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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倾城娘子休要逃-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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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穆宁就在这醉人的舞姿中荡漾了心神。而花巽则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如梦似幻,很不真实。

这一刻,她不仅以她的天人之姿在他们心中凝固成永恒的惊叹,更使这“花间舞”和“掌中舞”成为惊艳了时光的人间绝唱。

当花缅重新立于康穆宁身边时,他只觉一切皆虚幻,唯有她是自己想要抓住的真实。然而,他终是自嘲一笑,将目光移开,望向远方,良久才道:“快变天了。”

花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分明是晴空万里啊。她好奇道:“你懂天象?”

康穆宁轻轻勾了勾唇角:“略懂一二,但这天究竟会如何变,还是要看天意。”

花缅嗤道:“你这不是废话吗?”

康穆宁却突然敛了笑:“我后日便要离开了。”

花缅诧异道:“为何走得这么急?”

“国中还有些事务要处理。”他转眸看向她,神情肃然,“其实我来南秀只是为了看看你。有没有很感动?”

他用严肃的神情说着戏谑的话语,花缅一时竟是无所适从,有些怔愣地看着他。

他突然一把将她扯入怀中,低头吻住她的唇瓣。

花缅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待想要推开他的时候他却先松开了她。

他笑得很是开怀:“缅儿的味道还是那么甜美诱人。”

花缅脸上一热,转眸看向稍远处倚在花树下的花巽,却见他正面色清冷地望着他们。她连忙解释道:“我跟他没什么,你不要误会。”

见花巽没有反应,花缅气哼哼地对康穆宁道:“他若告诉皇上,我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洗不清就洗不清好了,哪日他不要你了,我要你。”

“小王子大可放心,皇上是绝对不会不要缅贵妃的,所以我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康穆宁看向花巽道:“如此最好,那我也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花缅仰头望了望天,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裴恭措回宫后并未立即接见花玉然,由于这两日有些纵欲过度,加之长途奔波导致的疲乏,于是先回养心殿补了个觉。

待他一觉醒来,竟已是霞光普照,微风向晚,许久没有睡过这么酣畅的下午觉了,他伸了个懒腰,唤了福昕向御书房行去。

花玉然明显已经等得不耐烦,但见裴恭措带着一副器宇轩昂的帝王霸气行了进来,连忙满脸灿笑地起身行礼。

裴恭措笑意浅浅,态度谦和,与她一同落座在几案两侧的太师椅上。小杨子适时地端来了茶水为二人斟上。

裴恭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这水温刚刚好,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杨子道:“奴才提前煮了一壶热茶等着皇上,凉了就倒入一个空置的大茶壶中,再重新煮,直到皇上到来,兑在一起温度刚刚好。”

裴恭措赞赏道:“小杨子有心了。那你一共煮了多少壶?”

小杨子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道:“呀,十个手指头好像数不过来呢。”

裴恭措眸中不由染上笑意:“你就不会加上脚趾头?”

小杨子为难道:“当着使臣的面脱鞋恐怕不太好吧。”

裴恭措不由失笑:“如果脚趾头也不够数又该如何是好啊?”

小杨子道:“够的够的,只要再加三个脚趾头就够了。”

裴恭措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指着小杨子道:“朕怎么没发现你如此逗趣呢?”

花玉然原本心中还有几分不悦,此刻却也被这主仆二人的一唱一和逗得忍俊不禁。

裴恭措努力止了笑道:“以后不必这么麻烦,茶凉了朕就喝凉的好了,解暑。”

小杨子眉开眼笑道:“是,奴才以后定当尽心竭力伺候好皇上。”

待裴恭措打发了小杨子,花玉然道:“这小太监倒也有趣,不过晨光帝对下人的体恤倒真叫本王敬服。”

裴恭措悠闲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闻言勾唇一笑:“玉王过奖了,其实你只说对了一半。朕并非对谁都如此和善。对朕忠心耿耿的,朕自会善待于他。那些背后跟朕耍心眼玩手段的,朕自然也不会心慈手软。”

花玉然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道:“晨光帝所言甚是。”

裴恭措又道:“最主要的是,小杨子是缅贵妃看中的人。玉王应该也有所耳闻了,朕最宠爱的便是缅贵妃。”

花玉然面上的笑容僵了僵:“这个,本王的确有所耳闻,如今听晨光帝亲口说出来,才知传言不虚。”

裴恭措面容凝肃道:“既有耳闻,皇太女花若水还屡次刺杀缅贵妃妄图置她于死地,岂非是不将朕放在眼里?”

