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花女侠-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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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至情,直可感动天地,坚如金石,那还不能比拟呢。你读书比我多,知道的例子自然比我
更多了。”于承珠道:“古人如此,今人如何?”叶成林笑道:“情之为物,只怕是古今一
例的。当然古人中有真情薄情,今人也自是有真情薄情的。”于承珠道:“然则那是因人而
别,不可一概而论了。”叶成林道:“这个当然,自是彼此相投,方可两情相悦。”
于承珠略一凝思,忽地又问道:“设若是一对知己,因为偶然的变故,人各一方,消息
远隔,甚至何时相见,亦自无期,他们该不该至死不变。”叶成林怦然心跳,他哪知于承珠
问的是凌云凤的事情,心中想道:“原来铁镜心竟令她如此倾心,幸喜我不曾冒昧!”淡淡
答道:“那不是该不该的问题,那只是情深情浅的问题。依我看来,既然是彼此以知己相
许,他们就必然会相守不移。”
于承珠又问道:“设若有一方真个死了呢?”叶成林道:“哪有这样轻易便死了的。你
说的是谁?”于承珠道:“我是讨论。叶大哥,古礼说女子该从一而终,若是未曾婚配,相
爱的人先死了,也该从一而终么?”叶成林见她问得认真,也认真答道:“那自然也是因人
而别。愿守便守,不愿守的便不守。”于承珠道:“依你之见,是守的好?还是不守的好
呢?”叶成林道:“设若我是那个死了的人,我死后若有知道,必愿我心爱的人我到比我更
适当的人,免得她孤苦伶汀,凄凉过世。咦,你今晚怎么问得这样奇怪?”于承珠抿嘴一
笑,道:“多谢你通情达理之言,令我顿开茅塞。是啊,是不该让她郁郁寡欢,凄凉过
世!”
叶成林诧异之极,叫道:“咦,你到底说的是谁?”于承珠道:“是我一位知心的姐
妹,日后你就知道。”叶成林不喜理人闲事,虽是觉得奇怪,听过也就算了。眼光一瞥,但
见于承珠遥望远方,呆呆出神,似是有几分悲伤,又似有几分喜悦,良久,良久,始叹口气
道:“这里好冷,好冷!”叶成林道:“是啊,这里哪比得上昆明四季如春。”于承珠忽
道:“你瞧,铁、铁镜心他会不会来?”这话原是叶成林问过她的,叶成林这时听她拿来反
问自己,心中不觉一酸,答道:“铁公子的为人,你比我更为明白。呀,这里是冷,咱们该
回去啦!”他哪里知道于承珠另有所思,只当她念念不忘铁镜心;于承珠何等聪明,听他言
语神情,也自知道他有这个误会,但这时她却不愿辩解。
第二日,潮音和尚得了韩老镖头的解药之后,把丐帮受伤的众人治好,寻上山来。凌云
凤与各女兵头目商议已定,拔寨同行,一齐去投义军的首领叶宗留。
凌云凤的伤心之事,除了于承珠之外,别无一人知道,而凌云凤也真能克制自己,并不
在人前表露出来。一路之上,于承珠时时故意让她与叶成林同行,凌、叶两人都是性情爽朗
的人,根本就想不到于承珠别有用心,均是言笑自如,胸中毫无芥蒂。他们指点山川,谈论
兵法,倒也甚为投合。于承珠每当他们在一起时,就会不期然地想起梦中的情境,但觉叶成
林和凌云凤都是像大青树一样的人,这样一想,心中便浮起喜悦,但这喜悦却又掩盖不住内
心深处的凄凉。可怜于承珠这样曲折的儿女心事,不要说叶成林,连凌云凤也未曾理解。
半月之后,他们来到浙江某处的义军基地,于承珠回首前尘,不胜怅然。叶成林笑道:
“上次你在台州之时,义军中只有你一个巾帼英雄,而今有了凌寨主一大帮人,你可不必要
