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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少林寺第八銅人作者:九把刀-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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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布衣裳,赤腳捲袖,少年的臉上皆是風霜之色,卻有一雙聰慧的明亮眼睛。 
        「瞧你這身衣服,是剛從少林寺出來的吧?」殘念並不生氣,拍拍自己胸脯,「大家都是少林傳承,我乃不殺師父門下,算是第一百零六期,小兄弟是幾期畢業的?到一邊看著,等一下插(A4)也有你的份兒。」 

        「洠М厴I。」少年毫無懼色。 
        「洠М厴I?那就是逃出來的(A2)!有種!待會師兄請你開開洋葷,再上山不遲!」殘念哈哈大笑。 
        「清醒清醒。」少年竟舉起水桶,往殘念身上又是一潑。 
        那水有伲鼰o形,武功再高都不可能與之相抗,殘念閃避不及,登時又是一身濕。 
        「你找死?」殘念大怒,一拳將白馬打昏,舉起金剛杵朝少年殺去。 
        滿身冷汗的色目女子嘗試撿起雙劍幫拳,但手腕酸疼無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少年被殘念轟成肉汁。 
        少年深呼吸,一股先天真氣從丹田下放到週身百茫坏葰埬顨⒌剑拖嚷鑴悠鹑恚p掌凝重如大筆伸縮,腳步緩踏如虎蹲象步。 
        一切,彷彿又在銀色月光下。 
        「還在打套路!」殘念滿臉不屑,卻不知道這是哪一種拳的套路。 
        金剛杵橫摚В瑲埬钷D瞬間就要將少年的腰桿折斷。 
        卻見少年身影微動,撫手沾杵,將巨杵斜斜引開,殘念只覺身子不由自主往前一滑,巨杵便將地面砸出一個大坑,土屑紛飛。 
        而少年絲毫洠в惺軅琅f站在原地,默默看著自己雙手。 
        殘念心中奇怪,就算巨杵洠в兄苯釉抑猩倌辏挠矚夤σ沿炞⒃阼粕希倌曛灰o輕輕沾上了,非得咳血暴斃才對啊! 
        儘管覺得奇怪,但殘念並無懼怕少年之意,手中巨杵只有舞得更兇猛,不斷往少年身上砸去,少年不再堅守陣地,而是隨著巨杵進擊之處移動。 
        不管殘念怎麼發狠,少年都能以毫釐之差避開巨杵,有時再用單掌拖引,有時雙掌順瀉,讓殘念的攻擊不斷落空。 
        「沾、黏、連、隨,遇強即屈,死纏活打。」少年若有所思,在狂猛的杵風中繼續導引著殘念的攻擊。 
        殘念猛攻無功,心中有氣。地上早已被巨杵轟得坑坑窪窪。有時殘念想中途收勢轉攻都洠мk法,非得耗竭一擊之威才能繼續下一輪猛攻,於是杵法斷斷續續、續續斷斷,已無金剛伏魔之勢。 

        一盞茶後,殘念儘管天生神力,卻也滿身大汗。 
        比起身處西征攻城中血肉橫飛的情況,這擊擊都落空的滋味更令殘念感到無力,心中不禁大駭起來。 
        「己順人背,引進落空,不頂不抗,捨己從人,曲伸開闔聽自由——」少年老是念誦著殘念無法理解的歌訣,臉色不惶不驚,卻又毫無得色。 
        而殘念的杵越是砸不到少年,就越是用力摚瑁珓偯偷膭诺啦粩啾粚б降厣希瑲埬畹纳碜泳驮讲荒鼙3制胶猓未味急蛔约旱牧Φ澜o帶著走,此時不覺有些頭昏眼花,腳步也虛浮了起來。 

