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娘子休要逃-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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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勾起,想来是某个权贵家娇生惯养的小姐出来约会自己富家公子的情郎。只是,与他们擦肩的一瞬,他骤然收住脚步,回头向女子望去。静静打量半晌后,他悄声对身后之人道:“颜洵,跟上去,看看他们是什么人。”
待颜洵应诺而去,男子低眉浅笑:“小茉莉,终于被我找到了。”
街市喧哗,人流不息,当二人一犬进入裴恭措视线的时候,他不禁漏了呼吸。他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很有夫妻相,般配得有如天造地设。可惜,他们已各自名花有主。而采下这朵小花的,还是自己。不免又有几分自豪。
他摇着竹骨绢扇,玉立于街边,待到二人走近,朗声道:“这么巧啊小缅儿,我们还真是有缘。”他绝对不会说他是寻她不着而专程来“偶遇”的。
花缅却似未看到他,她眼睛盯着某处对凌月道:“阿月,你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也不管裴恭措醋醋的表情,径直进了前面的“一品居”。
花缅快步走到正试戴耳珰的蓝惜蕊身后,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这个女人还真是自私得奇葩,竟然对自己深爱的男人下情毒,你还有什么资格再让他接纳你?你又有什么脸面做他的正妃?”
蓝惜蕊只怔了片刻,便又继续手上的动作,她幽幽地道:“你说的都对,可你却似乎不太了解他。不是我要嫁给他,而是他一定要娶我。因为既然不能轻易杀了我,那便只有放在身边折磨咯。不过……”蓝惜蕊转过身来,傲然笑道,“就算他恨我一辈子,至少我也是他的妻子,而你,得到他的心,却得不到他的人,是不是更可悲?”
蓝惜蕊一语中的,直戳花缅要害,这一刻的恨意生生盖过了痛楚,动作先于意识反应过来,她扬起手,狠狠地掴了她一个耳光,胸口起伏得厉害,面色也因气怒而潮红。
当凌月和裴恭措来到店外的时候,正看到店内花缅掌掴蓝惜蕊的这一幕,二人皆是一怔。
蓝惜蕊似乎不以为意,她睥睨一笑,伸出手来轻抚上花缅的面颊,柔声道:“你还真是可怜。”说完优雅地转身扬长而去,留下一个人怔在当场,两个人面面相觑。
“你还真是可怜”,花缅咀嚼着这几个字,越发觉得蓝惜蕊说得没错。她们两个,一个得不到他的心,一个得不到他的人。谁比谁更可怜?
犹自沉思间,身边传来裴恭措不悦的声音:“你倒不怕丢脸,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自己未来夫君的面为了另一个男人而掴打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这几个字惹恼了花缅,她怒声道:“她不会成为他的女人,永远不会。”
“那也和你无关吧?你以后可是我的女人,心里怎么可以再装着别的男人?”
花缅不由冷笑:“你既可以后宫三千心里装着那么多女人,又为何要管我心里装了谁?”
