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娘子休要逃-第8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花缅和凌月一路来到了营房外几里处的小山头上,此时已经入夜,远远地便见到主帐内仍有点点烛火,想来姬云野正在和主将们商谈军情。
等到帐内熄了灯火,凌月让花缅在原地等候,自己则悄悄潜入帐内把姬云野请了过来。
匆忙赶来的姬云野在行至半山腰时突然停下脚步,他微微仰头,与小丘上的人儿对视,只觉夜风中她贞静地看着自己的模样像极了画中的仙子。他呼吸一窒,飞奔上前一把将她抱入怀中,久久不舍放手。
凌月不声不响地自他们身边经过,然后悄然上了马车。
花缅心中早已是一番风起云涌,待心绪稍稍平息才道:“野哥哥,收手吧。”
姬云野一愣,将她稍稍拉开道:“你不要告诉我,你是为了他而来。”
花缅定定地看着他道:“他既非暴君,亦非昏君,你攻城掠地,所过之处白骨为墟,血流成河,所做并非为了吊民伐罪,解民倒悬,不过是为了一逞疆域之快。又何苦造那么多杀孽。”
姬云野似笑非笑道:“你想让我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
“我是不想苍生受累。”
“天下一统本就是大势所趋,既要争夺天下又安能没有牺牲?何况,你若不想让我一统天下,当初为何为我创建朗夜阁,在各国设立暗桩?”
花缅摇了摇头:“我的初衷不过是为了让你顺利接掌东离并能安居一隅使得无人敢觊觎。”
“不为刀俎,便为鱼肉,若想永世安逸,唯有成为这天下之主,别无他途。”
“可战争之中,受苦的唯有百姓。”
“你又怎知百姓生在乱世不是一种痛苦?上位者若非失道或力有不逮,又怎会国将不国?我的所为又怎不是在吊民伐罪,救民于水火?若江山一统,我必还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
“就不能和平解决吗?”
“可以,让他出城面缚,奉上降书与印绥。百姓自可免受战乱流离之苦。”
花缅叹道:“他只怕宁与南秀共存亡也不会投降。”
“既是如此,多说何益?”
见他态度坚决,花缅只得无奈地道:“你若拿下南秀,可否饶他一命?”
姬云野并未真想要了裴恭措的命,然而听她亲口为他求情,顿觉不悦,干脆将她推出自己的怀抱。
花缅急忙扯着他的衣袖道:“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没有父亲。”
“仅仅如此?”
花缅一怔,自然不仅如此,但她又如何能够说与他听?
“就当我没问。”姬云野突然很怕听到其它答案,“我答应你便是。如今你身子不好,我让黎末带你去英城的别院中安置吧。”
“不用,我就在这里待着,有凌月相陪,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我会一直等到战争结束。”
最终姬云野拗不过她,只得由她去了。
若想拿下萧城,必须经过一处峡谷。峡谷一侧是山崖,另一侧是绝壁。裴恭措的人便埋伏在山崖上。对面的绝壁异常险峻,无法伏兵,因为非轻功极佳之人无法攀越,且要避过裴恭措的耳目在山上设伏绝无可能。
这一日,姫云野率众速行至隘口外停驻,喊话道:“莫要畏首畏尾,现身吧。”
崖上的伏兵闻言呼啦啦地站起身来,张弓对着崖下的道路。
裴恭措迎风立于悬崖最高处,大氅飒飒飞舞。他扬唇一笑:“既知此处有伏兵,你还敢来?你难道没听说过“争地无攻”的道理吗?”
姬云野以手做哨,一声呼哨之后,对面绝壁站起无数兵士,纷纷张弓对准了裴恭措和他的将士。
“怎么可能?”裴恭措不敢置信地道。
姬云野的声音自崖下飘来:“兵法的确有云争地无攻,其意思是说,在争地,敌若占据,不可进攻。如今看来,这话送给晨光帝更合适。”
“你是如何做到的?”