        「不對!這世上哪有這種邪門武功?莫非少年念的是害人的咒語?」殘念這麼一個念頭後,更陷自己於萬劫不復之地。 
        腦子越來越不清楚的殘念只想趕緊抽身離開,卻有心無力,因為少年的「咒語」越來越厲害,自己不僅停不下攻勢,還瞎繞著少年團團轉。 
        少年的身影一個變兩個,兩個變四個,殘念繞到最後連呼吸都紊亂得洠в姓路ǎ淼臍饬Χ家駷a而出似的。 
        巨杵竭力過甚,殘念想要拋下巨杵改用雙拳擊打,但巨杵卻像被無形的氣勁給黏在手上,居然找不到縫隙扔出。 
        「敵欲變而不得其變,敵欲攻而不得逞。」少年念道,「敵欲逃而不得脫。」他暗暗驚訝自己在無意之中控制了殘念的動作,這可是他與摯友揣摩互擊時所無法想像的。 

        一旁觀戰的色目女子、紅中當然不明就裡,瞠目結舌地看著詭異至極的畫面:少年一手托著金剛杵,一手架著殘念的胳膊底,不斷地劃圓、轉圓,劃圓、轉圓。 
        圓有大有小,有斜有直,一下是少年自己踏圓,一下子是牽引著殘念轉圈圈,好像妖異的舞蹈。 
        「脫手!」少年說出這兩個字時,連自己也感到狐疑。 
        少年輕輕撥開殘念手中的金剛杵,笨重的金剛杵登時順著圓形轉勢斜斜飛出,正好砸落在差爺的跟前,嚇得差爺一褲子尿水。 
        少年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力道盤旋在自己與殘念之間,這股力量明顯不屬於自己,因為他很明白自己並洠в修k法發出這麼渾厚的勁力,而這股勁力越來越飽滿,越轉越急,隨時會撐破兩人跳舞的圓似的。 

        少年發覺地上都是水,這才猛然發覺兩眼無神的殘念早已虛脫,渾身燥熱,地上都是從他身上不斷傾瀉而下的汗潱D枪尚蹨喼翗O的剛勁當然來自逐漸枯竭的殘念,自己只是不斷地壓搾、牽引罷了。 

        「嘖嘖,這功夫還挺管用?還是這頭陀太過廢物?」少年暗自驚奇,眼見殘念無力再戰,乾脆試著借那股積蓄已久、快要漲破圓圈的力道將殘念拋出去,於是自然而然順著殘念不由自主的腳步一帶,逾七尺高的殘念居然就這麼平平飛了出去,足足飛了一丈之遠才跌落,摔了個狗吃屎。 

        摔飛了半死不活的殘念,少年感覺到還有部分的勁道還在自己手上似的,立刻深吐長迹胂竦捏w內的先天真氣繼續拖引著那餘勁進入體內,變成真氣的一部分。 
        少年深呼吸,環顧著零零散散的差兵,差兵拖著受傷的同伴連滾帶爬逃開,差爺更不知躲到哪去,無人理會殘念是否摔斷了脖子。 
        少年幾個箭步跑到殘念身邊,拍拍他雙眼翻白的臉,天真地問道:「喂!剛剛是什麼感覺啊?想吐?頭暈?喂,起來再打一次吧!」殘念當然洠в谢卦挘淼慕蠲}幾乎被搖散了,頸骨也受了重傷。 

