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娘子休要逃-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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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明修眼中哀怨的粼粼波光时,裴樱释不由打了个冷颤:“你不会来真的吧?”
“什么真的假的?”明修娇嗔道,“少臭美,人家真的只是心疼这画好的眉而己。”
裴樱释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掐了掐明修精瘦的腰身道:“死相,害得本王以为你真成了断袖,那本王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颜洵来汇报时,裴樱释正在吃南疆运来的榴莲酥,于是那塞了满嘴的酥饼吐不出咽不下,直呛得他涕泪直流。
颜洵忙递了茶水道:“是属下的错。”
裴樱释灌了茶水顺了气,方道:“你何错之有?”
“属下应该等主子吃完了再说。”
“算了,本王不怪你。”裴樱释眯眸冷哼道,“你不是说本王天阉,不能人道吗,那本王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颜洵一惊,霍地抬起头道:“主子,你不会真的要上属下吧?那话只是属下转述云主子的。你若上了属下,岂非真成了断袖?您又将置云主子于何地?”
裴樱释怔住,嘴巴圆张,竟是无言以对,他抬头看了看天,心中怒吼道,老天,快点打雷劈死这厮吧!
“难道属下说错了?”颜洵疑惑道,“你想上的不是我,是云主子?哎哟……啊——”
伴随着“哎哟”的是脑门上挨了一扇子,伴随着“啊”的是他被一脚踹到了门外,于是乎,伴随着人体撞击地面的声音,整个世界清净了。
这一刻,裴樱释唯一的念头便是今日一定要将小衷儿就地正法了,让她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人道。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他毫不迟疑地直奔茉苑。
裴樱释一路飒飒前行,所过之处,草木为之倾倒。当胸中的火气逐渐燃烧殆尽,转变成小小的雀跃,冷不防半路被风急火燎的管家拦了下来,他蹙眉不耐地等着他的下文。
管家焦急地道:“王爷,云主子打着您的名号四处赊账,现在债主都在前厅等着呢。”
“她又跑出去玩了?难道今天没人跟着付账吗?”
“有,但是听说被偷了。”
“蠢货,换人。给钱,打发走。”
前者指的是随从,后者指的是债主。亏得管家领悟力强,否则也是被换的下场,他应下后又道:“另外,云主子以您的名义包下了挽香苑花魁的初夜,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您男女通吃了。”
“她人呢?”
“还在挽香苑。”
“她有银子吗?”
“没有,赊着账呢。”
“银子就不要给了,把人给我扛回来。”
“这——”管家为难道,“吃霸王餐恐怕不太好吧。”
“吃你个大头鬼的霸王餐,本王是让你找人把云衷扛回来。”
“啊?”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
“……”
管家甩了甩额头的冷汗,拔足狂奔起来,却听身后一道声音追了过来:“就说此事是家中小爷跟本王闹别扭惹出来的。你若不把那些流言给本王澄清了,本王不介意把玉官提拔上来当管家,换你去倒马粪。”
管家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
半个时辰后,花缅被侍卫扛回来扔到了裴樱释的床上。
“禀王爷,云主子不愿意回来,属下便点了她的穴道。”
“做得很好,下去吧。”
“是。”
看着一身火气向自己靠过来的裴樱释,花缅立即满脸堆笑。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就凭自己这灿如春花的笑颜,也该能消弭他的几分怒火才是。然而直到她笑得脸都麻木了,才听裴樱释道:“你不是说那花魁浑身脂粉气,你不喜欢吗?”
“哦,你说这个啊。”花缅收起已经毫无美感的僵硬的笑容道,“弘茵今日未施粉黛,那模样清纯得简直让人心肝乱颤。所以我特地为你买了她的初夜。谁成想,你这么无趣,好好的一个大美人没吃着,真是可惜了。”
花缅今日告别颜洵之后,就一直在琢磨裴樱释究竟是不是天阉,于是她决定用弘茵试一试。没成想,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试呢,她就被捉了回来。
裴樱释眸光明灭变换一番后勾唇一笑坐到榻边,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道:“没吃着那个有什么关系,这不是还有你吗?”