没想到裴恭措不但不恼,反而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花缅此时突然意识到他方才说了什么,恼道:“谁是你的女人?我才不想做你的女人。都是因为你,是你拆散了我和野哥哥,你这个罪魁祸首。”
“哦?你真这么认为?你如此聪明,应该知道,没有我也会有别人。你该庆幸是我而不是别人。所以——”他一把将她扯入怀中,“我只当你是在跟我耍耍小性子,撒撒娇好了。”话落,在她唇上偷了个香,一副餍足的样子咂了咂嘴,然后不待花缅的小拳头上来又一把将她松开,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洒脱地走出“一品居”。
花缅愤恨地一跺脚,对着匍匐在身边的雪球道:“去咬那个坏人,待会奖你个鸡腿吃。”
话音未落,雪球便飞身蹿出。
花缅紧走几步出了“一品居”,放眼看去,只见前方一犬一人你追我跑,将街市搅成了一锅粥,而后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某个拐角处。
凌月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花缅道:“虽说你已快到嫁人的年龄,可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可别让雪球惹出事端才好。”
花缅拉起凌月的手向前走去,她冷哼道:“若是连雪球都能欺负得了他,那他也不配做一国之君了。对了,你喜欢吃什么?添馨楼的桂花酿,茗悦阁的百花茶,艳霞居的特色菜品,秀丽坊的玫瑰糕都是一绝,你想去哪家?”她所说的这些酒肆茶楼饭馆糕点坊,连同“一品居”都是她名下的产业。
凌月粲然一笑:“你安排便好。”
花缅提议道:“去艳霞居吧。那里的菜色是我的最爱,席间还可以听曲,傍晚更是可以临江欣赏到最美的晚霞。”
“哦?”凌月饶有兴趣道:“想来‘艳霞居’的名字便是由此得来吧。听你如此赞赏,我倒是想去见识见识了。”
花缅眉眼弯弯,自是乐见其成,她欢喜地执起他的手向艳霞居行去。
二人将将落座,一道身影便紧随其后坐在了花缅旁边,同时一个毛茸茸的物事一头钻进她的怀中。
花缅看着衣衫齐整毫发无损的裴恭措,恨恨地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雪球:“我让你干什么去的?你不但没有伤他分毫,还带他来这里扫我的兴。你信不信我将你丢到江里去?”
雪球缩了缩小脑袋,倏地跳下地,跑到裴恭措脚边窝了起来。
花缅怒道:“叛徒,你给我过来!”
雪球支起身子瞅了瞅花缅,又看了看裴恭措后再次望向花缅,被她的怒容吓得一哆嗦,重新趴了回去。
花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喝道:“我数到三,你再不过来,我就不要你了,你跟那个坏人过吧。一!”
雪球蓦地竖起耳朵。
“二——”
雪球倏地站起身子。
“三!”
雪球骤然蹿起,跳进花缅怀中,用小脑袋直蹭她的脸颊,一副讨好的模样。
裴恭措哈哈大笑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犬啊!”
花缅完全无视裴恭措,她拎起雪球的耳朵道:“说,他是怎么收买你的?”
裴恭措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一人一犬旁若无人的交流,眸中全是笑意,他倒想知道雪球会如何跟她解释。凌月亦是笑意盈盈地等着看结果。
结果果然非常人所想。雪球用它那毛茸茸的小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可怜兮兮地垂下了它的小脑袋。
花缅恨铁不成钢地弹了一下它的脑袋:“你这个没出息的,一点破烂吃食就把你收买了。以后若有更好的东西,你岂不是要背主求荣?”
裴恭措纠正道:“此话差矣。第一,我给它的可不是什么破烂吃食,那可是东离最出名的姚记烧鸡;第二,它也不会背主求荣,跟我亲近是它心知你我早晚是一家人,我迟早也是它的主子。”
雪球顿时双眼炯炯,一副裴恭措所言甚是的模样望着花缅。
“噗——”凌月忍俊不禁,憋笑出声,见花缅蹙眉望着他,方才敛颜道,“算了,雪球如此伶俐可爱,你又何必跟它计较。”
花缅将雪球往地上一扔道:“今日我不想搭理你,你爱上哪玩上哪玩去。”
雪球回头望了望花缅,又看了看那二人,最后跃上了凌月的怀中。
裴恭措哈哈笑起,指着雪球道:“说你是叛徒,你还真不客气。非要让缅儿把你扔了才甘心是不是?”
花缅却道:“阿月是自己人,雪球跟他亲近可不算叛徒。”
裴恭措直接忽视花缅的话中之意,笑道:“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花缅给了他一记眼刀,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裴恭措唇角的笑意越发荡漾开来。
凌月轻笑着摇了摇头,端起杯盏轻抿了一口道:“这艳霞居的茶想来比那茗悦阁的也差不到哪去啊。”
花缅得意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幕后老板是谁。
透过杯中氤氲的雾气,凌月颇有兴味地凝着花缅,唇边不由晕开一抹浅淡却魅惑的笑。
这笑容不仅让花缅看得一呆,更让裴恭措心下不爽。他轻咳一声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凌月转眸看向裴恭措,示意他有话直说。
裴恭措循循善诱道:“阁下的笑容太有杀伤力,既然凌公子已有妻室,为了诸多还未出阁的小姑娘着想,还是少笑为妙。”
不待凌月回应,花缅便针锋相对道:“与你何干?我就爱看阿月的笑容,阿月貌美如花,笑起来更是赏心悦目,你是嫉妒不来的。何况,谁说有了妻室便不能再勾。引小姑娘?裴公子您不就是有了八房妻妾,还在到处拈花惹草吗?”