女扮男装了。”正说笑间,忽见有一彪军马迎面而来,为首的两个统领一男一女,正是成海
山和石文纨。叶成林奇道:“咦,怎么他们就接到了信息,知道咱们今日来到呢?”他还以
为是毕擎天派来迎接的。
石文纨一眼就认出了于承珠,纵马上前,执手相叙,笑道:“承珠姐姐,你回复本来面
目,越发显得俏了。可有见着我的铁大哥么?”于承珠道:“说来话长。他现在昆明沐国公
那里享福呢,你不必挂心。令尊大人呢?”石文纨道:“我爹爹自那晚闹事之后,一直没有
回来。”于承珠黯然无语,抬头一看,见成海山正在指手划脚地和叶成林说话,脸上似有愤
愤不平的神色,再看石文纨时,见她眉宇之间,也似有隐忧。于承珠心中一动,问石文纨
道:“叶统领好么?你们是不是他派来接应我们的?”石文纨道:“我们是被毕大龙头派遣
去打仗的,哼,哼,不是看在叶统领份上,我们才不服他!”正是:
但见某雄图霸业,却教军旅起风波。欲知后享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散花女侠》——第二十九回 隐患潜埋 野心图霸主 伏兵突发 浮海走英豪
梁羽生《散花女侠》 第二十九回 隐患潜埋 野心图霸主 伏兵突发 浮海走英豪 于承珠笑道:“义师既起,打仗怎么能免?”石文纨道:“咱们不是怕打仗,只是打仗
的地方选得不对。”于承珠道:“怎么?”成海山道:“咱们这支子弟兵本来都是滨海的渔
民,从台州调到温州守备,一年多来,在水上与官军交锋,战无不胜,如今忽然要调到山地
去作战,而且是孤军深入,奉命去攻略江西的上饶,这岂不是用非其材,而且犯了兵法的大
忌吗?”石文纨道:“而且咱们这支渔民子弟军调离本土之后,温州门户洞开,官军若从海
上来攻,实是危险。”叶成林皱了眉头,道:“毕擎天颇通兵法,他昔年在山东为盗,和官
军大战小战,也不下百次之多,怎的如此调度?你们跟我叔叔说了没有了。”成海山道:
“说啦。可是毕擎天下了将令,不肯收口,叶统领和他争执了两回,终于还是劝我们顺从他
的意思,免得伤了和气。叶大哥,你这次回来,拜托你再去说说,兄弟们实是不想离开故
乡。”叶成林道:“好,我这就去见毕擎天去。不过将令既下,军中最讲究的是纪律严明,
你们还是依旧行军。若然我劝得毕擎天收回将令,那时再用快马将你们请回便是了。”
叶成林和于承珠等一行人回到大营,毕擎天和叶宗留正在大营议事,听得消息,迎了出
来。一见叶成林便哈哈笑道:“叶老弟,辛苦你啦!帐中歇歇去。哈,于姑娘,你也回来
啦,我正想建立一队女军,你回来那是最好不过了。”眼光一瞥,白孟川道:“这位是江西
芙蓉山的凌云凤凌寨主。”毕擎天拱手道:“久仰了!”凌云凤纵声长笑,仰头说道:“我
也久仰啦,你派人劫韩振羽的镖,所用的手段之妙,可真今我想不到是号称天下十八省大龙
头干的!”
说话之时,一行人已进入大营帅帐,叶宗留闻声问道:“什么,谁劫韩振羽的镖?”毕
擎天面色一变,随即淡淡说道:“是我派人劫的,这支镖是湖北官军的军饷,嗯,愿穷,这
支镖劫来了没有?”叶成林朗声说道:“毕大龙头,小弟特来请罪!”毕擎天双眼一翻,
道:“请什么罪?”叶成林道:“是小弟将这支镖放了。想那十万官军,若无粮饷,必然为
祸百姓,咱们既号称义军,岂可不择手段。”毕擎天冷笑道:“你倒是仁义为怀!”叶宗留
道:“成林说得也有道理,咱们都是老百姓出身,为老百姓打仗,是该先顾念百姓。听说那
韩老镖头,也是一位血性汉子,累他赔了身家性命,我也于心不忍。”毕擎天面色一沉,随
即哈哈笑道:“叶老弟,你英雄年少,眼光远大,俺好生佩服。劫镖之事,我思虑不周,既
然放了,那就算啦。你这次前往大理,见了张丹枫没有?他有什么说话,那地图呢,可取来
了没有?”
