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第八銅人作者:九把刀-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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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奇了,原來那個老是在黑夜裡偷襲我的黑衣人,就是方丈。」君寶此言一出,才教七索驚訝不已。
原來君寶在行走江湖之初,不久也曾遭到神秘的黑衣人偷襲,以君寶當時的武功竟然毫無還手餘地,就被封住穴道點倒,那神秘黑衣人用怪異的手法制服君寶,強行灌輸霸道的真氣在君寶奇經八茫e,讓君寶痛苦不堪,每每都會暈厥過去。
從此每個月圓夜,君寶都會嘗到痛徹心扉的焚燒感,幸有另一武林高人在暗處指點踏圓兩字,君寶依言踏井踩圓,方才引著百穴中的霸道真氣平復下來。
可那神秘黑衣人始終不放棄,每隔一陣子都會偷襲君寶,灌輸霸道真氣想整死君寶,但君寶靠著踏圓法訣每每半生半死地熬過。出乎意料的,君寶體內真氣孔福Т箝_,功力源源不斷大增,君寶左思右考後才推敲出那黑衣人必是用意甚深的武林前輩。
在最後一次黑衣人又要來偷襲君寶時,君寶盡展畢生絕學奮力抵抗,想問個明白,但那黑衣人眼看自己已無法得逞,便施展輕功爽快離去,留下大惑不解的君寶。
「我想子安說的不會有錯,方丈或許是個有苦難言的好人吧。」七索說,「這荒謬年頭,當個好人都要畏畏縮縮的。」
「我才傻,每次痛都來不及了,竟洠撓氲侥前缘勒鏆鈺擎偰е浮!咕龑毻胶糌撠摚敢俏抑溃欢ɑ鹚傩n去少林寺告訴你破解鎮魔指的方法,我們便能早點共踏江湖了!」
兩人開始胡亂瞎掰起少林寺方丈的真面目是什麼,越扯越是奇怪,光怪陸離的穿鑿附會,比如方丈其實就是不殺易容的人格光明面,要不就是失蹤已久的不苦大師戴上人皮面具,要不,就是文丞相根本就洠溃瘖y當起方丈大師來著。
講到亂扯處,兩人俱是哈哈大笑。
「七索,這三年來我過的都是心驚肉跳的日子,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慘死在不知何處呼嚕Ф鴣淼陌导拢乱粋閃神就挨了一記重掌,生怕,我們倆再無相逢之日。」君寶靠著大樹有感而發,身子醉得搖搖敚'。
七索熱淚盈眶,身邊都是空蕩蕩的酒罈子。
「韃子佔我江山,奪我妻女,奴役我漢人萬千。有個在江湖上幫人測字的先生跟我說過,韃子的氣數將盡,各路牛鬼蛇神必將傾巢而出,逐鹿中原,是不是真這樣,我一介武夫又怎會知道?我只曉得……」君寶認真說道,「換你了,七索,讓那些邪魔外道見識見識,什麼叫參見英雄。」
七索椋涎劬Γ魂嚽屣L刮起了無數落葉。
「我們一起在少林柴房頂上創的拳,就用你的名字響亮些,叫太極拳罷。敬太極拳!」君寶暢然,將最後一罈酒一飲而盡。
七索仰起頭,喉頭滾動。
他不能再讓眼淚流下。
英雄的夢已經在剛剛轉手。
那種夢,那種英雄,眾人永遠只能看著他的背,所以看不見他的眼淚。
第二天七索醒來,君寶竟已不告而別。
臁⿲ぞ龑毑恢瑲獾貌唏R漫無目標亂追,連紅中也不管了。
紅中說,君寶行動不若以往,終會教臁⿲ぶ瑑蓚歡喜冤家相攜歸耄搅郑磭L不是一個屬於英雄該有的好結局。
七索洠в谢卮稹!
只是看著月亮。
十四
大都,汝陽王府。
「朝廷通緝榜上你一個要犯都洠Ыo逮回?饒你自稱武功天下第一又有何用?尤其是那個太極,一日不除,他日又來行刺,你擔當得起?」汝陽王座前第一武士,也是其義子王保保將軍,怒聲呵斥。
不殺面無表情。
「限期要你擒犯回來,瞧你這死樣子也知道你辦不到,若要你這不笑不哭又不吠的狗終日在王上身旁護瘢质撬魅粺o味至極,混賬!」王保保怒氣勃發,絲毫不將不殺放在眼底。
不殺依舊面無表情。
他洠в懈袣U,因為他幾乎快要洠Я饲楦小!
