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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阴阳八卦-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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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精豆儿去叫三次,还没见二爷脚丫子迈出门坎。二奶奶大声一吼;“叫书虫子吃啦!”人才来,迈四方步,攥一卷《大珠禅师语录》,不紧不慢,温温吞吞,远远一站,赛没他的事。一团火就见起,窝在二奶奶心里。
跟着是画老钱的白粉不中意,昨后响二奶奶叫精豆儿告诉账房九九爷预备好白粉,九九爷为讨二奶奶高兴,打发灯儿到日租界浮岛街静文斋买包洋粉笔。洋粉笔得使得劲,可二奶奶赛见一包虫子,扔了一地。洋人属邪,邪气冲福,这就火上加油了。幸亏精豆儿用心,头年使剩的木炭还存着,赶紧跑去拿来,才把这漏子补上。
随后是二少爷画不好。二少爷是病秧子,嘛药都尝过,嘛病都带着,就差没死过。他捏块炭灰打门口画梯子,一猫腰,腰赛柳条子,没劲儿,就趴下,腿没劲儿就跪下,手也没劲儿,每条线都画得东扭西歪南斜北拐,赛长虫爬,又赛雨后蚯蚓爬的道道儿。人爬线爬,爬进院子,就喘起来,气贯不到手上,线打哆噱,得把一架梯子画成烂蜘蛛网。待画到老钱,不成圆,赛大枣核儿两头尖,涂了再画更差,好比一片大海蜇。侍候二少爷的老妈马婆子说:“二少爷这才缓上来几天,别叫他再受这份罪了!”可是这种事非得主家自己干,佣人不得插手。偏偏二爷远远站着,不动劲不帮忙不吭声。二奶奶心火压不住,腾家伙蹿上来,面红耳赤青筋跳,说声:“我来!”打二少爷手里夺过灰炭,趴下大胖身子就画。
二奶奶天天晚上拜佛烧香,必看香头。凡事是吉是凶全要等着三柱香烧到一半时,看三柱香哪高哪矮,对照香谱才定。烧半根香得不小的功夫,所以她无论是趴是脆,全有功夫。可心里有火有气,就不一样,猛地一趴,火朝前冲,气朝前顶,赛炮瞠一轰上脑袋,眼前一黑,收不住身子,一下来个元宝大翻身,不知哪块骨头撞在冻硬的地皮上,嘎嚓一响,跟手连翻两个儿,浑身滚成一个肉团几,一时分不出脑袋屁股脚丫,只听打肉团儿里冒出杀猪赛的尖嚎。一家人先惊后慌,找着她胳膊大腿;打算往屋里抬。但这大肉蛋,摸哪儿都叫疼,没法下手。奇了,这一下就摔散架?
她叫起来:
“肋叉于全断啦! 哎呀哎呀, 疼死我啦……我就知道今儿要犯邪,昨晚烧出‘恶事香’来了。哎呀哎呀,小的不争气,老的耍蔫损,成心逼死我,好讨小老婆呀……哎呀哎呀,别拉我呀,我知道你们是阎王爷派来的小鬼,拉我死呀……”
谁碰她骂谁,精豆儿打屋里抱出两个大棉花枕头,垫在她脑袋下边才算稳住劲儿。可这大冷天,不能叫二奶奶总躺在当院。再找二爷,人不见,回屋了。老爷不急,下边人更急,急也没辙。
忽然哗啦大门一响一开,门口乐喝喝站着个高大胖子。狗脸哭,猪脸笑,一脸喜庆。
“惹惹!”九九爷用口叫道,好赛来了救命恩人。跟手又改了称呼说,“大少爷来啦!”
只见这人三十多岁,大耳垂,双下巴,白面红唇,头扣亮缎帽翅,元青暗花大棉袍子,酱紫对襟羊皮马褂。要看他细皮嫩肉,早早发福大肚囊子,是位阔人;细瞅袍子上好几块油,马褂襟口出锋的羊皮沾土发黑,帽子几处瓜皮开了线,透出穷气。他一瞧这场面,目光一跳,大步几下到院中,叫道:
“哟,这是怎么档子事?”