花玉然立即满脸歉意地道:“本王今日也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哦?”裴恭措挑眉。

“实不相瞒,花若水是本王的亲生女儿,缅贵妃很可能是真正的皇太女。若水也是怕有朝一日自己的皇位被她抢去才屡下杀手。”

裴恭措冷笑道:“玉王莫不是糊涂了,竟将此等机密之事告诉朕,你就不怕朕把此事宣扬出去,你苦心孤诣十几年的筹谋付诸东流?”

花玉然倒是镇定如常:“难道晨光帝想让缅贵妃做天照女皇吗?”

裴恭措嗤笑道:“朕即便不希望她做女皇,可也不该任由想杀她的人做吧。”

“晨光帝大可不必担心这个,本王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缅贵妃继续留在您的身边享受荣宠,花若水仍然做她的皇太女,如此相安无事,岂非皆大欢喜?”

裴恭措笑了笑:“朕的贵妃朕自会让她留在朕的身边,但朕不想让你和花若水窃了天照的国,你又能奈朕何?”

花玉然道:“本王自然奈何不了晨光帝。而且若水屡屡对缅贵妃下手,凌月不可能不起疑,再结合一些蛛丝马迹,她们身份暴露也是迟早的事。一旦若水不能继承皇位,那天照势必后继无人,凌月一定会迎缅贵妃回去登基。待到那时,晨光帝是放人还是不放呢?”

裴恭措面上仍然挂着浅淡笑意,然而眸光却是晦暗不明。

花玉然提着的心稍稍回落,她续道:“天照向来与东离交好,一旦东离和南秀交战,天照必会协助东离,那时南秀便会腹背受敌。晨光帝若能使得若水顺利登基,本王保证天照以后必会唯南秀马首是瞻。”

裴恭措眸子微微眯起,良久方道:“玉王的意思朕明白了,朕会认真考虑。”

虽未得到裴恭措明确的答复,但这样的结果却也足够让花玉然喜形于色,这至少表明自己的游说已见成效。

第113章 犬逝

待花玉然离去,裴恭措面上的笑容渐渐褪去。

与花玉然合作吗?这主意的确不错。可前提必须是不伤缅儿的心。若得到天下却失去她,如此得不偿失的事,他还真是做不来。他看向身边的福昕:“你怎么看?”

福昕道:“奴才觉得,皇上若与玉王合作,表面上看似有利,实则很可能会得不偿失。且不说凌月和姬云野会如何,单是缅贵妃就未必会原谅皇上。何况天照与东离还有联姻,她们未必真的会背弃东离而助南秀。若能留住缅贵妃,即便东离和南秀交战,凌月看在她的份上,也应该让天照保持中立才对。”

福昕的一番话倒是说进了裴恭措的心坎里,那便暂且虚与委蛇地应承着花玉然,花若水那边,就任由凌月处置好了。这么想着,他也便释然了。

眼见天色已晚,估摸着花缅应该回宫了,裴恭措唤着福昕向水华宫行去。

然而到了水华宫却只见到漱雨一人,裴恭措奇怪道:“缅儿还没回来吗?宫人都上哪去了?”