數十年前,在那座偌大、寂靜、大雄寶殿前廣場滿地汗水的少林寺裡,不殺原來是個內向自椋У男∽樱簧票砺肚楦惺撬o人一貫的印象,幸有不苦師兄帶著,兩人自小交好。也因為不殺內向,所以對武學一道更下苦功,甚至還比不苦早了數月闖破《易筋經》百年來的障礙。
不殺一念之差叛出少林、擒殺文天祥後,每每想到年少時不管是在少林或是在江湖,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師兄不苦身上,卻忽略武功更強的他,不殺就覺得五內俱焚,連臉都扭曲起來。
以前他的模樣俊朗,但自從他心性大變後容貌就逐漸僵硬。表面上,不殺不斷奉朝廷欽命追殺武林門派裡的反抗勢力,實則是控制不了那些曾與自己交好的江湖盟友譴責、痛恨自己的眼神,往往主動出擊,一動手便是大殺四方。
久而久之,不殺不只失卻了抑揚頓挫的情感,也因為情感的消逝致使顏面神經久未牽動而麻裕戳吮砬欏?/p》
失卻了表情,失卻了情感,世上再無任何一種武功能夠治癒寂寞的病。
獨步武林,不過是個驚世駭俗的怪物罷了。
王保保不斷用尖酸刻薄的言語辱罵著不殺,不殺卻一點反應也洠в小!
他的神思依舊停留在上一次,也是叛出少林以來惟一的一次暴怒上。
當著全天下英雄的目光,那是何其難堪的畫面。當不殺的手指點碎了趙大明屁股噴出的熱騰騰大糞,他幾乎陷入失控的怒火裡。
那種感覺他很想再嘗一次。
那感覺讓他接近了人。
可惜,那種感覺恐怕是不可能再有了。
不殺擰碎趙大明脊椎的樱泻茉鷮崳腔斓敖^對要殘疾一生,哪怕是武林中人人皆會的太祖長拳,他也無法再使出任何一種招式。
至於前途似宓娜S與太極,他本就不看在眼底。
即使不殺從少林傳來的聽聞中推敲出一件他至忌諱的事,但他確定自己的掌力已令太極的雙手報廢,三豐亦必筋茫⑺椋芍M也不再是忌諱。
全都壞掉了。
壞掉的玩具,再無法給他那樣憤怒的感覺。
王保保當著眾衛士繼續冷嘲熱諷,汝陽王冷冷地端詳著不殺。這一切都是不殺叛出少林,想用暴力奪回屬於自己的尊嚴時,所始料未及的。
始料未及,但也毫無所謂了。
就算王保保與汝陽王不是疾言厲色,而是諂媚奉承,也與眼前的光景毫無殊異。無法教不殺心起波瀾。
「再去,殺誰,呢?」
不殺怔怔良久,竟陷入無可復加的、空空蕩蕩的虛無裡。
************************終須白神醫這稱號並非浪得虛名。
七索的手在三天後就能感覺到血氣,第五天就能自己舉箸吃飯,過了十天,居然能摚⒆匀纾皇沁不能吖Α!
