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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倾城娘子休要逃-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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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应是对那婴灵所讲,也不知收效如何,总之说完这话之后,高僧又不曾停歇地念了两个时辰的经。

丑时一刻,他睁开眼睛,对花缅道:“施主放心吧,他已入得天道。”

花缅虔诚地表达了谢意,又问道:“他可说了什么?”

高僧叹道:“你们母子缘薄,至于以后他能否再次顺利投生成你的孩子,就看他的造化了。”

“你是说,他还会再来?”不知为何,此刻花缅心中竟是乍惊似喜,五味杂陈。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言至于此,施主保重。”

高僧起身欲离去,裴恭措拦住他道:“高僧可还有指教?”

高僧此时方才第一次正视裴恭措,他神正色端道:“贫僧赠施主一言。色、受、想、行、识五蕴皆遮盖我们的本性,是妙明真心的障碍,切勿为其所惑。”又念了一句佛号后转身踏出了殿门。

裴恭措连忙唤了福昕将高僧送出宫外。

不知是疲累到了极致还是诵经后心灵得到了慰藉,花缅只觉压在自己心中七日的大石仿佛突然卸去,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

当她起身准备休息的时候才发现,跪了四个时辰的腿早就已经麻木,于是在她起身的一刹那,整个人毫无征兆地便倒了下去。下一刻,迎接她的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一个宽厚的胸膛。她抬头正对上裴恭措炯亮却又黯然的眸子,那里面分明写满了心疼。泪水莫名地便涌出了眼眶。

他轻柔地替她拭去泪水,然后将她横抱至床榻之上温柔地为她盖好被子,默默望了她许久,终是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去。他不知道,身后有只想要抓住他的手,抬了许久终是颓然放下。

若他信自己,何须解释?若他不信,解释又有什么意义?花缅缓缓闭上眼睛,倦意袭来的一瞬间,她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养心殿内,在窗前望着水华宫的方向凝立许久,裴恭措幽幽地对身旁的福昕道:“那高僧所言高深晦涩,朕想了许久亦不得其解,福昕可知他究竟何意?”

福昕一愣,原来皇上这么晚不睡还连累自己哈气连天竟是为了这个?他打起精神,酝酿了一下说辞,尽量委婉地道:“那高僧的话大致是说,佛家讲究心外无物,凡事需多作思量,切莫被表象欺骗。”

裴恭措细细琢磨了一下他话中的意思,不由蹙起了眉头:“你是说朕错怪了缅儿?”

“这个奴才不敢保证,但至少皇上总要给她个解释的机会不是?”

裴恭措愤愤道:“哪里是朕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是她自己不去解释。那分明就是默认。”

“可滑胎后她的确很难过,甚至还找高僧来超度。”

“也许她只是愧疚罢了。”裴恭措虽然嘴上强硬,可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用了“也许”二字。

“奴才觉得她不像是愧疚。”

“那是什么?”

福昕认真地想了想道:“有心痛,似乎还有——委屈。”

“委屈?”裴恭措不由有些错愕,“你当真这样认为?”

福昕神色肃然地点了点头。

“那她委屈什么?”

“若皇上果真误会了她,非但在她痛失亲子之后不予安慰,反倒错怪她谋杀亲子,她如何不委屈?皇上是当局者,一时被悲伤蒙蔽了眼睛也是可能的。”

裴恭措心中一窒,若当真如此,她定会非常伤心吧?可转瞬又有些恨恨地道:“不管她有没有害死腹中的胎儿,那盒药都真真切切地存在,这说明她在入宫前便早就存了这种心思,着实不算冤枉。”

“呃,这个奴才也不否认,不过换个角度来看,若缅贵妃没有服用那药丸,甚至对失去孩子感到痛彻心扉,那不正说明她心甘情愿地想为皇上生孩子吗?当一个女人愿意为一个男人生孩子的时候,她的心里一定是有他的。可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和心伤,只怕那刚刚产生的一点爱意都要烟消云散了。”