裴恭措慢条斯理地纠正道:“此话差矣。第一,我从不拈花惹草,若你觉得我想摘了你这朵小茉莉便叫拈花惹草,那姑且算是吧。第二,我从不知嫉妒为何物,本公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绝不稀罕什么貌美如花。哦,对了,你确定你是在形容一个男子?”
花缅嗤了一声,不屑与他抬杠,只腹诽了一句“自恋狂”,便招呼凌月用起膳来。
饭后,花缅带凌月逛遍了大街小巷,玩得不亦乐乎。她似乎还未尽兴,约了凌月第二日游湖后才带着雪球告辞离去。而某人毫无自觉地跟随了一路,直到目送花缅进了皇宫方才意犹未尽地返回自己落榻的行馆。
第020章 游湖
回到宫中已经很晚,花缅洗漱上床,却被一个温暖的身体从后面抱住。
太过熟悉的味道。
微怔之后,花缅掰开姬云野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你应该关心的是如何给蓝惜蕊一个盛大的婚礼,以及如何将秋棠收了房,而不是总想着上我这个不相干之人的床。”
姬云野也不反驳,只是更加收紧了自己的双臂。
花缅恼怒地转过身:“我让你走,不要再来了。”却撞见他黯然神伤的眸子。她错愕之下满腹的怨怒再也无法说出口。
下一刻,唇瓣被一个柔软温热的物事覆盖住,心中的委屈在这一吻之下化为无形,她的心同身子一样,柔软到再无招架之力。浅浅柔柔地辗转研磨随着呼吸的加速变得急切和深入,当舌尖缠绕在一起,二人同时轻叹出声。
姬云野一个翻身,将花缅压在身下,一边沉醉地追逐吮裹着她的小舌,一边情不自禁地抚摸她那已经凹凸有致的身体,让它在自己的掌下尽情绽放。
当花缅彻底被融化,当她以为他改变了主意,会在今晚要了她,他却倏然停住。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他们就可以亲密无间,再不用顾忌任何人事,可他偏偏在此时却步。
心中的温度一瞬间降至冰点,她多么怀念那个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甚至不惜杀人不惜舍弃江山的野哥哥。然而,当初的那个少年在国师的劝诫之下终是放弃了最初的执着。
寿宴前夜国师与皇后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亦记得她所听到的每一句话,细细想来,似乎唯一能够打动姬云野的只有那句“若皇后希望继承大统的人是大皇子,便要将花缅推离他的身边,否则不但皇位不保,还会祸及东离”中的“祸及东离”。
她不明白自己区区一介女子,怎么就祸及东离了。但终归她重得过皇位,却重不过他的国家。她亦知道自己不该苛责于他,却又放不下心中的不甘。
姬云野感觉到她的不快,低叹了一声拥她入怀。虽然明知今晚过于冲动,可他并不后悔。若非体会到得知她和裴恭措在一起时自己的落寞,他还无法想象失去她会是怎样的一种煎熬。
花缅就这样任由他拥抱着,在暂时的熨帖中渐渐睡去。
第二日,花缅醒来仍未看到姬云野的身影,心中难免又是一阵空落。她梳洗后让宛陶看住雪球,自己径直去了天照行馆。
不巧的是,今日女皇仍然不在。花缅虽多了几分好奇,却也并未多问,只随凌月一起出了门去。
东离街头,花若水打马而行。她昨日和姬凌止去西郊赏了花,临别又约了今日去东郊游湖,此刻正心情愉悦地欣赏着繁闹的街景往皇宫的方向行去。当目光掠过前方一对亲密逛街的男女时,她不由怒意横生,一夹马腹,策马疾驰而上。
马蹄急奔的哒哒声撞入男子的耳中,他抬眸迎上马上那双喷火的眸子,当确认她的目标乃身边的女子时,他飞快地弹出了自袖中摸出的银针。银针正中马额,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在女子身前咫尺处人立而起。
花若水惊慌之下,狠狠抓住缰绳和马鬃,险些掉下马来。好不容易稳住了受惊的马儿,她怒瞪着男子道:“父君,你为何要伤我的马?”