第090章 悲伤
裴樱释的手滑过花缅的颈边,一路向下游走。
花缅心中虽恼,面上却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有话好好说,不要一言不合就动手好不好?”
裴樱释无视她的示好,双手继续在她身上点火。
花缅羞臊难当,终于忍无可忍,怒声道:“你这个色胚,你若再不放开我,我跟你没完。”
裴樱释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怎么个‘没完’法?纠缠我一辈子吗?”
“呸!你这种人,一看便是阅尽百花身经百战,跟你纠缠,我亏大了。”
“此话差矣。”裴樱释语气闲淡地道,“阅尽百花身经百战的是皇兄,你委身于他都不觉得委屈,怎么到我这个纯洁得从未碰过女人的好男人这里倒觉得吃亏呢?”
花缅嗤道:“碰过男人就不算碰了吗?”
裴樱释怔了怔,似是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轻轻吐出几个字:“从未碰过。”
花缅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半晌方不可置信地道:“断袖王爷竟然从没碰过男人,说出来谁信?”
裴樱释面上突然染上了几分萧索:“我以为以我对你的兴趣可以让你看透某些表象,没想到你如此迟钝。既然如此,不如——就用行动证明吧。”
“等等!”眼见裴樱释覆身下来,花缅连忙喝止道,“那个,我突然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所以我决定毫无保留地相信你。”她此时只有一个信念,那便是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毫无保留地相信我,而是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给我。”裴樱释邪气一笑,“本王听说,你说本王是天阉之人,所以现在本王有必要让你看看本王是不是个地道的男人。”
花缅一愣,这话她好像只在颜洵跟前说过吧,真没想到他也这么多嘴,只恨自己识人不清。此刻她只得求饶道:“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一回吧。”
“晚了。火已经烧起来了,你负责浇灭它。”伴随着迷离喑哑的嗓音,裴樱释俯身以吻封缄,胡搅蛮缠地发泄着自己对她的渴望。
花缅哀怨地闭上了眼睛,谁让自己多嘴多舌如今又受制于人呢。心中再次诅咒了颜洵一番,然后让自己尽量放松。
她任由自己予取予夺的乖顺让他很是满意,然而当他抬起熏然的眸子,原以为会看到一张浸染春情的小脸,没想到却望进了一双静湖般毫无波澜的眸子,然后那眸中微波一漾,似乎涌上了一丝狡黠。他不由一怔。而下一刻,他只觉下面一阵钝痛,下意识地用手捂住翻滚到了一边。
花缅迅速坐起身来披衣下床,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裴樱释痛得龇牙咧嘴,他恼怒地看着她道:“衷儿好本事,竟然可以冲开被封的穴道,可你为何如此狠心,你想让本王断子绝孙吗?”
花缅微微一笑:“你不是让我帮你灭火吗?现在可灭了?”
裴樱释哀怨地道:“衷儿,你可知道,若你力道再大些,我这火可一辈子都着不起来了。”
花缅耸了耸肩:“那样岂不更好,免得你以后到处祸害人。”
裴樱释叹道:“就算祸害我也只想祸害你一个。你这不是在自毁幸福吗?”
花缅嗤道:“这与我何干?我可是你皇兄的女人,是你的皇嫂。”
裴樱释却勾唇一笑:“现在或许还是,但也许用不了多久这个称呼就要改了。”
“强扭的瓜不甜。”花缅道,“我最不喜欢被人强迫。”
裴樱释颔首道:“本王也不喜欢强人所难,本王会让你心甘情愿。”
“哦?”花缅抱臂作洗耳恭听状,“谁给你的自信?”
