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缘-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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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丽环心里一沉,跟赵月婵对了个眼神,赵月婵何等机灵,听秦氏口风不对,连忙低眉顺眼的站在她身后,不再说话了。
曹丽环做贼心虚,忙不迭端茶倒水,亲手奉茶。秦氏也不看她,只吩咐了一声:“把门口都给我把严了,人给我带上来!”
门口进来几个粗手大脚的婆子,带上来三个人,香兰躲在隔断后头探头一瞧,有两个她是认得的,一个是厨房烧火的吴三家的,一个是看园子的冯双家的,还有一个看着十五六岁,穿着玉色小袄儿,是寻常丫头的妆扮。这三个人脸个个瑟缩着肩膀,跪倒在秦氏跟前。
曹丽环一见这三人,脸上立时没了血色,秦氏淡淡看了她一眼,挺直了背:“这些天总有些不干不净的风吹到我耳朵里,原先我以为不过是几个丫头仆妇闲来没事嚼蛆垫牙的,没想到竟是几个黑心下流胚子存心祸害主子名声!”秦氏扭头看着曹丽环说,“环儿,这事还与你有关,听说这三个人平素跟你身边的卉儿走得近,我特特带这几个人来让你瞧瞧,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曹丽环白着脸抿着嘴说不出话。吴三家的却开嗓嚎上了:“太太,太太明鉴啊,我是受了卉儿那个小蹄子的指使,才往外传的闲话!”
她这一嚎,冯双家的和那个丫鬟也禁不住哭了,秦氏淡淡说:“她是受了指使,你们两个呢?”
冯双家的咬了咬呀说:“那天老奴看见三爷跟环姑娘在园子里遇见了,两人不过见了个礼,寒暄了两句,卉儿给了我一根金簪子,让我说自个儿瞧见三爷跟环姑娘一块儿在园子里散步说笑……老奴,老奴……”
那丫鬟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会一味求饶。秦氏眉眼一立,厉声说:“谁是卉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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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在揣测男主是谁,这个……其实这回我是想写个有点个性的男主,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唉,就怕不讨小女孩欢心,但是我个人还是觉得挺好的^_^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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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发威
更新时间2013…5…2015:00:45字数:2003
卉儿打着颤走上前,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秦氏一打量,见是个姿色寻常有些胖的丫鬟,身上穿黑色缂丝小褂,底下是银白素缎裙子,脖子上挂着缀小金锁的项链,手腕子上一对儿细细的金镯,描眉打鬓,隐隐赶得上小姐们的穿戴,一见便知是个得势的奴才。
秦氏冷笑一声:“你可是个好丫头!听说你没少给这三个人塞金子银子,想方设法的算计三爷呢,说!是谁主使的!”
卉儿吓得手脚冰凉,抬头看了曹丽环一眼,见曹丽环面无表情,也不看她,低下头暗想道:“横竖我不是林家的丫头,林家也不能把我怎样,若是说出这事是姑娘让我干的,才是死无葬身之地。”便怦怦磕头说:“这都是我不对,是我瞎了心要这么做,与旁人无关!还求太太饶命,求姑娘饶命。”
曹丽环听卉儿这么一说,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秦氏冷笑道:“你自己要这么干?为什么?再说,谁给你的金银首饰?你一个丫头,能有这些东西?”
卉儿连连磕头:“我是管首饰的,东西……是我偷拿的……我……”
曹丽环咬牙,出声道:“卉儿是我的丫鬟,她办错了事,我自然会管教,给表舅母一个交代。”
秦氏目光凛冽,直直朝曹丽环望了过来,一拍桌子,指着身边的赵月婵说:“你,去给我啐她!教教她什么是小姐的规矩!”
赵月婵立刻上前,狠狠啐了曹丽环一口,骂道:“你给我跪下!长辈在上头教训下人,哪有你插嘴的份儿?亏还是大家小姐,哪有一点儿气度?没见着我都屏声静气的听着,卉儿是你的丫头,你管教不严,太太没来骂你,你倒长了精!”