        「啊!你洠掳桑 股倌暌姎埬罨柝室琅f,這才回過神看看還坐在地上的色目女子。 
        「我一個人自能應付!要你幫忙做啥!」色目女子怒斥,簡直是蠻不講理。 
        「啊,原來你剛剛洠С鋈Γ俏也缓谩!股倌暌荒樌⒕危@然未諳世事。 
        少年根本洠б庾R到他剛剛那一架,已開啟了中國武術最深邃悠遠的一頁。 
        色目女子也真洠氲骄攘俗约骸⑦被亂凶一通的少年會道歉,一時之間也不知怎麼應付。站了起來,走到逐漸睜開眼睛的白馬旁,憐惜地摸著白鬃。 
        「請問這裡是不是乳家村?」少年問,張望著。 
        「你應當先問我的名字吧,哪有人像你,這麼說話的!」色目女子慍道,這少年當真視自己為無物了。 
        紅中從草叢裡走了出來,看著少年。 
        「這裡便是乳家村。」紅中道。 
        剛才她聽見少年承認來自於少林,即使少年並未出言詢問乳家村,紅中也想拉著他問話,打探七索的消息。 
        「可有位叫紅中的姑娘?」少年喜道。 
        「我便是。」紅中連忙點頭,心跳得飛快。 
        色目女子見紅中雙頰略紅,居然又生起氣來。 
        「喂,我叫臁憬惺颤N名?」色目女子瞪著少年。 
        「莫怪,我有急事找紅中姑娘參詳。」少年滿臉歉意,卻依舊洠㈧‘雪放在心上似的,拉著紅中的衣角就往旁邊走去,氣得臁┤戆l抖。 
        兩人來到土地廟後,少年神色惴惴,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交在紅中的手中。 
        「可是七索捎來的?」紅中開心得哭了出來,一點都洠в衅綍r的好強樣。 
        「正是七索。」少年歎了口氣,拳頭緊緊捏著,將頭別了過去。 
        這信他是看過的。但紅中不識一個大字,是以信里長達五頁全是稀奇古怪的圖形,少年拆解了半天也不曉得他的好兄弟在塗鴉著什麼。 
        但,信中的意思他到底知曉了八分,所以他絕不忍心看見紅中待會的表情。 
        紅中發抖地將信拆開,靜靜地坐在一旁讀了起來。 
        愣住,然後號啕大哭。 
        這一哭至情至性,連本來想繼續臭罵少年的臁┒颊也坏娇p隙介入,而少年更是無奈將頭垂下,很低很低。 
        紅中哭到天全黑了,這才勉強止住了淚,抽抽咽咽的。 
        「我要去少林。」紅中說著說著,眼睛又噙著淚水。 
        「為什麼?」少年訝然。 
        「救七索。」紅中擦掉眼淚,挺起胸膛。 
        ***************七索來到少林已經快三年。 
        對一個遲暮老人來說,三年只是讓眼角下的皺紋烙得再深點,但對一個快滿十七歲的大孩子,三年可以改變整個人。 
        面對這些改變,七索甘之如飴,因為環境能改變一個人,但英雄卻能夠改變整個環境。要成為英雄,就要有超乎常人的覺悟,那些官宦子弟無聊時便以試招為名對他拳打腳踢,他也學著君寶滿不在乎地承受下來,就當作用最笨的方法學「卸力」。 

        前陣子七索參加了索然無味的站樁速成班、艱苦的鐵砂掌速成班、保障就業的胸口碎大石速成班,雙手被廉價的藥水泡得發紫,雙腿也蹲到抽筋,胸口到現在還會疼。 

        「子安師兄,昨天講到武松碰著蔣門神,結果怎樣想出了洠В鹊梦液眉卑。 蛊咚鞯沟踉跇鋷稚铣责z頭,嚇了正要坐下刻木板的子安和尚一大跳。 
        「喂喂,都快要闖關比試啦,還有時間聽故事?」子安說道,心裡卻是爽呼。 
        一個喜歡說故事的人,其最好的朋友莫過於喜歡聽故事的人,如果這個愛聽故事的人不是啞巴,還能說說意見,替故事加油添醋,那就更難得了。 
        自從七索進了少林,子安寫故事的速度就加快了好幾倍,有人催比一個人悶著寫來得有動力多了。 
        「行了行了,闖十八銅人陣所需的十八種拳法我都學了個全,就算不靠賄賂我也洠栴}。」七索將饅頭啃完,雙腳緊鉤著樹,開始做倒懸挺身的練習。 
        十八銅人陣裡當然有十八位把關的師兄,每位師兄都擅長一種拳法或兵器,共計十八種。這十八種裡形意拳佔了半數,依照次序分別是升龍霸、虎咬拳、懸鶴踢、地躺拳、鷹爪功、蛇手、蝙蝠沾、猴拳、雍稹F渌潜黝悾丁尅Α⒐鳌⒈蕖⒍堋⑷毓鳌灯鳌W钺嵋魂P則是天頂錘,必須用頭一口氣敲破五塊磚才能破關進木人巷。 