“谁给我的自信?嗯,你若不问我还真没想到原来这也算是一个问题。你这么一问,我倒突然觉得,在某些方面我的确比他们两人要强上一筹。说起来,我的自信也算是他们给的。”
花缅不由蹙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皇兄在你失踪后不久便将太后身边的品儿收入后宫做了贵人,如今,她已成为后宫中最受宠的女人。”
花缅闻言只觉心中莫名壅塞,良久方自嘲一笑,离别那日的蜜语甜言犹在耳畔,他却已经又添如花美眷。原来裴恭措也不过是个喜新厌旧的男人罢了,自古帝王多薄幸,她差点便相信他是那个例外了,还真是可笑。
看她神情明明悲戚却要强颜欢笑,裴樱释突然有些犹豫剩下的话还要不要说,却见她走到几案前捏起一块梅花糕吃了起来,只是那吃相颇有点恶狠狠的感觉。
一块糕点下肚后,她看着他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
裴樱释本想斟酌斟酌再说,可最终发现事实的确很难伪饰,于是实话实说道:“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小情人姬云野,他的王妃……有身孕了。”
第二块梅花糕刚刚入嘴,花缅一个不留神狠狠地咬在了舌头上,眼泪唰地滚落下来。
裴樱释只觉心尖仿佛被人掐了一下,惶急地上前道:“你没事吧?”
花缅却对他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真是大惊小怪,不过是咬到了舌头而已,还真是痛呢。”
裴樱释蹙眉看了她半晌,然后陡然将她揽入怀中道:“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吧,没有人会笑话你的。”
曾经的坚持一瞬间崩塌,花缅将头埋进他怀里,肆无忌惮地痛哭了起来。
此刻她只觉心脏仿佛被人用刀刺中又狠狠地剜割掉一块。她如何不知姬云野娶蓝惜蕊只是为了报复她,可最终他不仅碰了她,还让她怀了孩子。蓝惜蕊的确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是不是正因如此,她才以焕然一新的面貌走进了他的心里?他不愿和自己私奔是不是因为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已被别人取代?
这一刻,她悲凉地发现,如果不是当初自己会错了意,便是他真的变了心。原来时间不仅是麻醉散,更是镇痛剂,不仅可以消弭爱意,还可以平息仇恨。经历了这么多,他们怕是真的回不去了。
待情绪渐渐稳定,她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再次确认道:“你不会骗我吧?”
裴樱释苦笑道:“在你心中,我便是这种人吗?你若不信,可以写信去问,东啼不是可以送信吗?”
花缅不由错愕,她突然想起自己让东啼给姬云野送信的那一夜,自己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莫名其妙地被裴樱释摧残。原来他竟早已知道却从未说破,自己还真是蠢,还以为能逃脱他的手掌心,竟妄想和姬云野私奔。
她站起身来向外行去,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的窒闷感,胸臆中的痛楚一bobo地袭来,她只觉此刻就连思维亦是混乱不清,无从追溯疼痛的根源。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李清照的这首《武陵春》便是花缅此刻心情的写照。
载不动愁情的身子踉跄了两步几欲栽倒,裴樱释连忙上前将她扶住。她轻轻推开他,用淡漠的语气包裹住浓郁的悲伤:“我想出去一个人静一静,你不要跟过来。”
裴樱释第一次发现,原来当一个人悲伤时,就连周围的空气也会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他觉得有必要安慰安慰她以纾解一下逼仄的气氛,可是说出口的话却有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
虽然“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考虑考虑我”这样的话很有幽默感,很有情调,甚至对感情失意欲寻求安慰的女子甚是受用,可时机的把握的确有欠妥当。
花缅仿佛没有听到,兀自整理好衣衫,然后跌跌撞撞地离去。
裴樱释眸中涌上怜惜之情,他毅然跟随,像个护花使者一样不远不近地守望着,当看到她行至院墙边飞身上树悲凉地仰望星空时,他的心竟蓦地一阵揪痛。
时间如沙流逝,裴樱释担心花缅再这样站下去,会因支持不住而从树上失足跌落,因此他悄然行至树下时刻保持着警惕以备接她入怀。
当他以为她还会不声不响地站下去的时候,她突然低头看向树下的自己,声音无波无澜地道:“他向来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帮着你二哥对付他?”