曹丽环哪里吃过这个亏,心里恨得翻江倒海,却不敢再犟嘴,乖乖跪了下来。秦氏捧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说:“卉儿虽说你的丫鬟,却黑了心要坏我林家子孙的名声,她是受谁指使,怎么会有贿赂的钱银,你们自个儿心里最清楚,我不说破,是给你们留脸……”
曹丽环这厢再忍不住,“噌”地站了起来,高声喝道:“表舅母的意思是,卉儿这么做都是我指使的?表舅母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
秦氏一怔,怒得一拍长案,她身边的韩妈妈便走上来,抡圆了胳膊狠狠打了曹丽环一记耳光,骂道:“顶撞长辈,目无尊长,竟然敢质问起太太来了!再说一句,撕烂你的嘴!”冷笑的看着曹丽环说:“漫说你是个表小姐,就连当初楼哥儿我也打过,要不服,就去找老太太、老太爷!莫非你爹娘没教过你规矩?”
秦氏高声说:“如今你年纪大了,生了别的乱七八糟的心思,又要护着你身边儿的丫头,听不进我说的话也就算了,只是你再住园子里就不合宜了,打今儿起搬出去,你愿意回你哥哥那里,我们备好马车送回去,不愿意回的,府后头西侧还空着间房,但从今往后,不准再往园子里头来!待会子就去收拾东西罢!”
接着,又看着卉儿,连连冷笑:“就算你不是林家的丫头,可下黑心作践我们家三爷名声,也最是个可恶的,今儿我还非要管管你了!”看了看身边的大丫头红笺。
红笺会意,扬声道:“把卉儿给我拉到二门外,打三十板子!脱了裤子打!”
这一句脱了裤子打,生生把卉儿的魂都吓飞了。二门外,那是小厮长随走动的地方,脱了裤子打,等于所有的体面和脸面都不复存在,这一生都别想嫁个好人家了。不禁大声哭喊道:“我错了!我错了太太!饶了我罢!姑娘,姑娘救救我……”话还没说完,便让几个婆子叉了出去了。
屋里静得连根针落地都听得到,秦氏转复回来,又看了红笺一眼,红笺点了点头,看着堂下跪着的三个下人,说:“吴三家的,革三个月银米,降到二门上看门子,掌嘴三十。冯双家的,革三个月银米,从今往后去守园子西门,掌嘴三十。”又看了看那个浑身瑟缩的丫头:“思巧,你是三爷身边儿的丫头,竟然也做这等背主的事,府里是容不得你了,既然你一心向着别人,不如从今往后你就跟着环姑娘当差,过会儿就把你的卖身契送来,拖出去打十个板子,回去收拾东西罢。”
思巧放声大哭:“太太,太太您发发慈悲,别赶我走,我这次是油蒙了心……”哭着被几个仆妇拖下去了。
秦氏端坐如钟:“罗雪坞里平常都还有谁伺候?”
香兰闻言,连忙从里屋出来,跪在秦氏跟前,怀蕊跟刘婆子也都在秦氏跟前跪了。秦氏上下打量,一一问她们叫什么名字,当差多久了,严厉训诫呵斥一番,若她们“敢挑唆主子学坏,就打断双腿”等语。最后看着站得直挺挺的曹丽环,轻声说:“你自己从今往后好自为之。”起身带着人走了。
香兰被秦氏雷厉风行的手段惊了半晌,暗道:“秦氏倒是厉害,也不审问,直接就坐实了曹丽环指使婢女乱传谣言的罪名,今天来就是为了杀鸡儆猴,直接警示给曹丽环看的。若曹丽环是个聪明人,从今往后收起那点小心思,还能平平安安的出阁,如若不然……”
正想着,却听见叮了咣啷一声,曹丽环把桌上的茗碗一股脑儿的扫到了桌子底下,狠狠骂道:“老不死的!迟早要把你千刀万剐!”