精豆儿舌灵口快,把事一说,二奶奶又嚎开了:
“哎呀哎呀,打进了黄家就没过一天好日子呀!男不是男女不是女,这回该报应啦,家破人亡啦,命到头啦,凶灾险难大祸小祸全来啦……”
惹惹大腿一弯蹲在二奶奶身边说:
“二婶,可不兴念损。是祸是福,您比我心里透亮。年头一跤,灾祸全消,好事全在后头,您往后瞧吧!马奶,快把二少爷搀回屋,院里凉,瞧他的脸不是色了。精豆儿、灯儿、影儿,站着等嘛?快帮把手抬二奶奶进屋。精豆儿,你托住脑袋,九九爷,您跟我托身子,灯儿影儿你俩一人抬一条腿。一齐用劲,起!好,步子小点,卷着她点身子,走,好!走,走,走……。”
一下大伙有了主心骨。病人比好人沉,死人比活人沉。好赛抬块大石头。
二奶奶又嚎,叫疼。惹惹对众人说:
“别打住!病点好治,不疼难治。二婶,我料定你不过扭了腰,拧了脖子。你放心,我认识能人,保管出了明儿,不出后儿,三天下床满地跑。”
直说得二奶奶不叫大伙笑。几下就把死沉死沉二奶奶摆在炕上。惹惹马不停蹄,紧劲张罗着:“摔一跤不算事,大伙稳住别慌,乱了阵脚。谁该忙嘛谁忙嘛,事别撂下。地上的老钱还得画好,回头我来,我行。灯儿影儿你俩随九九爷去照看好大门和铺面。买卖不能总上着门板,要不老主顾来了,当咱纸局黄了。精豆儿,你给二奶奶熬点姜糖水喝,刚头在精冷地界趴半天,别受寒。记着,千万别叫她动劲儿,疼也别给她揉,我这就去请大夫,眨眼就回来!”说着掉身出去,屁股后边棉袍下摆赛帘子一扬一扬,腾腾腾几下出了大门。
九九爷瞅着惹惹背影笑道:
“这人能救火,不能抱孩子。”
精豆儿没搭茬,悄悄在影儿耳边叽咕一句。影儿一闪,没了影儿。
二奶奶躺在炕上,出气也疼,吸气也疼,不喘气就死。可她顾不上疼,心里犯嘀咕。没出正月,没磕没绊,摔这一大跤,好赛鬼推的。到底是福是祸是吉是凶是嘛先兆?想起刚头自己那些话,又是家破人亡,又是命到头,又是四灾险祸,全不是好话。她后悔,恨不得撕烂自己的嘴。话说出去赛泼水,撕了嘴也收不回来。再想就更不对劲,为嘛不喊别的,偏喊这些不吉利活?这话平时一个字儿也避讳着,别是哪来的恶鬼附身附体,借她的嘴喊出来的。愈想愈邪门愈害怕,一股凉气打脊梁骨顺肋叉子透了全身,凉气后头是冷气,冷气后头是寒气,寒气后头是鬼气,鬼气疫人,不觉眼神发直,手脚比院里的砖头还凉。精豆儿一看一摸,吓得一激灵,以为二奶奶完了。再看,二奶奶眨眼皮,又吓得一激灵。死了吓人,活了也吓人,这可不对劲。对劲没事,不对劲有事,跟手一大堆奇事怪事邪事巧事真事假事绝事就接着勾着引着奉着杂着并着来了,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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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神医王十二
      第四章 神医王十二
     人活在世,各有各的招儿,各有各的路子,各有各的一套,这叫活法。
大老爷们拿几万根子垫底,拉几位官儿做靠山,再勾几个洋人发财,三房四妾七奴八仆一呼百应,到哪儿都有群属狗的鞠躬哈腰,活得来劲上劲有劲,这是阔人的一套。可是北门外官银号单街子上住着个小光棍,无名无姓,浑号八哥,照样活得有来厄去,别瞧他没钱没马没靠山没老婆没皮袄任嘛没有,却也有自个儿的一套。