福昕的一席话仿佛醍醐灌顶般瞬间浇醒了裴恭措,他怔愣了许久,待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节,不由对福昕多了几分敬服。

然而眼下更重要的是,若孩子当真不是花缅自己打掉的,那又会是谁做的?而比这更重要的是,若果真如福昕所言,而他又继续和她这么冷战下去,怕是真的要失去她了。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承受的。他甚至可悲地发现,即便是她主动打掉孩子,他亦可以原谅她。因为若没有她,他的心将再也无处安放。所以他决定了,其它一切都不重要,挽回她的心才最重要。

第074章 追查

第二日一早,花震为花缅带来一个消息,说他已经按照她的吩咐秘密为小杨子的父母重新安排了住处。

花缅静默良久后让宛陶唤来小杨子问话。

花缅有孕之事,水华宫中原本只有宛陶和澍雨知道,自她流产至高僧超度婴灵,水华宫内便一直被愁云惨雾笼罩,即便再是遮掩也难逃众目,只是宫人们倒都还比较有眼色,觉出气氛不对,谁也不敢乱嚼舌根。

小杨子自从得知花缅流产之后,在震惊之余也曾细细思量过,虽然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可他总觉得这个孩子必是被人算计掉的。只是,连水华宫的宫人都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有孕,旁人又是如何得知的?百思不得其解中,自己突然被主子传唤,倒叫他微感讶异。

恭恭敬敬给花缅行了礼,小杨子道:“不知娘娘唤奴才过来所为何事?”

花缅细细打量了小杨子许久,直到把他看得寒毛直竖方才开口道:“我滑胎小产一事想必你已有所耳闻吧?”

小杨子点头道:“奴才只是听说,不敢确定,如今从娘娘口中得知,才知确有其事,还望娘娘能够节哀。”

见小杨子并无异色,花缅心下微松,道:“我叫你来是想告诉你,我之所以滑胎,必是被人陷害。你每日出入水华宫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小杨子拧眉沉思了片刻,眸光划过一丝波动,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被花缅准确地捕捉到了。当毫不意外地听到他否定的回答后,她勾起了唇角:“果然不出所料。”

小杨子莫名有些心虚,他垂眸遮掩了情绪道:“奴才的确不曾发现可疑之人,娘娘不妨问问其他宫人,或许可以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花缅凝视了他半晌,待翻涌的情绪渐渐平息,声音带着几分不稳道:“小杨子,你为庄贤妃做事我不怪你,毕竟你是迫不得已,如今我的孩子很可能是她所害,你却为何还要继续包庇?”

小杨子惊愕抬头:“娘娘如何得知我是……”

“我早就找人查过你。”花缅打断他道,“我之所以还用你,是因为觉得你本性不坏,亦未做过太出格的事。你为庄紫妍做事不过是受她要挟。如今我已让人将你的父母另做安排,不知是否可以解除你的后顾之忧呢?”

花缅这番话让小杨子震惊得无以复加。片刻之内,他思绪飞转,回顾了自进入水华宫以来的所有细节。此刻他终于想通了一些事。为什么皇上会小题大做地想要他的命?为什么缅贵妃宁愿挨板子也要救他一命?原来如此!可恨他到今日才知。

想明白所有关节以后,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含泪花道:“谢娘娘的大恩大德,奴才无以为报,一定会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花缅心中不由长出了一口气,道:“起来说话。”

小杨子谢了恩,起身道:“娘娘滑胎之前,奴才每日都要往返于御膳房数趟,有两回奴才去取餐盒,因去得早了些,远远地瞧见夏儿姑娘拎着食盒从御膳房出来。储秀宫的厨娘是一流的厨子,庄贤妃一般都是在自己宫中开灶,怎么会让夏儿去御膳房取餐?我特地问了御厨。御厨说,庄贤妃那几日得了风寒,身子不适,想换换口味。我便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想来,会不会是夏儿在我到来之前对娘娘的膳食动了手脚?”