香兰垂了头默默的进了屋,秦氏这一番敲打可能是对牛弹琴,曹丽环平常在家里也口放狂言“我管你什么太太奶奶,欺负到我头上,让我过得不舒坦了,我就让她好看!”这样死不悔改,有仇必报的性子,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风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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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提水
更新时间2013…5…2117:06:37字数:2800
秦氏命曹丽环搬家,因卉儿挨打倒床不起,曹丽环只好亲手收拾贵重细软等物,原想顺手揣几样罗雪坞里值钱的东西走,却没想到韩妈妈亲自带人过来,拿着簿子清点罗雪坞的各色玩器家具,曹丽环心头暗恨,却做出光明磊落的模样,对香兰说:“姓秦的老不死真是脏心烂肺,我是什么人?我可是顶有骨风的,猫的狗的事儿才不屑做,就算饿死在大街上,也不拿他们家一毛线头!”
香兰低着头冷笑着出去了,刘婆子扯了扯香兰的袖子道:“她搬出罗雪坞,我今后算是清闲了,横竖我的差是看罗雪坞院子的,她去哪儿跟我没关系,倒是你,还要受她的气。”
香兰笑了笑说:“也受不了多久了,最多半年,她就该嫁出去了。”
曹丽环原本常常抱怨罗雪坞狭小,但与新搬的这处屋子比,罗雪坞便是富丽堂皇的所在。府西侧这一处院子极小,房子也是半旧的,虽重新糊了纱窗也曾修葺过,但仍然不鲜亮。屋里的家具也是旧式的,若不是熏着香,就能闻出隐隐散发的霉味儿。
曹丽环的脸色阴沉得如锅底一般,香兰和怀蕊只埋头收拾东西,一句话都不多说,偏这会子思巧被人搀扶着到曹丽环处行礼。曹丽环看看思巧,见她姿容平淡,不是个机灵模样,便不太欢喜,再一问,原来思巧是外头买来的,家里人都快死绝了,不由咬牙暗恨,心说:“原本想着出阁的时候身边儿的丫头太少,找林家开口讨一个,最好是怀蕊,她爷爷老子管着铺子,是个有油水榨的,顶不济香兰也凑合,活计好,任劳任怨的好摆弄,却不成想塞个什么都指望不上的小蹄子。听卉儿说她上手的活计没一样能成的,又是个傻透了的,真是糟心!”眼皮都没抬,三两下就把思巧打发回屋了。
香兰收拾了曹丽环住的寝室,又转回到自己住的小屋里,进门便看见思巧正伏在床上呻吟,两三步走上前一瞧,只见她面色惨淡,头上密密麻麻的一层细密的汗珠儿,嘴唇干得起皮,香兰暗自叹了一声,转身去倒了一杯水,回来轻声说:“喝点水罢,刚搬过来,还没有热的,等过会子我烧上一壶,给你泡些热茶喝。”
思巧小声说:“有水便好了。”挣扎起来灌了一大杯。
香兰轻手轻脚的褪下思巧的裤子一看,只见臀部一道青一道紫,渗出血丝,高高肿了一片,不由“哎呀”一声,心想这回可是下了重手了,若是再重一点,恐怕就要伤筋动骨,搞不好日后要成个瘸子。
思巧带着哭腔说:“我,我的伤怎样了?”
香兰安慰说:“没什么,只是皮肉伤,等上了药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你等等,我去拿药给你。”摸到曹丽环房里,偷偷拿了半瓶卉儿涂剩的药油,轻轻涂在思巧臀上。
思巧不断呻吟,双手狠狠掐着枕头,疼得嘴唇发白,汗珠子成串滚了下来。香兰一向心软,见了愈发怜悯起来,说:“你忍着些,待会儿药性散开就没事了。”
思巧半天不吭声,香兰搽好了药,起身出去的时候,才发觉她早已泪流满面,泪珠儿都打落在枕头上,湿了一大片,只是咬着唇儿,不肯出声。香兰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去,道:“你……你日后警醒些罢,环姑娘是个精明的,日后谨言慎行,埋头做活儿,也差不到哪儿去。”
思巧呜呜哭道:“都怨我,要不是贪那对儿银镯子,心里觉着不过跟着附和几句没轻没重的话,谁知道竟然落到这步田地了……”