“这还要感谢凌月的滑翔翼帮了我大忙,既不用攀爬这几乎无人能攀越的绝壁,又能避开你的耳目,只需登上旁边那座高山,借助风力滑翔到绝壁之后,然后在你们视力不及之处隐避起来便好。怎么样,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裴恭措不禁眉头深锁,先解决对面的,则必会放山下之人过关,先解决山下的,则对面一旦放箭,己方只有死路一条。同时对战亦会手忙脚乱,顾此失彼。
正思忖不决时,一箭呼啸而至,带着强劲的力道将他掀翻在地,他顺着身后的斜坡一路滚下,到了崖边,虽抓住一抹枯草,却仍被惯性带下了山崖。
坠落的刹那,他满脑都是花缅的音容笑貌。总以为他们终有一日可以相视而笑,莫逆于心,亦有的是时间来相爱,于是轻易地将她推开,到头来却发现,他们真正甜蜜相守的日子还只是屈指可数,属于彼此的时间却已走到了尽头。如果早知如此,他一定会把每一天都当成末日来爱她。可惜……
耳边响起那日与花缅合奏的那曲,他当时以为这首歌很适合姬云野,如今竟觉此曲是为自己而作。世事总是惊人地相似,多么讽刺。
留花不住怨花飞。空满眼,是相思。
崖上众人惊呼出声的同时,崖下亦传来一片沸腾,只见姬云野正被一股大力带落马下。所幸他有所察觉,身子稍偏,箭射在了左肩上。
两方阵营立时大乱,乱箭如雨你来我往。
姬云野当即命令骑行的众将士先行撤退,待解决了崖上伏兵再行冲破关口,随即在黎末的护卫下撤离了险境。
绝壁之巅,与姬云野的伏兵相隔数丈之遥处,荣来川连发两箭后,飞身离去。待众人发觉再追,已连他的人影也看不到了。
最终,绝壁上姬云野的士兵以较高的地理优势几乎全歼悬崖上裴恭措的伏兵,八卦八人组只余花兑一人。韩征悲愤之下,甩出钩索成功攀上对面绝壁,以一人之力将残余伏兵杀了一个片甲不留。
花缅抱着孩子赶来的时候,一场激战刚刚停歇,崖上崖下伏尸处处,韩征浑身浴血,横刀立马于隘口处,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而他身后,花兑正抱着口鼻不停流血的裴恭措痛哭流涕。
意识消散前,裴恭措隐约看到了花缅的身影,她的怀中似乎还抱着一个婴孩。她口中唤着“阿措”朝他跑来,似是悲痛过度,一头栽倒在地。然后他看到凌月出现在她身边。之后他合上沉重的眼皮,陷入了无尽的虚无之中。
……
晨光五年暮春,晨光帝驾崩,缅贵妃失踪,熙和帝撤兵。因晨光帝无子,端王继位登基,改年号永安。
永安帝登基后发布的第一个诏书不是称帝即位诏书,而是一封先皇遗诏,其内容如下:“缅贵妃温婉淑慎,娴雅端庄,德冠后宫,贤称天下,朕今亲授金册凤印,册封为后,为六宫之主,天下之母仪。内驭后宫诸嫔,以兴宗室;外辅朕躬,以明法度,以近贤臣。使四海同遵王化,万方共仰皇朝。”
那黄帛之上一笔一划工整隽秀有如雕刻的字迹,皆是裴恭措用心书成。
后来,当这些字句传入花缅耳中的时候,她只觉字字锥心。
……
“不知你来时可注意到这院中的木槿花。它们看似姹紫嫣红,开得热闹,实则朝开暮落,而每一次的凋落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地开放。”
“我若不做种猪,你可会考虑嫁给我?”
“如果这些都不对,那一定是白头偕老,情投意合对不对?”
“结发共枕席,黄泉以为友。你我从今往后共牢而食,合卺而饮,你便是我的结发之妻。”
“以后,朕会让这里的‘心’永不凋零。还有这颗爱你的心也永不凋零,你说好不好?