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她此刻不是更应该舔舐自己的伤口或寻求别人的安慰吗,为什么会突然为了裴恭措而向自己发问?莫非她对皇兄的感情已经有所动摇,想通过自己对他的指摘来坚定离开他的决心?这个想法让他为之一震。他本无意贬低他人抬高自己,可此刻,对于这个自己想守护一生的女子,他不想隐瞒,尽管这个问题他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
他张开双臂,柔声哄道:“你下来,我慢慢告诉你。”
他的举动让她一怔,仿佛一只柔软的小手轻抚过她受伤的心灵,虽无法治愈,却给了她聊胜于无的慰藉。
她柔柔一笑就要纵身跃下,却在跳起的瞬间发现,自己的双脚早已麻木地失去了知觉,于是,她并非优美地跃下,而是狼狈地跌落。只是惊呼方才出口,她便落入了裴樱释等候多时的怀抱。
第091章 抚慰
花缅乖巧地任由裴樱释抱着,任由他一路穿廊过院地将自己抱到了后花园的湖心亭中。
他把她轻轻放在廊榻上,蹲下身子为她揉捏双腿,直到麻木消退,僵硬缓解,他方起身在她旁边坐下。
他就势揽她入怀,她的毫不抗拒让他心中滋生出喜悦,他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缓缓启唇道:“他待我是不错,可谁又知道那里面存了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既然你有想听故事的yuwang,那我便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花缅点了点头。
裴樱释眼中有忧伤渐渐弥漫,他低低诉说道:“当年我只有八岁,刚搬去皇子居所不久,那一夜因想念母妃睡不着便偷偷跑了回去。结果在宫墙外我看到一个黑衣蒙面人自母妃的寝宫内翻墙而出。我担心是贼人行窃,连忙敲开了殿门,然后径直进入母妃的卧室。让我惊呆的是,母妃正浑身赤。裸地和她青梅竹马的表哥,我的表舅,宫廷禁卫统领梅玉鸿躺在一起。正当我惊慌失措之际,门外突然有脚步声纷至沓来。我连忙将母妃摇醒,让她赶紧穿衣服。她当时还没有完全清醒,只怔然看着身边从天而降的男人。然后房门被大力撞开。那一刻,我看到了父皇的震怒;妃嫔们的幸灾乐祸,还有母妃眼中的悲凉。尽管我只有八岁,可我也明白这其中的因由。那时我便发誓,要让置母妃于万劫不复的人尝到加倍的痛苦。”
花缅心下感慨,果然和自己当初猜测得差不多,一切皆是阴谋,后宫之险恶还真是令人发指。
“后来在一次因缘际会下,二哥带我见到了参与此事的前禁卫军副统领张辰奕,他承认了是当今的太后指使他所为,好处便是让他接任禁卫军统领一职。”
之后在裴樱释娓娓的诉说中,他和张辰奕的交锋有如亲历般清晰展现在花缅眼前。
裴樱释平静地听完了张辰奕的叙述,只问了一句:“还有谁知道这个事情?”
张辰奕道:“这件事除了太后,微臣是唯一的知情人,如今我也只告诉了信王和您,再没有别人知道了。”
裴樱释心中发出冷笑,这么说,他就是那个唯一的帮凶了。很好!
张辰奕怯怯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只觉他的笑容带着几许嗜血的森冷。还来不及多想,便见一道剑光闪过,未见出手,剑已回鞘,而他的颈侧则多了一道细细的血痕。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裴樱释,待真正见识了他的狠辣却是悔之已晚。
裴奇骏拍手道:“好剑法,好手段。”
裴樱释平静地道:“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裴奇骏轻笑道:“七弟果然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