香兰再三摇头,压低声音说:“主子们的闲话哪是乱传的。”
思巧含着泪说:“我如今知道,却也晚了……”
香兰劝了几句,见思巧还在淌泪,只得提着水桶出来打水。出了院拐两道弯便有一口水井,香兰吃力的把桶从井里摇上来,忽觉得手上一轻,扭头一瞧,正看见宋柯站在她背后,伸出手来帮她摇水,对她微微一笑,眉目光辉尽生,暗含风月婉约。香兰吃一惊,手一松往后退了两步,宋柯的手也松了,那水桶便咣啷啷“噗通”一声掉入井中去了。
香兰又往后退了两步,虽然宋柯常常在笑,但方才那笑容却十分不同,就仿佛,仿佛……她前世的丈夫萧杭……萧杭笑起来也是这般,嘴角微微向上勾起,眼睛上扬,他原有些严肃,只在闺房里才会展露这样的笑意,眼角眉梢都含着温情——她原是最爱看萧杭笑的,在新婚的夜里,他挑开她的盖头,她抬起头,撞入双眼的就是这样的笑颜。
如今虽是不同的人,但那笑意却极其熟悉,好像她的丈夫死而复生,就这样站在她跟前。
宋柯自从见香兰第一眼,便觉得这女孩儿有说不出的稔熟,让他忍不住想再靠得近些。香兰的眼睛极美,仿佛两颗玛瑙,但最美的是眼中蕴着的神韵,像两汪深潭,看久了就能让人溺在当中拔不出魂魄来,宋柯还记得,在自己前世病入膏肓的时候,他的妻子沈氏就有这样的双眼,坚定的看着他,一遍一遍的跟他说:“你的病一定能好,再忍耐些,等过了这座山,就能给你找来最好的郎中!”
两人便站在井边对望着。宋柯觉着胸口的那颗心开始乱蹦,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直瞪瞪的盯着人家看,勉强将目光移开,转过身默默的摇动绳索,帮香兰把水提了上来。
香兰稳了稳心神,心里暗暗啐了一口:“陈香兰,快醒醒你的白日梦罢!萧杭他……他早已变成一抔黄土了,眼前这个,是表少爷宋柯,你可莫要搞错了身份!”当下便沉凝起来,敛了敛衣裙,福了福说:“谢谢表少爷。”说着便去提水。
宋柯却挡住,说:“水桶太沉,我帮你拎罢。”
香兰急忙去抢,说:“这怎么使得!”
宋柯却执意将水桶拎了起来,对香兰道:“走罢,我就替你拎一段路。”说着紧走两步,又回过头对香兰笑了笑,“早就和你说过了,心里过意不去便做个装文房四宝的套子来谢我罢。”
香兰看着他的笑容,心里不知为何涌出一股热流,这个少年举手投足与萧杭太相像,像得让她想起前世最纯美恬淡的年华,那时她和萧杭新婚燕尔,恩爱正浓,一同吟诗作对,簪花斗草,形影不离,即便流放发配,也一并相濡以沫,生死相守。而转世之后的生活,早已湮没了往日的高洁优雅的贵女沈嘉兰,她如今被碾落在微尘里,挣扎着求生,尖刻的岁月已经让她有些疲惫。宋柯身上却有她贪恋的影子,可他是高高在上的少爷,她却是个卑微的小丫头。
香兰垂着头跟在宋柯身后,拐过一道弯,香兰轻声说:“就送到这儿罢,奴婢谢谢宋大爷。”
宋柯因她生疏的态度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也知不便再送,便将桶放了下来,嘴唇动了动,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看着香兰费力的拖着水桶一步一挪的走远了。
香兰回到小院儿里,曹丽环叫着要水洗漱早已不耐烦了,香兰把热水壶放到炉子上,却颇有些心不在焉,等水烧开了,先给曹丽环端了一盆热水,又沏了一壶热茶送到曹丽环寝室。然后方才将剩下的水拿回房,拧了巴热毛巾给思巧擦脸,又找了药丸帮她服下。思巧口中仍絮絮叨叨的说自己后悔云云,香兰劝了两句,又提点了些在曹丽环跟前伺候的事项,思巧立时便将香兰当成知心的,一口一个“妹妹”喊着,带出亲热的意思来。待用过午饭,思巧便沉沉的睡了,香兰从包袱里把宋柯送她的绿玉青蛙找了出来,托在手心里看了好久,又默默的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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