的外面,颜浧层层布阵,确保万无一失。
原本应该八天来回的路,颜浧的快马两天就跑完了。
他也略感疲倦,还是撑起精神去了趟驻地。
他的将士们已经恢复了健康。
“这几天可还有人发病?”颜浧问。
一位姓胡的副将道:“已经痊愈了,倒是……”
“什么?”
“有几个人说,精神比从前好,有两位百夫长常发肠炎,每每进食就疼,如今居然好了。”胡副将道。
军中伙食粗糙,有得将领常年患肠胃疾痛。
众人一愣。
回想起来,他们这几天是感觉精神抖擞,好似肠道里的污浊都排除,那些恶心的虫子,没有给他们留下病毒,反而带走了他们身体的沉重。
颜浧心念一动,道:“苗疆的蛊虫,害是少数,治病才是他们的本分。”
这么说来,前几天恶心的阴影,就减少了很多。
此话也在军中传开。
八千将士闻得此言,越来越多的人说,自己这里的病痛好转、那里的病痛痊愈。
“将军,陆姑娘很厉害。”蒋凡对颜浧道,“她倒也没想害咱们,她的心还是向着您的……”
蒋凡知晓颜浧的心。
哪怕再狠绝,还是希望得到陆落的,所以蒋凡说些好听的话。
“心是好心,她不敢害人,却不是向着我。”颜浧深吸了口气。
颜浧是想再去看看陆落。
陆落这几天还在气头上。
她在找一个人,已经被颜浧捷足先登,她肯定会着急上火,找到忠武侯府来。
等她自己登门的时候,她会更有耐心听颜浧说话,态度会更好一点。
颜浧笑了下,进账小憩片刻。
他很累,躺下之后却满脑子都是陆落。
两天前她解除蛊毒的时候,唇色惨白,冷汗满面,看得出她身体很虚弱。
颜浧脑海里,总是她摇摇欲坠的模样。他是恼怒的同时更想得到她。
他和她较劲,无非是想着等她彻底明白自己不是对手,乖乖臣服。
而她大概不会臣服的。
想到此处,颜浧更恨。
很到了极致,脑海里只有她虚弱的模样,他的心提了起来。
终于,他爬起来,仍驱马回了趟城里。
颜浧想起陆落说,不许他再翻墙进院,否则还要折腾他的将士们一回,颜浧就握紧了拳头。
饶是如此,他仍是等到了深夜,等陆落睡着了,人不知鬼不觉悄悄潜入。
陆落躺在床上,呼吸均匀。
她睡得安稳,应该没什么大事,颜浧又悄悄离开。
颜浧深夜回忠武侯府,躺在自己的书房里,终于踏实睡了一觉。
两天之后,水长宁回到了京师。
陆落先见了水长宁,问他:“如何,找到伲昔格尔了吗?”
水长宁颔首:“找到了。”
“他人呢?”陆落又问。
“还在忻州。”水长宁道。
陆落一愣:“可是你到忻州的第二天,伲昔格尔的宿相就变了,我还以为你带了他上京。”
水长宁沉默。
他沉默中,面无表情,沉吟片刻才说:“我没有带他。”
陆落的一颗心,微微往下沉。
远在南疆的时候,陆落看到伲昔格尔的宿相在京师,但是等她和桑林珠进京的前一个月,伲昔格尔突然去了忻州。
忻州离京城约莫七八天的路程。
陆落初到京城,最担心的是她叔公,不能亲自去找伲昔格尔,就让水长宁代劳。
桑林珠也要去。
水长宁问桑林珠:“你擅长降术?”
桑林珠摇摇头,不解何意。
“伲昔擅长降术,能带走他的人,亦有此长。你无法与之争斗,还不如先留在京师,我去探探情况。若是容易,我带他回京;若是很难,我再回来,咱们商量。”水长宁道。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半分表情,好似他不在意此事。
可他素来沉默寡言,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足见他真心实意。
桑林珠就道:“那我托付给您了,您一路当心。”
水长宁就一个人去了忻州。
陆落也觉得一个人好:“免得打草惊蛇。”
结果水长宁到了忻州的第二天,伲昔格尔的宿相就变了,陆落还以为他回来了。
同时,陆落和桑林珠联手给颜浧的将士们下蛊,让她身体虚弱,再也没有能力去查看具体的宿相。
她还以为,伲昔格尔宿相的变动,是上京了。
没想到……
第078章议和
陆落给了颜浧一个教训,自己却元气大伤。
不是龙蛊无用,更不是桑林珠教授不得法,而是陆落自己不熟练。
龙蛊遇到这么硬拼的主人,估计也是万般无奈。
解蛊那天,她回来之后手脚全软了,打坐也坐不住。
所以,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留意伲昔格尔的动向,她自身都难保。
“……你刚到的第二天忻州的时候,我查看过他的宿相,他的位置改变了,我还以为你带着他上京了。”陆落道。
水长宁说:“我当天晚上就返程,没有在忻州留到第二天……”
他又跟陆落解释说:“看守伲昔格尔的院子外,布满了降术。我不熟悉降术,只得先折回,寻个对策。”
水长宁回来得很快,他要考虑伲昔格尔的安全,以及找桑林珠帮忙,越快回来,变故越小。
可伲昔格尔动了。
陆落等到了夜里,再用天眼观察伲昔格尔的宿相,发现他没了踪迹。
有人特意用了阵法,将伲昔格尔藏起来了。
能躲过陆落的观察,陆落暂时只能想到颜浧。
桑林珠也知水长宁已归,急匆匆来见:“如何了,水先生?”
