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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铁手驭龙-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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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为师决意命你出山之故,第一是让你到人世中历练一番,好教你得知人心险恶,学些自卫的道理。那时候你的武功才能更有进步……”
  裴淳听得糊糊涂涂,想不通“人心险恶”此事与他的武功进境有何关系。但他一向是信服师父,当下牢记在心中。
  云坡大师接着说道:“第二是为师的盟弟李星桥有难,你代为师的去瞧瞧他,顺便为他出力办事!”
  裴淳大吃一惊,心想:“师父以前提过李师叔,说他一身本事不在师父之下,现在有难,岂是我力能解救的?”
  只听云坡大师又道:“为师也不知他有何危难,但从他遣商公直登门送死,以及动用威震天下的魔影子辛无痕姑娘的令符约束他不得背信远逃这两点看来,星桥本身不是武功已失,就是要迫为师复入江湖,所以才决意命你出山瞧瞧。你此去见到他,就等如见到为师一样。
  他嘱你做什么事你便去做,不得违背!”
  裴淳唯唯应了,云坡大师给他一封书信,一个可以贴肉系在腰间的小革囊。吩咐道:
  “此信面交星桥即可,囊中有几锭银子,还有三件值钱珠宝,你此入江湖,路上须得节省用度,免得花光路费,贫困落魄。现在可去东北方那片山坡,把土坑填满,上面弄点儿草皮遮盖好,别叫人看得出原本有个土坑!”
  裴淳大感迷惑。但又不敢多问。临出门时,云坡大师又吩咐他:“今晚早点安睡,明早下山时不要辞别。”
  第二日,裴淳对师父门前叩了个头,含泪离去。
  商公直逃过大劫,飞奔出谷,边走边想云坡大师没有说过不杀他的话,终觉不妥。他为人奸诈无比,走到一处险径,心生一计,突然间失足滚跌落去,那下面是个深谷,他早已看准地势,虽是滚落,但暗暗以肩肘膝等部位着地,身上毫未受伤。滚了二十余丈,便是一片斜坡,野草丰茂,当下阻住他滚动之势。
  他躺在野草中,动也不动,心想若是云坡大师或者那个魔影子辛无痕跟在后面,见他跌落深谷中,定要下来查看。
  不久天色人黑,草间许多蚊虫向他叮咬,但他仍然一动不动。如此过了个把时辰,头面手足露风之处,都教蚊虫叮咬过,实是痛痒难当,心中暗叫一声“晦气”,爬了起身。
  当下觅路上去,黑暗中跌了一跤,弄得满面泥土。原来草丛内有个土坑,约有四尺之深。
  他目光被茂草隔住,只道底下是实地,放心落脚,所以才跌了一跤。他趴在地上,却不起身,脑海中泛起今日下午见到那个人影之事,想道:“假若那人乃是在山坡野草之中预先挖了一个坑洞,趁我觉得头上有物碰触,抬头观望之时迅速躲入洞内,我回头时自然找不到他啦!”
  这等计策原本不算高明,可是他久闻魔影子辛无痕来去无踪的神通,心中已有了先入为主之念,当时没有参透也是合情合理之事,现正因跌了一跤才触悟出来。于是起身攀出深谷,循着原路奔回潜龙谷去。
  他在谷中住过二日,已知道云坡大师每到半夜都出来练功,到黎明之际便返庙打坐,所以这时不敢贸然入谷,就在谷外找个岩洞躲着。等到天亮,才走入谷去。
  他一入谷,迎面便碰见裴淳,裴淳满面讶色,正要问他何故去而复返?南奸商公直以食指按住嘴唇,示意他别作声,随即低低道:“我只看看一处地方。”
  裴淳莫名其妙地跟他去到东北角的山坡,只见他在野草中瞧来瞧去,那儿正是他昨夜奉命填平坑洞之处。他只道商公直遗失了什么物件,便默默等候。
  商公直踏遍附近十丈以内,哪有坑洞,心中不禁大凛,忖道:“原来昨日见到的人影真是魔影子辛无痕,除了她一人之外,天下再没有具有这等轻功身法之人。若说是赵云坡所为,他怎会料到我如此大胆竟敢回来查看?”