“这畜牲不懂事,我出手教训一下而已。”清清凉凉的一句话,听不出情绪。
“你……”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拐着弯地骂自己,花若水气噎,她指着花缅道,“你怎可背着母皇和这个女子卿唧我我,何况她也不是什么清白女子,和东离大皇子、南秀国君、西延小王子都不清不楚,甚至还勾。引我的未婚夫婿,你该不会也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吧?”
“若水,这便是你的教养吗?”凌月眸中已有了几分冷意,语气却毫无波澜,他淡然自若道,“第一,尊卑有别,长幼有序,我的事何需你来过问?第二,君子之言,信而有征,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缅儿卿卿我我了?第三,夏虫不语冬雪,缅儿是什么样的女子你无权置评,何况她究竟怎样,我心里清楚便好,不劳他人置喙。第四,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你纵马行凶,秽言辱人,实非淑媛所为,东离便不必再逗留了,免得叫旁人看了笑话,辱没了天照皇家颜面,明日便回国,闭门思过。”
虽是清冷而平淡的话语,却让花若水浑身一震,她急声道:“我不!我和姬凌止还有约,在赢得他的青睐之前,我不走。”
“哦?那我就给你十日的时间,十日后若他无法倾心于你,而你依然不肯回去,我便让人强行将你押回。待到那时,你也的确是该好好反省自己了。”
“好,一言为定。”花若水咬牙道,“那你不许这个女人再和姬凌止来往。”
“关键不在她,你该搞清楚重点。就看你的本事了。” 冷冷丢下一句话,凌月抬步向前行去。
花缅淹没在围观者中欣赏了一场好戏,心下对花若水也有了几分了解。她总觉得以凌月和花非烟的素养是绝对教不出如此跋扈的女儿的,想来她应是受了花玉然的影响。只是不知她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花缅对花若水妖娆一笑,在她发怒前转身追上了凌月的脚步。
花若水气得一脚踢在马腹上,马儿吃痛撒开蹄子狂奔起来。于是,繁华闹市的上空久久回荡着一个女子慌乱而无措的惊叫声。
待终于将马儿安抚下来,她才仔细思索起自从见到他们二人之后心中便一直盘旋着的隐隐的不安,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当蓦地抓住这种感觉的时候,心头不由一惊,她怎会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线索——他们长得如此相像。
难道她是……
思及此,她几乎惊出一身冷汗,忙唤出暗卫,命其悄悄调查花缅的身份,待心绪稍抚,方才继续前往皇宫。
数里平湖景,秋阳映画舫。
初秋的听心湖,气候甚是宜人,满目高大华美的游舫,或泊或行,似是有什么盛事般,众多簪缨富家子弟齐聚于此。
花缅和凌月上了泊在湖边最大的一艘楼船。此船极其富丽壮观,长约十丈开外,宽约七丈有余,共有五层,分设茶坊,酒肆,饭庄,赌场,勾栏,每层又有大小包房数间。
在路过二楼一个包间时,小二正从门内出来,于是二人同时看到了房内的两个人,成昭帝姬伯彦和天照女皇花非烟。二人穿着普通锦衣对面而坐,完全敛去了帝王的威仪,倒像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莫非成昭帝便是凌月所说的天照女皇的故人?花缅侧头看了看凌月,却见他不动声色地走开了。不正常,这不是正常的反应。难道天照女皇和成昭帝有私情?摇了摇头,瞥了眼写有“锦时轩”的鎏金门匾,花缅快步跟上了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