叶成林道:“张大侠问候叔叔,地图已经带来了。”毕擎天听得张丹枫只向叶宗留致
意,心中已有几分不快,一见叶成林取出地图,慌忙伸手去接,忽听得于承珠叫道:“我师
父这幅地图是交给叶统领的。”叶成林怔了一怔,转过脸来,双手捧给叶宗留。毕擎天气得
脸皮紫涨,便想发作,叶宗留微微一笑,道:“毕老弟,你收着吧。”转手就交给了毕擎
天。
毕擎天打开一看,道:“怎么只是江南五省的地图?”叶成林道:“张大侠的意思,叫
我们不必急于进取,能够先保住江南的地盘,与老百姓休养生息,那便立下了不败之基。”
毕擎天面色一沉,刚欲发话,只听得叶成林又道:“我适才在大营外碰到了成海山,听说毕
大龙头调他去打上饶?”毕擎天道:“怎么了?”叶成林道:“成海山这支子弟兵习于水
战,调到山地,恐不适宜。再者照张大侠的看法,巩固江南乃是上策,分兵掠地,只怕反为
官军所乘。”
毕擎天“哼”了一声,冷冷说道:“张大侠,张大侠!这大龙头的位子可不是张丹枫在
坐!”于承珠怒道:“毕擎天,你说什么?”毕擎天横了于承珠一眼,眼光一转,盯着叶成
林道:“张丹枫有那么多的意见,何以他自己不来?”叶成林道:“张大侠他护送波斯公主
进京去了。”毕擎天冷笑道:“张丹枫在十年之前,从瓦刺将皇帝老儿迎接回朝,如今又入
京面圣,哈,功名富贵,可少不了他的份儿!”
于承珠勃然大怒,按剑斥道:“我师父若想功名富贵,这大明江山早姓了张,哪轮到你
姓毕的染指。”叶宗留急忙劝道:“张大侠天下同钦,自然不是贪图富贵之人。于姑娘,你
的火气也大了一点。”毕擎天一笑说道:“于姑娘年纪轻轻,我岂能与她计较?”于承珠气
炸心肺,但转念一想,毕擎天对自己曾有葬父之恩,心中暗道:“看在这个情份,我还是权
且不与这厮计较。”
只听得毕擎天续道:“张丹枫自是一个人才,但他远在滇南,怎知这里军中之事?朝廷
官军,百倍于我,若非攻城掠地,先打他几个胜仗,怎能振奋民心?怎能令天下响应?我派
成海山去打上饶,就是想以攻为守,牵制强敌。为将之道,应当既习水战,亦习陆战,不懂
就学,怎可以只在海上称雄。”
叶成林本想驳他,但见他似是动了真气,暂且忍住。叶宗留微笑道:“决谋定策,咱是
一个老粗,说不上来。可是听了张大侠和毕老弟所说,两边都有点道理。过几天咱们请全军
将士,各抒己见,俗语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总之大家商量一个好办法来。”叶宗
留这一调停,给毕擎天挽回了面子,但调回成海山之事,也只好作了罢论。这一晚的接风
酒,大家都吃得极不痛快!