  越想越惊,连忙奔出谷去,一口气驰到潜山山外,才停住脚步。
  风声一响,裴淳越过他身侧,续向前走。商公直心想自己真是倒霉透顶,连这么一个老实忠厚的少年今日也变得奇怪难测。连忙追上去,叫道:“裴兄,等一等!”
  裴淳停步回头道:“商大哥何事召唤?”
  商公直道:“你上哪儿去?”
  裴淳道:“师父有事命我出山。”
  商公直惊得呆了,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一遍,心道:“赵云坡竟敢让这毫无心机城府的孩子出山,简直是想害死他。”
  于是问道:“有什么事啊?”
  裴淳一则胸怀光明磊落,二则师父并未嘱他守秘,虽知此人奸诈多计,仍然坦白道:
  “我师命我去见李师叔,看看他遭遇什么危难。”
  商公直突然双手抱头闭目寻思,过了半晌,长长透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裴淳问道:“你说什么?”
  商公直道:“我想过了此事,反而满肚闷气,若不找个人说说,非气破肚子不可!”
  裴淳忙道:“那你就快说吧,气破了肚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商公直白他一眼,心想,难道肚子当真会气破的么?但懒得说他,径自道:“有一日我闯人一处人家,这家的主人以前是镖行中著名人物,已归隐数年之久,我拔出短剑便要下手杀他全家大小。”
  裴淳道:“你可曾杀了人?”
  商公直道:“这一次杀不成。”
  裴淳道:“幸亏没有,这杀人之事决计干不得的!”
  商公直不理他,管自说下去,道:“那时老镖师知道无法抗拒,便向我乞求饶了他家小性命。我命他把家人都叫到大厅来让我瞧瞧才能决定。其实我是懒得慢慢搜索。他以为有一线希望,忙忙召集全家。等到大大小小廿余人都聚集厅内,我便宣布不能饶过一人性命……”
  裴淳忍不住插口问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何仇恨?”
  商公直道:“我最近数年来都偷偷摸摸地过日子,你可知道是何缘故?那就是老镖师归隐的那一年,勾来了李星桥对付我,使我身受‘天机指’内伤,痛苦了数载,直到半年前才得痊愈。恰在这时武林中传说李星桥和你师父都逝世了,我便找到这镖师家中。”
  他停一停,又道:“李星桥和令师去世的消息是穷家帮帮主淳于靖亲口传出,我派人去问过他,他咬定这消息千真万确,因此我商老奸一生骗人,这回却上了大当!”
  裴淳根本不知穷家帮是什么,因此茫然地嗯一声。商公直眼力何等厉害,一望便知,解释道:“穷家帮就是丐帮,目下声势虽然远不如数十年前浩大,而且淳于靖武功有限,但这一帮帮规很严,帮中弟子行的都是侠义之事,是以在江湖上仍然极有声望。我虽是被那乞丐头儿骗了一家伙,可是跟着又上了一个更大的当,真是栽跟斗栽到家了!”
  裴淳对这等诡诈之事不大感兴趣,不过却十分关心那位老镖客全家性命到底因何安然无事?只听商公直道:“我正要向那全厅廿余老幼下手杀害之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商公直你又作恶啦!’这时厅中本来一片哭闹之声,但这一声大喝却掩盖住所有声音。我一听便魂不附体,抬头望去,但见一个白须白发的高大老人,屹立门口。”
  裴淳凛然道:“那就是我的李师叔啦!”
  商公直道:“不错,他步入厅堂中,先挥手命众人退出,不准任何人逗留,当时我万想不到他此举竟是含有极深的用意!”
  裴淳诧道:“什么深意?”
  商公直道:“等一阵你自会知道。李星桥等一众人走清之后,才回头冷冷瞅住我。我在前几年吃过他的苦头,那时他只是隔空一点,我几年来就受尽无量痛苦,这回见到他,焉敢动手?简直连逃走都不敢。他隔了一阵,才道:‘商公直,你自己了断吧!’声音甚是雄壮,神态尤其威猛!