小屋里外间,有明有暗,明处乐,暗处歇。热天躲在阴凉地界打盹,冷天躺在进阳光的地界睡觉。没一手拿手的本事,也用不着干长事儿。年年春来一暖,扛把长杆扫帚,走街串巷打烟囱;再暖,南边的鸟来了,就在南门外草地土冈杂树林子里支上小网逮鸟卖;谷雨一过,天明时上街卖伞,天晴时改做泥瓦,登墙上房掀瓦修顶子;入伏后,在仿衣街口摆个大木盆,熬锅萝卜红果梨片杏子倒在里头,再拿块大冰块一镇,俗话叫冰山,冰山顶上盖块湿布,这便是冰凉透骨镇口镇牙消暑消汗解渴解馋的酸梅汤;等到秋风一起,落叶一飞,被张小夹袄满街吆喝——套火炉!您别笑话他无赖游,混事油儿。这手活照样有个名目,叫“打小空的”。阔人办事,婚丧嫁娶宴席堂会,缺人手时,还非他不可。人情事理都懂,上下左右都通,满地朋友,满处路子。摸嘛都会一二三,问嘛都知二三四,个矮人精神,脸厚不怵人,腿短得跑,眼小有神,还有张好嘴。生人一说就熟,麻烦一说就通。人间事,第一靠嘴。有嘴笨舌说笨蛋,有嘴胡说白唬蛋。天津卫把耍嘴皮子的叫画眉,画眉是种能叫的鸟儿。他叫八哥,也是种鸟儿,八哥与画眉不同,八哥嘴算是种能耐。所以人称他:铁嘴八哥。
一辈子干一件事,早晚腻了。杂着样儿换名样儿变着样儿,有趣有乐。没人管他,他不管人。没长事没整钱,有零活有零钱。比起那些在官府大户买卖铺门当役当差自由自在得多,不受气不受管不受制。只要口袋不空,米缸不见底,不找活不受累,上街溜哒,抽烟喝茶,串门聊天,碰人说闲话儿,或是立在人群里看打架,打头看到尾,逢到关节处,插过去使他那张好嘴一说。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当个好人找个快活。皇上老子洪福齐天,还非得玉带金冠龙袍蟒服天天上朝听烦心事呢。
今儿大早,他帮着锅店街开米铺的苏家运一日沙木十三橼的棺材,漆皮子没磕没碰没划伤,顺顺当当办好,得了五十大子儿。跑到运河边歪脖大柳树底下穆家奶奶摊子上,实打实吃一顿贴饽饽熬小鱼,直把肚子吃成球儿,嘴唇挂着腥味,就近钻进一家“雨来散”戏篷子,要一大壶热茶,边把牙缝里的鱼渣滋滋响喷出来,拿茶送进肚,边使小眼珠将台上十八红的媚劲嫩劲鲜劲琢磨个透,直到这壶茶彻了又彻喝得没色没味,到茅厕长长撤一泡冒烟儿管气儿的热尿,回来刚落坐,一只大肉手落在他肩膀头上。
“八哥,再找不着你,我就扎白河了。”这人说。
八哥扭脸瞧,一张有红有白的大白脸笑哈哈,可带着急相。他笑道:
“哟,惹惹。嘛事又惹惹惹?”
惹惹这两字是天津土话,专门送给好张罗事的人的大号。屁股闲不住,到处冒一头,有事就来神,一闹万事休。这首小诗说的就是惹意这号人。
惹惹说:
“快帮我请个大夫,我二婶摔个马趴,够劲,够呛,要死要活,正在家叫唤呢。”
“叫她叫去。坐下来听戏,我再叫壶茶。”八哥说着按惹惹坐下,朝小伙计一招手,要茶。
惹惹赛坐弹簧,一挨就蹿起来,说:
“救人赛救火,我哪坐得住。不冲我二婶冲我二叔。我二叔人虽怪,从没给我脸子看,过去也没少帮我。”
“你眼里都是好人。看出坏就闹,闹完就全好。我看你二叔二婶,抬头老婆低头汉,一阴一阳。一个皮儿好,一个皮儿坏,里头全一样。”
“那就冲你嫂子,行吧。”
“有她嘛事?告她,保准她不叫我管。”
“不瞒你说。就是她叫我来找你的。”惹惹说。
八哥忽见惹惹腮帮上有个红红大巴掌印。小眼一转说:
“还为那金匣子?”
惹惹左右一瞧,压低声说:“这事天底下只有你知道。你非得叫我折脸求你不成?咱还叫嘛哥们儿呢!走——”正巧伙计端壶来,惹惹掏几个铜子儿“当啷”扔在桌上,朝这伙计:“这壶大少爷请你喝了!”拉起八哥推着后背一直出戏篷子,急着问八哥:
“快说,去请谁?”
八哥笑道:
“天津卫大夫都在咱肚里。华忙活着,也得跟咱论哥们儿。你先回去等着,我管保请来头号大能人。”
“我就喜欢能人,我跟你去!”惹惹眉开眼笑。
两人说着笑着,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黑一白走着。惹惹面赛涂脂涂粉,八哥脸赛壶底锅底,惹惹走路腆肚,八哥走道猫腰;两人东西左右拐几个弯儿,来到果市口一家大药店瑞芝堂前,八哥进去把个秃脑袋精瘦的小子,扯耳朵拉出来说:
“老亮,黄家大少爷的亲妈把尾巴骨摔了。快告我,天津卫哪位大夫专治跌打损伤、伤筋动骨?你要拿卖狗皮膏药大力丸的唬弄我,你八哥就叫你们老板辞了你!”