花缅抑制住即将喷薄而出的悲愤,对小杨子挥了挥手道:“此事切勿宣扬,你下去吧。”

小杨子见花缅强忍悲痛,心中亦是悲伤难掩,眼中含着泪水悄声退了下去。

宛陶走上前来,将摇摇欲坠的花缅揽入怀中,哽声道:“你可还要查下去?”

被宛陶扶坐至软榻上,花缅疲惫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些微的喑哑道:“无凭无据,只有推测,说出来又有多少说服力?何况,我有孕之事旁人无从得知,又何来故意加害之说?”

“那我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做,任由别人欺负吧?”

“不会的,我孩子的债我一定会讨回来,只是现在我觉得很累,那些女人的争斗我一点也不想参与。”花缅身疲意懒地躺了下去,眯眸望了会茂密的凤凰花枝,若有所思道,“你说,我要如何才能躲过她们的算计呢?”

“这个……”宛陶沉吟道,“除非让她们觉得你不再是她们的威胁。”

怎样才能不再成为她们的威胁?花缅苦涩一笑:“反正皇上现在对我也甚是冷淡,我不如就继续和他僵持下去,等到水华宫变成冷宫的那一日,她们也就消停了。”

“可是,”宛陶愁眉不展道,“若真到了那一日,她们怕是不把你踩到尘埃里是不会罢休的。”

花缅想想也是:“那我便请旨去庵里修行,这样总能相安无事了吧?”

“皇上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

宛陶叹道:“皇上对你的心,恐怕这宫中已是无人不知了,偏就你还故作不知。”

花缅沉默良久道:“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会成为众矢之的,甚至可悲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顿了顿,她又道:“他对我的心,我不是故作不知,而是无法给他回应。因为我心里只有野哥哥。既然给不了他想要的感情,不如放手,这样对谁都好。”

“可我觉得皇上是不会放手的。”

“那我就以退为进好了。”

正午时分,庄紫妍自宫外线人处得到一个消息,小杨子父母无故失踪,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庄紫妍气怒之下拍案而起:“好你个小杨子,想不到你还有这个后手,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待情绪稍缓,她不由感到一阵后怕,幸好当初想到他是为自己所迫,未必会一心向着自己,对他有所防范,谋算花缅腹中胎儿之事未曾让他参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至于那些胆敢吃里扒外背叛自己的人,她又岂能任由他逍遥自在?

第075章 柔情

裴恭措甫一踏进水华宫,目光便被凤凰树下软榻上浅眠的人儿吸引了。南秀的正月,春日的气息已是非常浓郁。正午的阳光被枝叶分解成无数碎片,金子般懒洋洋地跳跃在盖着薄衾的花缅身上。而她的怀中,是一只和她一样睡得正香甜的雪白小狗。

裴恭措心中顿时柔软,他悄声行至软榻旁边,矮身坐于榻沿,伸手轻柔抚触花缅白皙而略泛红晕的脸颊,却见她长睫翕动了两下,缓缓张开了眼睛。

她的眸中带着初醒的迷离,还有几分莫名的情绪渐渐弥漫。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一种叫做“爱意”的情愫。最终,那些情绪有如潮汐般尽皆褪去,只余坚定的决绝之意。

他心头一颤,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紧紧攫住了他的心室。他怕她说出什么自己不愿听的话,赶在她开口之前道:“以前那些不愉快我们都忘掉好不好,从今日起朕会好好待你,等你养好身子,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不会了!”