“朕想让你做朕的皇后,让你成为朕唯一的妻。”
“朕以后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
那些动听的话语终是随着他的逝去湮灭在了时光的长河中,不复存在,无迹可寻,却永远地烙进了她的心中,每每想起,便会隐隐作痛。
第145章 天照
窗间梅熟落蒂,墙下笋成出林。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裴恭措的死对花缅的打击是灭顶的,自那日昏倒被凌月带走,她一睡便是两月,几度挣扎在死亡的边缘,终是被凌月给拽了回来,醒来已是浓浓夏日。
这里是凤凰岛的一个小山村。因为凌月医术了得,治好了村中不少百姓的顽疾,村民们对他很是尊重,因此对他们一家三口颇为照顾。花缅昏迷期间,有哺乳期的妇女每日都来帮忙哺孩子,是以宝宝长得倒还算壮实。
自她醒来以后,凌月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以前的任何人事。她知道他是顾及她的身子,怕她的心脏承受不住过多的悲伤,可她迫切地想知道那些她在乎的人都如何了,于是便趁着凌月上山采药之机,打着窜门的幌子去邻居家套取她想要的答案。
于是她听说了裴恭措的封后遗诏,得知了姬云野在她失踪后退兵,知道了裴樱释继任南秀皇帝,二人如今皆空置着后宫。
她如何不知他们皆在等着自己,可是裴恭措的死已经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身心俱疲,更何况他们对他的死有着不容推卸的责任。
除此之外,还有裴奇骏重伤后武功尽失,裴樱释念及旧情将他放出天牢,让他与蓝惜蕊和李馨怡团聚了;由于花若水催得紧,姬凌止终于与她成亲了;康穆宁已经在外游历两个月不曾回西延了。
每个人的结局都还算不坏,除了自己。但她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归宿亦很是坦然,仿佛这一世不过是出趟远门,而死亡才是真正地回家。
昏睡的这两个月她做了很多奇怪的梦,梦中有一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即便是熟悉的面孔也不全然是现实中的样子,甚至连名字都变了,但她却清楚地知道那些面孔代表的是谁。
梦中情景光怪陆离,匪夷所思,仿佛是自己亲历的前世中的片段,又似乎仅仅只是毫无逻辑性可言的荒诞梦境。
她看到她追在裴恭措身后深情地唤他“子离”,而他却只回以温和而疏离的一笑;她看到裴樱释笑眯眯地唤她“嫣儿”,她不知为何生气了不肯搭理他;她看到自己被妖魔围攻,姬云野救了她并半认真半玩笑地让她以身相许。
某个梦境中,她看到姬云野和裴恭措都穿着喜服,她正纳闷,一低头看到自己也是一身喜服,不由有些奇怪,再抬头却被一个美貌女子的一身艳红灼痛了双眼。
她还梦到一个天宫一般的殿宇在凤凰之火的焚烧下化为灰烬。她强忍心中的疼痛对姬云野说:“杀了子离。”
她看到彤红色的天空下,数万人操戈披甲,短兵相接,姬云野一剑刺向裴恭措。
醒来之前的那个梦中,姬云野对一个仙官一样的男子说道:“我希望比他更早遇见她,然后把她的心填得满满的,让他再也没有机会伤害她。”
那仙官在一个簿子上刷刷地写了几笔道:“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若他依然得了她的心,也只能是你的造化了。”
这些梦境她并未真正放在心上,权当是思念所致,只偶尔借助回忆这些梦境来聊以慰藉。
自从得知刺杀自己的人是花若水开始,花缅便下定决心,只要不死,就一定要把天照江山从花若水手中夺回来。不为别的,只为替花巽报仇。
那日凌月捡到的腰牌是天照皇家亲卫的通行令牌,想杀她的人除了花若水她不做第二人想。
听说花缅要去帝都,凌月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久利之事勿为,众争之地勿往?或者危邦不入,乱邦不居?”
花缅不解地道:“你想说什么?”
“日中则移,月满则亏,物盛则衰。一切会伤及你的争夺我都不愿让你参与。”
花缅似有所悟道:“你不想让我跟花若水争?”