老亮揉着耳朵,眯一只眼笑嘻嘻说:
“八哥向例口硬心软,哪是铁肠子!兄弟我正愁没机会给你报思呢。骨头的事,您非得找神医王十二不可。前儿,满天飞在天挂茶园唱《铁笼山》,一个跟斗打台上栽下来,脑袋戳进胸脯,叫王十二几下就抻出来啦!药就是打我们这铺子里抓的。”
“王十二还用你吆喝?他十年前就和我论哥们儿。不过咱身子骨是铁打的,没用过他,他倒使过我,那次他腿肚子转筋,还是叫我连捶带揉帮的忙。哎,老亮,他当下住在哪儿?”
“您不是认得他吗?”老亮眯着小眼逗他说。
“你耳朵瞎了,没听我问——我是说他当下住在哪儿。你想拿我怄?”
“哪能?十二爷一直住在西北角贞士街庆合成当铺旁边那大红门里呀,要不我陪您去。”
“没挪窝就好找。老亮,后响多弄点酒,招呼狗圣、扛头、孙猴子全到我家,下酒的东西归我预备,咱们闹闹。”八哥说完,给老亮后脑勺拍一巴掌。老亮脑袋根毛没有,声音好脆,赛拍西瓜。随后招呼惹惹就走。
老亮揉着后脑勺,嘻皮笑脸说:
“您未必能找着。”
八哥来到贞士街,站在当铺旁空地上拿眼一扫,眉头皱成核桃,眼前两红门,一朝南一朝东,一大一小一破一新一个单扇一个双扇,哪知是哪个,心里暗骂老亮那小子脸上却不能挂相。
惹惹说:
“敢情你不熟。”
“我不熟你熟,你去请吧,我走!”八哥转身要走。
惹惹拉住他说:
“怄你当真?没你我找谁去?”
这当地,八哥忽见朝南大红门前的石头台阶上,有块膏药,他假装没瞧见,手一指这门说:“就是它了!好长日子没来,我眼珠子不记事。”上去刚要敲门,一瞅这门不平常,满包铁皮满钉钢针,院墙一码是磨砖对缝,地道是使江米水粘的。门楼上没一块砖没雕花,好赛府县太爷的住家。心怵便说,“你来敲门。”
惹惹更怵,他说:
“我不熟,见人怎么说……要不咱上树往院里瞧瞧。”
“瞧嘛?”
“他家要没人呢,敲不是白敲。”
“花钱请大夫怕嘛?有事咱哥们儿托着怕嘛?敲,使点劲。敲得愈响,气儿愈粗,事愈好力、。”
惹惹说:“在理。”上来扬手拍门,手刚要挨门板,忽听马嘶人叫,扭头看见一匹马拉一车煤,疯赛地在街上狂奔,车夫拿着马鞭子在后边呼味呼味跑,一边大叫:“马惊了,快躲开!”街上人拼命往两边墙根扎。险中险,只见一个醉汉,大脸通红赛柿子,棉袄大襟两边咧,里头小褂也敞开露出长毛带肚脐的大肚子,大步迎面走来。偏不躲。马不躲人人不躲马,惊马撞醉汉,疯子撞傻瓜。“眶!”一声巨响,这醉汉硬叫马撞在墙上。马跑去,可醉汉紧贴砖墙连喊带骂动不了劲,原来肋叉子撞出三根来,楞插进砖缝里。一群人上来也没辙。这下醉汉给撞醒,破口大骂:
“操它奶奶那马!快把我曹四爷拉出来,我他妈要见阎王啦!”
惹惹跑上去说:“全躲开,我们哥俩拉!”说着捋袖子要干。
一个老头说;
“硬拉不成,肋条骨要是折在砖缝里,人就残了!”
另一个老头说:
“不拉总钉在墙上。元气撤出来,人不也得完?”
老人的话全有理,可两老人的话不一样怎么办?说话间,就听有人叫道:
“十二爷来啦,有救啦!”
忽见打东边跑来个小老头,灰布棉袍青头顶,一条乌亮大辫子,浓眉秀目,疾步如飞,他眼一瞅道边有个剃头摊,上去左手提壶,把一壶热水扔进铜盆,右手捞出个热手巾把儿,冒着气儿滴着水儿,几步到这大汉前。一手勾住大汉后腰,一手拿热手巾把儿死按在大汉脸上,把鼻子嘴巴全捂住堵住。大汉问得脸赛茄子,唔唔狂叫:
“没气儿啦,你要憋死你爹呀——”
这一招,气都憋在大汉胸膛,眼瞅着这胸膛赛吹气的猪尿泡鼓起来,直鼓成硬帮帮大面袋,气较劲,一嘣劲,“膨”地一下,肋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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