水长宁不隐瞒,将他瞧见了情况,一五一十告知了桑林珠。
桑林珠脸色骤变,头皮发麻:“谁要这样折腾伲昔格尔?他一个苗疆的巫师,这么重要么?”
把伲昔格尔弄到京师来的人是谁,陆落不知道,也不知道伲昔格尔到底多重要。
陆落也不敢乐观,伲昔格尔到底是伲昔降术的巫师,京里复生的苗女,是他的祖先,他们拥有相似的血脉,而伲昔格尔又是后辈中最优秀的。
“……能把他藏得我也找不到,只有一个人。”陆落道。
水长宁和桑林珠顿时会意。
忠武侯!
桑林珠咬唇,满心的话都堵住了。
陆落看出端倪,问她:“你有话说?”
桑林珠就把陆落拉到了别处,两个人关起门,她对陆落道:“五娘,你知我素来崇敬你的。”
陆落狐惑看着她。
“……可你和忠武侯的私事,能否不要牵扯其他人?”桑林珠道,“之前是那些将士,现在是伲昔格尔,将来会是谁?”
陆落沉默。
“跟他议和!”桑林珠道。
“不是我不愿意议和,是他……”
“我知道,你不愿意跟他,他想要你!若我能想个法子,解了你们俩的困境,让你们和平相处,你可愿意听?”桑林珠问,“还是,你根本没有与他休战的打算?”
陆落哑口。
“……五娘,休战是双方退让,若是一方割地纳岁,那是战降。”桑林珠又说,“你让一步,他让一步,彼此都付出一点,如何?”
陆落又沉默。
“你想他让步,你也得让步,除非你能赢过他。”桑林珠又道。
陆落摇摇头。
她赢不了颜浧,最多旗鼓相当。
“当局者迷,你们身在其中,兴许无能为力,我站在外面,我可以帮你们。”桑林珠继续道,“五娘,你听我一回。”
“好,我听你的,我也不想和他争论不休,伤及无辜。”陆落道。
桑林珠这才点点头,舒了口气。
她们俩嘀嘀咕咕,商量了半晌。
水长宁就回房了。
“师父,找到人没有?”石庭正在打坐,见水长宁回来,又是一脸的漠然,也看不出端倪,起身问了句。
水长宁不说话,直接进了房。
石庭一头雾水。
晚夕,石庭特意去陪闻乐喜下棋,陆落也在旁边。
“小落落,找到人了吗?”石庭问。
石庭从水长宁脸上看不出端倪,若是别人那表情,那应该是一脸的晦气,搁在他师父身上,就阴晴莫辩了。
“没有。”陆落喟然。
“这么难找吗?”石庭吃惊。
石庭想到了薛澜,薛澜也找不到了。
陆落道:“原本找到了,后来又丢了。”
“丢了?”石庭愕然,“他可是巫师,怎这么轻易就丢了?”
闻乐喜亦停下手里的白子,转颐看了眼身边的陆落:“就是你说的那位巫师?”
“是啊。”陆落道。
闻乐喜心头微紧。
“不对劲。”闻乐喜站起身,踱步道,“巫师到京里做什么?”
闻乐喜的意思,是有人把巫师弄到京里,要做什么!
这京里,如今既有巫师,又有术士和萨满,国师能挡住吗?
前几年,皇族最信任的术士世家邵家,被人一夜之间灭了满门,至今都没有找到凶手。
失去了邵家的依傍,钦天监拿什么抵御这些身负异禀的人?
若是无人抵御,那些人岂不是为所欲为。
“叔公,还有我呢。”陆落道。
想到此处,陆落又是一顿。
她对付忠武侯就够吃力了……
颜浧真是棘手,若是能有个与他抗衡的人牵制他,陆落就能坐山观虎斗。
想到这里,陆落倏然想到了柏兮。
不过,这念头只是转瞬即逝。
把柏兮叫过来,那是引狼入室,说不定他哪天不高兴,就要把整个京师灭了!
一只虎危险,两只虎狼更危险,陆落不能冒这个风险!