凌月似笑非笑道:“曾经的确如此。”
花缅的唇角不由浮上一抹轻嘲:“我曾经也不想跟花若水争,可她却偏要将我赶尽杀绝,还害死了我所在乎的人。我不以牙还牙,难道还要束手待毙吗?”
令花缅诧异的是,凌月回答道:“所以我决定替你肃清障碍。”
这次谈话之后,凌月想尽一切办法帮她调理,有时为了得到一味珍贵草药常常要跋山涉水,翻山越岭。花缅则每日除了进行药物调理外,更是坚持做康复训练。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年后,除了不能动用武功以外,花缅总算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孩子已经两岁多,米分雕玉琢,活泼可爱,只是一直没有名字。怀孕之初花缅便让裴恭措为孩子取名字,结果他说取名要结合孩子的生辰八字,于是便搁置了下来。没成想后来发生了很多波折,他终是没能为孩子取上名字。此事也便成为了她永远的遗憾。
如今孩子只有一个奶名叫“宝儿”。
当祖孙三人出现在花非烟面前时,她眸中一片凛然,而当凌月告诉她花缅才是她的亲生女儿时,她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就意味着她误会了他们。自从带着成昭帝的棺椁回到天照以后,她便派人盯上了凌月。然后发现他一直在关注着花缅,于是错把花缅当成他要找的人而差点铸成大错。幸好……否则她怕是要悔恨终生了。至于花玉然和花若水,她会让她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为了不打草惊蛇,花非烟并未公开花缅皇太女的身份,只让她以随侍女官的身份住在她所居紫藤苑的偏殿,以方便她每日下朝之后含饴弄孙。
住进来一段时日之后,花缅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花非烟后宫美男无数,她每日召幸的男子都不重样,却从未见她和凌月同房过。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现什么差错的话,她记得花非烟的后宫曾经只有凌月一人。莫不是成昭帝的死给她造成了太大的打击,她需要靠男色来弥合心灵的创伤,填补情感的缺失?
可奇怪的是,凌月没有丝毫不快的表现,着实让她有些费解。
这一日,花缅在紫藤树下陪宝儿荡秋千玩,忽听内侍唱和道:“皇太女殿下携驸马爷驾到!”
花缅一惊,推着宝儿的手停在了半空。这一惊不仅因为即将见到自己的仇人花若水,更是为了故人姬凌止。她已经快四年没有见过他了,当年的青葱少年今昔不知变作了什么模样。
正思考间,便见花若水挽着姬凌止的手臂迈进了院门,宫人们皆恭敬地行礼,只有花缅怔愣愣地盯着她们看。花若水还是老样子,一副桀骜的公主做派,而姬凌止比当年长高了一些,眉目亦脱去了稚气,很是挺拔俊逸。
“娘亲,你怎么不推了?”
脆生生的童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花若水和姬凌止同时停下脚步转头向他们看来。
他们的目光先是落在宝儿身上,他的漂亮让他们眼前一亮,然后不由自主地便把目光挪到了紫藤花树下站在他身后被他换作“娘亲”的人身上。目光交接的一刹那,二人同时一愣。除了皆有的不敢置信以外,花若水眼中多是痛恨,而姬凌止眼中则是满满的激动。
“你怎么会在这里?”二人同时出口。一个是不悦,一个是欣喜。
姬凌止不假思索地挣开了花若水的手奔至花缅身边,开心地道:“你两年杳无音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花缅但笑不语,眸光掠向她的身后,便见花若水一副怒气填胸咬牙切齿的模样,心中不由冷笑。
“这是你儿子吗?”姬凌止说着把宝儿抱到了怀中,喜眉笑眼地道,“你叫什么名字?”
宝儿把姬凌止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我叫宝儿,你叫什么名字?”
姬凌止腾出手来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道:“我叫姬凌止,但是你不可以叫我的名字,只能叫阿止叔叔。”
宝儿不解地道:“为什么?”
“因为我是大人,而你是小孩子,小孩子是不能叫大人的名讳的,这是礼节,知道吗?”
宝儿点了点头,乖巧地道:“我知道了,阿止叔叔。”
姬凌止啧啧赞道:“宝儿真乖,就跟你娘亲当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