漱雨带着哭腔道:“雪球自巳时跑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娘娘酉时未到便回来了,她一听说雪球跑出去大半日了,便将宫人全都赶出去找雪球了。”

裴恭措心中顿时产生了不详的预感。他对福昕道:“多找些人一起去寻找。”话落便亟不可待地奔出了水华宫。

此时已经戌时过半,雪球虽然也贪玩,但绝不会过了吃饭的时辰还不回来,接连错过两顿饭那更是不可能。然而他不敢继续想下去,只祈祷老天保佑,让雪球能够活蹦乱跳地出现在面前。

如今不知花缅在哪里,他也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快到咸福宫时,远远地见着花缅正飞快地朝着某个地方跑去,他长吁一口气,然后提气追了上去。

到得近前,他才发现前面竟有东啼引路。他唤了一声“缅儿”,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眼见东啼停在了一棵老槐树下,花缅踉跄了两步险些跌倒,然后发了疯般地扑了上去,双手拼命扒拉着树下的泥土。

裴恭措心中一紧,急急跑上前去在花缅身边站定。当看到土下渐渐露出白色毛发,他只觉脑中轰地一声炸响,身子晃了晃便跪倒在地。

花缅早已泪流满面,却仍在死命挖着。裴恭措木然地同她一起挖了起来。

当雪球的身子完全暴露于眼前,花缅终于嚎啕大哭起来。裴恭措将她紧紧搂进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一些安抚。

花缅的哭声惊扰了咸福宫的人,有宫人出来查看,见皇上和缅贵妃跪在殿门不远处的槐树旁,不知为何缅贵妃会哭得如此伤心,便转身知会主子去了。

温如雅从殿内出来看到这一幕时,惊讶地无以复加。她怯怯地上前向裴恭措见了礼,却半晌不见他的回应,待看到雪球的尸体时,吓得一声惊呼才唤回了那二人的意识。

花缅停止了哭泣,向她看来。不知为何,她的眼神竟慑得她浑身一哆嗦。

仅仅一眼,花缅便收回了目光,她将雪球从坑中抱起,却发现坑里还有半只鸡腿,眼泪再次滚落下来,她将鸡腿捡了起来,起身踉跄地向水华宫行去。

裴恭措随着她站起身来,直到见她失魂落魄地离去,才深吸一口气撵上她将她横抱而起,疾步离去。

温如雅怔然看着他们消失在眼前,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慌。

这一夜,花缅做了两件事。一件事是把雪球葬在了院中的葡萄架下,它生前和自己一样爱吃葡萄,希望它念在葡萄的份上能回来看看自己。第二件事是把那半个鸡腿交由张太医查验,追查毒药的来源。

做完这两件事后,花缅便像被掏空了一样颓然倒地,不省人事。

裴恭措如何不知她是悲痛所致的心力交瘁,然而看她这副模样,除了心疼,更多的还有痛恨。

他不过对她的宠爱多了一些,便换来他人对她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孩子没了,如今雪球也没了,这样的打击,即便他一个铮铮男儿都无法承受,更何况她一个羸弱女子。

这一刻,他下定决心,无论是谁下的毒手,他都绝不会再手软。

张太医查验的结果是,这半只鸡腿被断肠草浸泡过。

断肠草,顾名思义,有大毒,虽有攻毒拔毒,散瘀止痛,杀虫止痒之功用,但只可外用。这种剧毒的药草,御药房很少采购,即便有人要用,医士也只给开出少许,且都要在医案上留档。而近日来唯一有过用药记录的便只有雅昭仪一人。

裴恭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将自己埋入太师椅中,沉思良久,唤福昕上前听命。

让福昕意外的是,皇上并非让他去提审雅昭仪,而是让他去咸福宫传唤碧儿,同时让康永去储秀宫传唤庄贤妃。

今晚发生之事早已传遍整个皇宫,更何况事发地就在咸福宫外,碧儿早已心惊胆战了半晌,如今被皇上传唤,魂更是吓掉了半条。

而让她费解的是,皇上没有直接询问雪球被害一事,而是给了她一张纸和一支笔,让她在张太医的口述下为花缅书写药方。

她不知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乖乖地按他的要求写了方子。她以为皇上还会有其它吩咐,没想到他却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可以走了”,这着实让她惊讶不已,直到回宫也没弄明白皇上是什么意思。

温如雅早已等得焦躁不安,当她从碧儿口中得知皇上的举动后,细细一思量便瘫倒在地,口中喃喃道:“完了!”