过了几天,毕擎天又调了两支军队出外作战,这两支军队都是跟随叶宗留多年的部属,
凌云凤有一日对于承珠道:“这事情有点奇怪,怎么总是把叶统领的人调走?”于承珠心头
也蒙了一层阴影,但心想毕擎天或者是好大喜功,军中也不应分开彼此,虽然感到有点奇
怪,却也不便多疑。
幸喜那几支军队都打得很出色,官军被抗拒在仙霞岭外,江浙两省和福建北部被义军占
领的地方,一片太平景象,毕擎天三日五日摆酒庆贺,各地前来投效的绿林,对他更是一片
颂赞之声,倒把他弄得有点飘飘然了。
转眼春暖花开,春风解冻。湖北那十万官军有了粮饷,果然兼程东下,前锋到了屯溪。
毕擎天以叶成林有言在先,便调叶成林统军一万,前往抵挡。这一万人又是叶宗留的部队,
至此叶宗留多年心血训练的精兵,几乎已被抽调一空。
这一日是叶成林大军出发之日,毕擎天和于承珠、凌云凤都前往送行,送出五望之外,
叶成林请毕擎天回马,毕擎天道:“我静待贤弟好音,这次敌众我寡,全仗吾弟施展将才
了。待各路义军齐集后,我定当再给贤弟增兵助战。”叶成林道:“这里基业重地,防备相
当坚固。给我增兵,倒可不必。只是敌众我寡,我这次前往,不拟与官军即行决战,准备占
着地形,先图固守,消其锐气,击其暮归,官军虽众,斗志不强,假以时日,可以瓦解。”
毕擎天拍手赞道:“贤弟高见!这一仗一定打胜了!他日成功,我定当封贤弟做一字并肩
王!”叶成林眉头一皱,道:“咱们岂是图什么封王封爵……”话未说完,毕擎天就截住说
道:“对,咱们是为救民于水火之中。”这话若让叶成林说来,那是自然不过,在毕擎天口
中道出,凌云凤和于承珠都觉得有点刺耳,言不由衷。
叶成林拱手说道:“毕大哥请回,小弟不须添兵,只有一事请托。”毕擎天道:“请
说。”叶成林道:“这一战只怕不是短期所能结束,军粮接济,务请依时。”毕擎天大笑
道:“此事何劳嘱咐,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想贤弟对官军的粮饷尚且放行,难道我还会扣
住你的粮草不发不成。”当下与叶成林扬鞭道别。于承珠心念一动,道:“凌姐姐,我与你
再送一程吧。”凌云凤与于承珠并马走了一阵,忽道:“呀,我还有点事情,你再送一
程。”于承珠面上一红,但转念一想,仍然策马送行。
直送出十里之外,叶成林道:“于姑娘请回吧。”于承珠见他神情淡漠,心内微酸,但
又觉得这正是自己所盼望的事,只可惜凌云凤不在这儿,叶成林也似不解自己的心意。叶成
林驻马说道:“于姑娘有何话说?”于承珠道:“叶大哥你此去可要当心。”
叶成林道:“多谢你关心了。我会料到,毋劳你挂念。”于承珠道:“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怕……”叶成林道:“怕什么?”于承珠道:“你看毕擎天这人如何?”叶成林道:
“怎么?”于承珠道:“毕擎天这人野心极大。一山准藏二虎,我只怕他妒忌你们叔侄。”
叶成林笑道:“这不至于吧,我又不与他争位。”于承珠道:“还是小心为妙。提防他弄什
么诡计。比如粮草之事……”叶成林道:“我也筹划好了。若然他不运来,我就在当地自
筹,想咱们若是一心为着百姓,百姓断不会叫咱们饿着肚子打仗。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倒劝
你不要太多疑,尤其不可露于神色,免得与他伤了和气。”
于承珠心中暗叹,想道:“世间只怕不尽是像你们叔侄这般的好人。”无可奈何!亦不
再说,只好与叶成林道别。拨马回头,神思困倦,走了一阵,忽听得马铃声响,原来是毕擎
天迎面而来。于承珠怔了一怔道:“毕大龙头,叶成林已去得远了,你有什么要事,我的马
快,替你追他回来!”
毕擎天哈哈笑道:“我不是追他,我是接你!”于承珠面色一沉,道:“不敢有劳龙头
大驾!”毕擎天笑道:“你和叶成林友情倒很好啊,这回送别,你好像比上次听得铁镜心走
了,还更伤心。”
于承珠杏面飞霞,柳眉倒竖,怒道:“毕大龙头放尊重些,我是给你消遣的么?”毕擎
天赶忙拔马退了一箭之地,赔笑说道:“岂敢,岂敢,我是为姑娘设想!”于承珠冷笑道:
“大龙头如此好心,替我设想什么?”毕擎天道:“我若对姑娘毫无心意,当年也不至于冒
了大险,偷进京城,收殓尊大人的骸骨了。”于承珠冷着面吼道:“你收殓先父的大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