趙大明天生就是修煉陽剛一路武學的上料,雙臂真氣孔福踔帘绕咚鬟要粗上許多,七索心知日後內力增長,掌下威力定然倍增。
當然,七索將趙大明的髒手反覆洗了好幾次。
趙大明生性樂觀,整天都在擎合山自吹自擂克服了對不殺的畏懼、與不殺單挑的爽快事,雖然自己從此半身不遂,卻未黯然神傷過。
「太極好兒,你有了我的雙手,內力又還差強人意,我教這兩個小鬼降龍掌,你也在一旁學著啊,將來這幫主之位非你莫屬,你可要好好地幹啊!」趙大明大聲嚷嚷。
七索得了趙大明的雙手才不至成了廢人,對趙大明既歉疚又感激,雖不願接下丐幫幫主的位置,卻無法拒絕趙大明傳授降龍十八掌的好意。畢竟是人家的手。
於是徐達學見龍在田,常遇春學神龍敚矔r,七索都會在一旁聆聽學習這千篇一律的兩招。趙大明下身軟癱,全仗口訣心法提點七索呋}位,以身示範。
「怎麼來來去去就這兩招啊?」紅中舀著湯問。待在擎合山養復元氣的這幾個月裡,丐幫上下都迷上了紅中煮的紅豆湯。
紅中天真直言,趙大明這才說明白為何只有這兩招的原因。原來前幫主霍仲在教完趙大明這基本的兩招後,就被不殺擰斷了雙手擒走,趙大明只好悶頭不斷練習這兩招,但這一掌一腿在趙大明專心致志的習練下,威力強大,擋者披靡,往往一招斃敵,縱使趙大明從洠乃茧'瞞,旁人也不會發現趙大明光會這兩招。
「真是可惜了餘下的一十六掌。」七索看著斷裂的碗口粗細的樹幹發呆。
不愧是天下第一剛猛的武功。
同樣,不愧是擅使天下第一剛猛武功的手。好像儲存著趙大明的記憶,一經喚醒,進展飛快,一日千里。
至於當天暖風崗惡鬥之後的奇變陡起,那神秘的笛聲,那突如其來的胡蜂群,不止七索,連丐幫都摸不著頭緒。那夜丐幫長老不過是趁著蜂群擾亂不殺,快速搶出受重傷的三俠,但對神秘的幫手卻無法聯想到是誰。
但強援不會無端出現,必是有所求而來。
丐幫靜靜等著,但江湖上卻一點風聲也無,似是怕露了痕跡,讓不殺道人尋上。
*****************************朝廷通緝榜上的人名,象徵著武林最新的興衰變化。
趙大明、三豐、太極三人與不殺一戰後,雖成為江湖中津津樂道的豪戰典範,但丐幫勢力卻隨著三俠的銷聲匿跡而急劇下降。
十個月後,年度犯罪率最高的幫派,從丐幫換成了白蓮教。年度最不可原諒的盜伲瑒t從張三豐換成白蓮教第一高手醍醐。年度盜僮顗奈迦藙t是白蓮醍醐、崆峒石兩拳、獨行俠耍麡尯!⒀枱o恨、奇盜花一痕,其中耍麡尯Ec石兩拳俱已與白蓮教結盟。年度最不可原諒新人,則是率領以少林火工弟子為班底的白蓮義軍,屢屢奇襲落單的朝廷軍隊的韓林兒。
由此可見白蓮教的勢力蓬勃發展,不斷滲透民間,乃至江湖豪傑紛紛加入。此時距南支領袖彭瑩玉在袁州發動造反已有數年之久,朝廷無情鎮壓,卻洠в修k法遏制住以宗教為種子的農民起義。
至正十年,白蓮教對朝廷的威茫俨皇请'耄С蓱n,而是即將星火燎原般的恐怖存在。
穎州,白鹿莊。
清幽的山谷底,層層疊疊的山毛櫸林間竟藏著座偌大莊園,風高氣爽,蟬鳴鳥叫,就連當地人也甚少知道這谷裡有這間大屋子的存在。
更不知道這間大屋子,竟是赫赫白蓮教的地下指摚Р俊!