  我既不敢不听,又不肯听从。正在迟疑寻思逃生之计,忽然追来一个女孩子,大约只有十五六岁,却也长得眉目秀丽,骨肉均匀,尤其两只大眼睛显示出她为人聪明绝顶。
  她叫道:‘爷爷,这恶人出名的狠,这一回可别让他从您的天机指下逃生,遗害世间!
  不过……’我听了前面几句话,心都冷了,但后面这一声‘不过’,又使我泛生希望……”
  商公直叙述这段往事时,描绘得甚是细腻,裴淳听得入神,竟没有想到他详述这番事迹有何作用。
  “那小姑娘接着道:‘不过他若是胆敢逃走,爷爷你须得教他痛苦三年五载之后才让他死!’李星桥笑一笑,慈蔼中仍然蕴含一种威猛之态。小姑娘向我瞪一下眼睛,道:‘我爷爷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上一次已经指下留情,但你一听江湖虚传他老人家弃世之讯,便来寻仇,竟没半点悔改之心,我问你该死不该死?’我不敢得罪她,只好说该死。
  她道:‘哼,你图个痛快,我却要请爷爷想一个别的法子!爷爷,您的魔影令符呢?’李星桥取出一面令符,道:‘做什么?’她道:‘赵爷爷比你手辣得多,您何不命他向这令符立誓,然后您老修书一通,着这人亲自送给赵爷爷,上门送死?’李星桥问我道:‘你怎么说?’我自然没得说的!李星桥哈哈一笑,道:‘小丫头,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啦!赵大哥已经出家为僧,他肯不肯出手大是疑问。’我心中大喜,连忙向令符发誓。那小姑娘大眼睛一转,道:‘爷爷啊!最近我瞧您已练成千里飞指的神通,该当演练一手好教人开开眼界,得知一辈子也赶不上您老,这样他纵使侥幸而不死,也许心存畏惧之下,不敢为恶!’李星桥只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忽然停住,阴险地笑一笑,道:“裴兄弟,你猜李星桥何故不作表示?”
  裴淳道:“我怎知道啊!”
  商公直面色一沉,声音从齿缝中迸出来:“那是因为他武功已失,根本无法出手!”
  裴淳大惊忖道:“糟了!原来他从我的一句话就推想出师叔的隐情。唉,师父也说李师叔可能是武功已失,无力杀死此人,才着他登门送死。我无意中泄漏机密,这却如何是好?”
  商公直察言鉴色之下,心中已自了然。他正是要证明这个推想,这时不禁大喜,一霎时七八条计策掠过心头,当即选定其一,说道:“那小姑娘走到墙边,先用小刀子挖一个洞,然后弄一块木头塞入洞内,这其间她曾经用身躯阻挡我的视线一下。李星桥离那墙上木块尚有三丈之远,被那小姑娘再三催促,才扬袖向前一拂,也不见他手指点出,更没有罡气破空之声。那小姑娘笑嘻嘻往墙上掏去,只见那方块木已经变成粉碎。我见李星桥有这等功力,不觉骇得呆了,等他写好信,连忙携信动身……”
  裴淳道:“你一直就到潜山来啦?”
  商公直道:“不错,这小丫头把我老奸骗惨啦,那方木头明明是她弄的手脚!当时李星桥还不愿意出手骗我,只是被小丫头催促之下,只好随便拂袖作态。唉,我该一大早就参悟出这个骗局。
  第一,李星桥出现之时,那个老镖客王蛟的家小都乖乖听话出厅,显然他们之间早己熟悉。既是熟悉,应知李星桥本领,何以开始之时只会惊慌啼哭,竟不作召李星桥出头的打算?
  第二,李星桥一到便命所有之人出去,一个不留,分明是怕有人在场,我为面子拼死动手,泄露他武功已失的真相!”
  裴淳想了一会,才道:“商大哥现下要往哪儿去?”
  商公直答道:“我要报仇雪耻”
  裴淳道:“你要找我家李师叔?”
  商公直点点头,裴淳一挺胸膛,道:“不行!”
  商公直冷笑一声,道:“为什么?”