碧儿方走,康永便领庄紫妍进了来。

裴恭措将碧儿写好的药方递给庄紫妍道:“你且看看,那日你捡到的方子,与这张方子上的字迹可有相似之处?”

庄紫妍疑惑地接了过来,她蹙眉细细看了几遍,起初只道有些像,但不敢肯定,直到目光掠过某处,她双眸一亮道:“是了,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裴恭措呼吸一窒,强压下不断翻涌的怒潮,沉声道:“何以见得?”

庄紫妍指着一处对裴恭措道:“药量‘贰钱’,这里的‘贰’字多了一撇,上回那张方子上的这个字也多了一撇。”

裴恭措只觉胸口痛意难当。雅昭仪,朕待你不薄,你何苦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缅儿?如今朕该怎么办?

温如雅的父亲温俊若乃当朝右相,一向忠君清廉,是唯一可以牵制左相庄叔焕的人。温如雅的爷爷温良玉乃一品镇国大将军,三朝元老,战功赫赫,功不可没。其人沉稳,善于明哲保身,拒不封侯。

秽乱宫廷乃死罪,且会株连三族。当年太子一事,因目睹者甚多,难以封口,先帝顾及温家忠良,对太子以强奸宫妃罪论处,抄没财产,贬为庶民,对温如雅则是表面安抚,实则冷置。

如今,温如雅又牵涉谋害皇嗣,其罪当斩立决,抄没其外戚三族全部家产。若以此对她定罪,则庄紫妍亦难逃罪责。而同时对朝中两大家族出手,无异于自掘坟墓。何况,对内,他还要仰仗温俊若为他制衡朝堂,对外,还要依靠温良玉为他打江山。

因此,他依然无法严惩温如雅,只能以她在宫内危险使用有毒草药使得雪球误食而亡为由让其闭门思过。

当福昕在咸福宫宣布完裴恭措的口谕时,温如雅明白,皇上对她已经仁至义尽,却也已是花残月缺,再不会对她宠爱如初有求必应了。

毒害雪球虽然有些冤枉,可她也只能认了,至少比起谋害皇嗣来说,已是好了不知多少。

是夜,庄紫妍敲开了慈宁宫的殿门。

太后已经休息,见她深夜到来,颇有些不快,让她有事快说。

庄紫妍屏退左右,神情紧张地道:“缅贵妃的爱宠被荣来晴的婢女意儿毒死了。”

太后一惊之下坐起身来:“你说什么?”

庄紫妍道:“臣妾亲眼看到意儿将雪球埋在了咸福宫外的大树下。”

太后面容凝肃道:“这么说,她是想陷害雅昭仪了?”

对于温如雅,太后向来没什么好感,姑且不论她与自己共同侍候先帝时就使尽手段争宠,但就她背后的势力来说,就是庄氏一族最大的威胁。她之所以没有揭发她,不过是怕世人因此联想到皇上和太子事件有关,诟病他的皇位得来的不光彩。此事若真能陷害得了她,也算是为她出了一口气。

庄紫妍道:“可皇上不知为何,竟替她遮掩了过去。说她在宫内危险使用有毒草药使得雪球误食而亡,因此只让她闭门思过了事。”

太后眸光暗了暗,有些诧异道:“哦?竟有此事?”

庄紫妍愤愤不平地道:“方才皇上传唤臣妾去水华宫,快到之时臣妾远远地看到碧儿从水华宫中出来。臣妾疑惑地走了进去。没想到皇上竟是让臣妾去辨认字迹,而那字迹竟跟夏儿捡到的那张缅贵妃保胎药方出自一人之手。想来那字迹是皇上让碧儿写来又唤臣妾来认的,可见温如雅就是那个背后利用臣妾谋害缅贵妃腹中胎儿的人。皇上竟连这个都能忍下,也太偏心了。”

太后狠狠瞪了她一眼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个,如果皇上拿这事做文章惩治了温如雅,你也跑不了。我们庄家就都被你害惨了。”

庄紫妍委屈地道:“可皇上也不该就这样放过了她啊。”

太后不耐地道:“皇上自有他的考量,你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那意儿……”

“先静观其变吧。”

庄紫妍离开后,太后久久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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