韓山童與其子韓林兒在院子裡下著棋,惟一的護衛醍醐正躺在屋簷上蹺腳睡覺,咂鸬芈牬蠓ㄓ^察周圍五里內的風吹草動。
一隻耍澴诱氖持n林兒掌心的小米,棋盤上千軍萬馬,廝殺縱橫。
「爹,混入丐幫的弟子重八飛鴿回報,那趙大明的的確確是廢了,張三豐也不行了,但那太極在終須白的幫助下接續了趙大明的雙手,似乎還有兩下,有可能接替趙大明成為新任的丐幫幫主。」韓林兒戰戰兢兢,卻下了一手殺氣騰騰的黑子。
「那太極人怎樣?可能加入咱們北紅巾嗎?」韓山童一身黃色道袍,白髮童顏,下了一手絲毫不見攻防稜角的白子。
韓林兒輕歎,又想起了那件憾事。
「那太極與孩兒在少林是舊識,明明就天天見面,卻不知他怎地練就了一身奇怪的高強功夫,他個性外柔內剛,是個不肯輕易妥協就範的人,所以才會死守銅人陣三年。早知他性如此,孩兒便當放下身段與其交好,此事甚憾,孩兒當銘記在心。」韓林兒不敢與父親雙目交接,低著頭,下了一步殺著。
「銘記在心什麼?」韓山童怫然不悅,韓林兒心頭一驚。
「孩兒日後定謙讓待人,廣結天下豪傑之士,盡為我白蓮所用。」韓林兒背後都是冷汗,答得四平八穩。
「錯矣,我父子倆乃是真佛彌勒轉世,有慧根的,有福分的,有大智慧的,便會自動受我倆感召;洠в懈7值模t早會給上天拔走。記住,我父子倆出口成金,人人奉為圭臬,怎會有錯?錯的,也是愚魯人家解讀謬铡Я苏嬉猓獣詥幔俊鬼n山童瞪著韓林兒,韓林兒不住點頭。
但韓林兒心想,父親變了,且變得多了。
在他受命入少林習武、廣迹⒉乓郧埃赣H何等謙讓,如今身邊讒臣眾多,用來號召民眾起義的彌勒降生宗教口號,難不成爹聽多了,竟當真起來?
「聽說那太極打得牛飲山上徐壽輝座下的馬僖粩T地,可是真的?」韓山童心情平和,輕鬆自在地將韓林兒的殺著化解於無形。
「嗯,就怕太極對咱白蓮教洠в泻酶校Y盟便會棘手。」韓林兒神色恭謹,迅即回了一手異軍突起。
「這樣嗎?那就是難搞嗎?」韓山童微笑,一子落下,雲淡風輕的佈局。
韓林兒一愣。
「要我去殺了他嗎?」醍醐突然開口,伸了個懶腰。
醍醐語氣裡不帶殺意,好像此事絲毫不難,殺了七索不過是舉手之勞。
「你瞧那太極與咱家的醍醐,誰比較厲害些?」韓山童似笑非笑。
「似在伯仲之間。」韓林兒答道,瞥眼看了看屋頂上的醍醐。
其實以韓林兒平庸的武功修為,根本瞧不出誰強誰弱,以他的目光胸襟,更加瞧不出兩人的氣勢。
「倒不必殺了太極,一個弄不好,丐幫幾萬弟子可不是整天瞎要飯的。吩咐重八盡量拉攏就是,若不能得逞,也要教那太極知曉那夜是誰幫了他逃走,總得賣個面子,別礙著我們的大事。」韓山童語畢,醍醐哼了一聲。
那夜暖風崗惡鬥,正是白蓮教臥底於丐幫的情報好手重八,急中生智,喚徐達以白蓮教既快速又絕對秘密的方式,傳來了正在左近待命的蜂笛手,命令胡蜂群纏住不殺,好拖延時間讓丐幫好手趁亂將三俠救走。
這胡蜂陣乃是白蓮教不為人知的秘密殺著,共有十多個蜂笛手,分別背負用粗布遮蓋的蜂簍,自動跟隨教裡重要頭領人物,負責掩護頭領逃走、襲敵、迷亂敵人視線等任務。若是十幾個蜂笛手一齊上陣,驅動百萬隻胡蜂連結成彌勒大陣,甚至可以拔倒整個千人兵營。
此蜂陣還在訓練階段,是以極為秘密,一旦一百個蜂笛手訓練完成,必能輔助紅巾軍在戰場上扳倒馳騁萬里、所向無敵的蒙古騎兵。
無論如何,縱使太極不願助白蓮教一臂之力,丐幫終究欠了白蓮教一個大人情。
「重八挺能幹的,小小年紀應變奇速,是誰的屬下?」韓山童端詳棋局,黑白如何廝殺,都不脫他的意料。
「是劉伯伯的部將,也是搿畬俚摹K袃蓚手下也挺帶種,信上說,無論如何都得讓他將徐達跟常遇春帶在身邊。」韓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