  裴淳大声道:“李师叔武功已失,你自是不该动武!”
  他说得理直气壮,而这等理由商公直却是作梦也没想到的!不觉一怔,心想:“这话也有道理!”
  转念又想道:“难道我便吞下这耻辱仇恨不成?”当下道:“那是后话,按江湖规矩,你这刻说了一句不行,就算是出头架梁,我老奸先瞧瞧你学了多少本事,竟敢出头架梁!”
  裴淳听了但觉头头是道,心想李师叔的事就等如师父之事一般,自应担当。便道:“好的,怎么个瞧法呢?”
  商公直虽知他内力深厚,但料想这少年如此老实,谅也学不到赵云坡的上乘武功,当下道:“我们打上一架就知道啦,小心了!”喝声中举掌拍去,却只是拍击他面颊无害之处。
  原来这南奸狡诈成性,虽是认定裴淳可欺,但这第一招仍然是试探性质。一则要裴淳闪避之时看看他的身法,二则提防裴淳万一已练就绝世秘艺的话,他冲着自己这一招也不会立施毒手反击。
  裴淳在这一刹那间,脑海中泛现出许多招数手法,但他一招都没有使出来,“啪”的一声,颊上已挨了一巴掌!
  南奸商公直只道裴淳看透他这一招不是煞手,故意让他击中,心中大惊,连忙跃开寻丈。
  定睛看时,只见裴淳手抚面颊,直着眼睛发怔。这样子一望而知他是想不起以何种手法抵御,是以事后还在发怔。当下不由得大笑一声,叫道:“你没本事架梁,还是回庙的好!”
  裴淳想道:“我原有一招可以抵御,但这一招发出的话,他纵是躲得过后续致命的一掌,定然逃不了断臂折骨之厄!想师父他老人家时时告诫我不可轻易杀生伤人,我这一招怎使得出手?”
  当下微现沮丧之色,道:“商大哥说得是,我没有架梁的本事!”其实他不免把自己的武功招数想得太高,那商公直是何等人物,岂是他一招半式就能赢得了的?
  商公直诧想道:“料不到这孩子这么容易听话!”口中问道:“那么你不去了?”
  裴淳道:“不,我要去!”
  商公直暗暗动怒,心想这不是存心戏弄我老奸么?也不多说,淡淡道:“那我还要打你嘴巴……”一跃上前,伸手掴去。
  这次出手仍是原式不变,在他想来,裴淳一定不相信他还会照样来这么一下,待得发现还是照样之时,势必手忙脚乱。
  哪知裴淳根本没有转念猜疑,他方才已想出如何破解而又不致伤人的手法,这时提起右掌疾向敌人手掌脉门切去。商公直看他出手来路势式,霎时已推想出自己若是缩手撤掌,裴淳顺势变化,不是一掌击到胸口要害,便是化作擒拿手法,可使手臂折断。心头一凛,迅即踏步左闪。忽觉手肘被五指抓住,顺势向左方一托一抛,商公直不由自主飞开两丈,双脚一沾地面,登时稳住身形。
  裴淳微笑道:“商大哥打不到我的嘴巴啦!”
  商公直还是平生第一次被人家举手之间制住,抛开两丈,心中大惊,忖道:“他刚才五指上若是内劲一发,我早已身受内伤,手臂也难以保存。”当下说道:“好,这一招果然不愧是云坡大师的高足,你请吧!”
  裴淳喜道:“商大哥不去寻仇了?”
  商公直答道:“我不忙,等你离开李星桥之后,我才去找你,目下先去找穷家帮晦气!”
  裴淳想了一下,说道:“商大哥,我跟你走可使得?”
  商公直微微一笑,道:“那有什么不可以的?走吧!”
  当下两人一同向东南方走去,裴淳有他的打算,暗想那穷家帮既是侠义之辈,理该相助。
  何况商公直说过帮主淳于靖武功有限,若然由得商公直去寻他们晦气,师叔李星桥得知此情,定要责他只顾私情,不顾大义。那商公直虽然没有想到裴淳竟具这等大仁大义之心,但他目的便是引诱裴淳跟他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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