陆落沉默。
“叔公,您这棋还下吗?”石庭打破僵局,问道。
闻乐喜回神,笑了笑,坐回了他的位置,继续跟石庭下棋。
石庭的棋风稳健,闻乐喜和他对弈,一盘棋要下很久,陆落看他们温吞吞的,实在看不下去,起身离开了。
她在院子里碰到了水长宁。
水长宁略微颔首,准备出门。
“要出去吗?”陆落问他。
“嗯。”水长宁轻轻应了声,阔步走了,陆落都没顾上问他去了哪里。
天已经黑了,陆落也看不清水长宁的表情。
他这一去,晚上就没回来。
陆落躺下,也是一晚上没合眼,心里模模糊糊想着事情。
有些念头不由自主,起了就再也停不下来。
翌日清晨,桑林珠早起,先和陆落私语了一番,然后更衣,带着锦娘出去了。
“早点回来。”陆落低声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桑林珠微笑,道:“你放心吧,你做好自己的事,我这里不用你担心。咱们商量好的,你也要谨慎。”
陆落点点头,目送桑林珠主仆二人出去。
第079章了解
桑林珠主仆出去了,水长宁彻夜未归,陆落也是忙忙碌碌的,只有石庭闲下来。
石庭总感觉他们有事瞒住了他,就拉着陆落闲聊。
陆落在等桑林珠的消息,故而毫无心情,有一搭没一搭接腔。
“……没想到,你和忠武侯闹成这样。”石庭感叹道,“当初上京的时候,我还是挺喜欢他的。”
陆落微愣。
当初上京……
那是十年前了!
十载弹指间,人事隔经年。
“当初辛苦师父给我们改了红鸾星,要不然十年前就要开始闹了。”陆落苦笑,想起来了师父,心中酸楚难当。
陆落和颜浧注定是孽缘,那是柏兮五百年前改过的宿相。
在师父找到陆落之前,陆落已经认识了颜浧,而且救了他的命。
他们的孽缘从此开始。
师父不忍心陆落吃苦,违背天命给他们改了红鸾星,平白添了他们的姻缘。
好事差点就成了,而后又被柏兮改回去。
到了今天,陆落谁也不恨了,不管是柏兮还是颜浧。
她唯一想要的,就是摆脱他们,彻底跟他们没关系!
“石庭,你天天跟着我师父,为何他当年找到我的时候,不教我术法?”陆落问。
若是她从十四岁就开始学,现在应该和颜浧旗鼓相当。
“你那时候才十四岁啊!”石庭道,“你学过师祖的术法,知道徒弟要五脏六腑清净,荤腥不能沾,饭都不能吃饱。
你才十四岁,身体都没有长好,那时候就让你断绝世俗的饮食,岂不是要毁了你的健康?
所以,学老祖的术法,基础从十岁开始,真正要学成逆天之术,需得用十八岁开始。你那时候基础甚好,而且没有开天眼,老祖说过不用着急,再等你再长大一些。”
陆落恍然。
她想了很多,却独独没想到这点。
她在山上那三年,清瘦了十几斤,一餐一顿稀薄的米粥,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孩子,的确是种摧残。
“原来是这样,我竟然糊涂了。”陆落叹了口气,微笑起来。
“那你以为是哪样?”石庭问。
陆落笑而不语。
石庭见她心情沉闷,问她:“要不要出去玩?”
“去哪里玩?”
“去太原?”石庭笑道,“我小时候在太原长大,太原是西北第一重镇,繁华堪比京师。”
陆落失笑。
“我从两浙路到京里来。西北再繁华,能繁华过两浙路的苏州、杭州么?”陆落道。
石庭叹气:“你真扫兴。”
他是想替陆落排解烦闷,陆落不同意,石庭也乐得清闲。
一路颠簸上京,石庭其实哪里都不想去,他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健康。
想起出去的水长宁,石庭又问陆落:“我师父呢?”
“水龙王素来有他的主意,他没说去哪里,肯定是不便说,过几天他就会自己回来了。”陆落道。
石庭笑道:“没想到,你跟他认识时间不长,却很了解他。”
陆落笑了笑。
她和水长宁从八坨山到苗疆,历时三个月。
旅途最能见秉性。
一个人什么性格,几乎能从旅途中看九成。
那趟旅途中,陆落差不多就了解了水长宁。
水长宁对世俗要求不多,对朋友忠心耿耿。
他和陆落答应帮桑林珠找人,结果人丢了,不是水长宁的错,但他不会坐视不理,他肯定想办法去了。
而水长宁对没有把握之事,向来也保持警惕。
陆落信任他。
听了陆落的话之后,石庭没有再过问水长宁。
桑林珠主仆去找颜浧,当天没有回来。
“忠武侯比从前更冷面无情,你派桑林珠去,会不会有危险?”石庭担心。
中原人讲究“非我族类,必有异心”,苗人善良居多,可在中原人眼里,他们会驾驭蛊虫,就成了妖孽。
很多人害怕苗人和神婆。
石庭担心颜浧直接杀了桑林珠。
“无妨,桑林珠能应对。”陆落道。
话虽如此,她也担心。
桑林珠的主意靠谱,可颜浧不靠谱啊!
颜浧现如今的脾气,陆落摸不透。
亦或者,他从前的脾气,陆落就不太了解,他在陆落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总不是一个样子。
楚王、成阳大长公主,甚至洀洀,都告诉过陆落,他们的三哥哥,在陆落面前是不同的,完全不同于在其他人跟前。
陆落至今不清楚当年她遇到的颜浧,他的真实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