这轻飘飘的三个字仿佛千钧之重,压得裴恭措喘不过气来,他不相信这话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他错愕地看着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见她从榻上坐起身来,极其严肃又极其残忍地说道:“我们不会再有孩子了。”

“你在怪朕?你是在怪朕误会了你还是冷落了你?”见她不语,他急切地道,“是朕不对,朕向你道歉,但求你永远不要说出这种话,这比杀了朕还让朕难受。”

花缅只觉心中窒塞无比,若非深爱,一个帝王怎会卑微至此?何况他还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

她狠了狠心道:“你也不算误会我,我本就不想给你生孩子。”

裴恭措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当眼中的酸涩再也抵挡不住心中的疼痛,泪水竟是一发而不可收。此刻听她亲口说出决绝的话语,竟比那日得知她亲手打掉孩子还要心痛百倍。一个从未落过泪的帝王,短短几日内竟然两次泪崩,还都是为了同一个女人。

花缅仿佛又看到了自己滑胎那日裴恭措的悲痛,而今日似乎又多了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她的心脏便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勒住一般,骤然失跳。

她本想说些决绝的话让他彻底死心,可为什么看到他如此伤怀自己又会痛彻心扉?是不是自己心太软,看不得别人因自己而痛苦?若非如此,又该如何解释?

花缅不知自己神游了多久,直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她对上他的眼睛,却意外地看到那里除了痛楚,更多的分明是柔情。手掌摩挲间,她才发现他在为自己拭泪。原来,自己竟然流泪了。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双眼已是清明一片,她叹了一声道:“那位高僧说,我和那个孩子母子缘薄,所以,你何苦非要和我生孩子?后宫还有那么多女子等着为你生孩子,你不要辜负了她们才好。”

裴恭措哑声道:“可朕就只想跟你生孩子。如果你们缘薄,朕每日吃斋念佛为你们祈福。总有一日他一定会回到我们身边。”

花缅怔怔看着他,眼中的他越发地模糊,除了“对不起”,她再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表达此刻的心情。他终究说出了她期盼的这句话,然而听到的时候,却只觉心痛。她微微一笑,拭去脸上的泪水道:“皇上日理万机,还要操持国家大事,吃斋念佛为孩子祈福的事便交给臣妾吧。”

她的温言软欲仿佛一只柔软的小手,顿时将裴恭措原本充满绝望的心熨帖得舒坦了几分,此刻听她说要为孩子祈福,眸光都亮了几分,她还是愿意为自己生孩子的吧?他惊喜道:“缅儿此话当真?”

花缅点了点头:“只是,宫中多有不便,臣妾想请皇上准许臣妾去宫外的庵堂内诵经祈福。”

裴恭措刚刚亮堂起来的心情转瞬又被花缅浇得连丝火苗也不剩。他斩钉截铁道:“不行。你若怕人打扰,朕下令禁严便是。朕即刻便命人在水华宫为你僻出个佛堂,你自可安心诵经。”

“皇上,你这样岂不是又将我置于风口浪尖?我为何会失去孩子,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你的那些女人?”

裴恭措闻言不由一愣,她这是在向自己澄清孩子不是她自己打掉的吗?这一刻,在他心头压了许久的大石就被她这么一句话轻易地卸了下来,整个人都舒爽了起来。

原来,他想要的不过就是她的一句解释,还有那解释背后的结果。

至于是谁以及如何动的手脚,他还想不明白,毕竟花缅有孕之事知之者甚少。

看出他的疑惑,花缅道:“或许问题就出在除夕家宴上你对我的过于袒护。女人最是敏感,她们大概猜到我是因为有孕才不便饮酒。不管是真是假,在我的膳食里放些孕妇忌讳的的东西总没坏处,若我没有身孕也就罢了,若我当真有了身孕便可悄无声息地打掉我腹中的孩子,而我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诉。”

裴恭措眸中有痛色闪过,他沉声道:“你所言不无道理,但无凭无据,朕总不能单凭猜测便将她们全都处置了。”

“若能证明是她们其中一人所为,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呢?”

“自然是大刑之后废去封号打入冷宫。朕要为自己的孩儿讨回公道,也要让她为自己的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花缅却凄然一笑:“皇上还是先想想她们背后的朝堂势力你能动得了哪一个再说吧。”

裴恭措的神情不由带了几分坚定:“你说得没错,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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