        七索並非嫻熟以上每一種武功,卻很有把握比韓林兒等人提早闖關下山,因為他的手勁越來越大,昨天在練蛇手時甚至差點將韓林兒的手折斷,弄得韓林兒哇哇大叫。事實上,七索在這兩年來已洠в斜豁n林兒等人打倒過,還得留手才不致打傷他們。而七索與君寶更發現,體內有一股非常純粹的真氣正源源不斷生成,說不定這就是人家所說的內力。 

        至於兵器類,因為刀劍不長眼怕傷了公子爺們,守關的師兄個個草草比劃了事,還將鋒口磨鈍,根本洠в袑嵲诠Ψ颍蛔銥閼帧!
        除了功夫上的明顯長進外,七索在挨打上尤其了得。那套慢拳經過君寶與他三年來的改良精進,更衍生出抱殘守缺、敵強我弱的防禦法則,常常韓林兒一拳全力打在身上,該處肌肉登時鬆懈軟化,加上身形微微騰挪,幾乎洠в型纯唷!

        一個不易受傷的人便無輸的可能,七索有自信靠挨打的本事闖過陣法。 
        子安輕輕咳了幾聲,鬆了喉嚨。 
        「說時遲,那時快,武松先把兩個拳頭去蔣門神臉上虛影一晃,忽地轉身便走。蔣門神大怒,搶將來,被武松一飛腳踢起,踢中蔣門神小腹上,雙手按了,便蹲下去。武松一蹬,蹬將過來,那只右腳早踢起,直飛在蔣門神額角上,踢著正中,往後便倒。武松追入一步,踏住胸脯,提起這醋缽兒大小拳頭,望蔣門神頭上便打。」子安說唱俱佳,描繪起拳腳相交時全不必實際比劃,七索便聽得直點頭。 

        「然後呢?打著了吧?」七索應聲,那是一定要的。 
        「原來說過的打蔣門神撲手,先把拳頭虛影一晃便轉身,卻先飛起左腳,踢中了便轉將過來,再飛起右腳;這一撲有名,喚做玉環馬、鴛鴦腳,這是武松平生的真才實學,非同小可!打得蔣門神在地上叫饒。」子安附裕频脑斀饬朔嚼u那套交手的名堂,卻忘記那招還是從七索那裡聽來的戳腳招式。 

        正當七索聽得津津有味,召集所有寺僧的大鐘聲突然響起。 
        「會是什麼事?」七索抓著腦袋,翻身下樹。 
        「哪個高官來少林出巡考察吧。」子安歎氣,大好的說故事時光又報銷了。 
        兩人跑到大雄寶殿前時,五百寺僧已差不多集合完畢,大家或坐或蹲,一點肅殺莊嚴之氣都洠в小>龑氁雅旁陧n林兒等人後頭招呼著。 
        「什麼事?洠Э匆姶蠊俚霓I陣啊。」七索低聲問道,君寶搖搖頭。 
        「韓信點兵,看誰倒大霉的時候到了。」韓林兒轉頭,看著七索。 
        大師兄站在殿前高台上睥睨眾人,幾個達摩院武僧拿著棍子站在後頭,方丈在一旁拈鬚微笑,一切看來都跟平常一樣。 
        惟一詭異的是,把守銅人陣猴拳關卡的圓剛師兄背著耍ぃ瑩Q上俗家弟子的打扮站在大師兄旁。 
        「各位師弟,今天是圓剛把守咱少林十八銅人陣滿十八年的日子,這些年辛苦他了,圓剛功德圓滿,返鄉歸田,依舊是咱少林的好兄弟。」大師兄聲音洪亮,每個字都含有鏗鏘之音。 

        圓剛長揖到地滿臉喜色,將背上的包袱解下的動作,洩露一身虛晃顛簸的肥肉。 
        那包袱看起來很沉,想必是守關時貪了不少銀子,此番下山定是要買田娶妻當地主了。 
        「恭請方丈為小僧解穴。」圓剛跪在台上,五體投地。 
        方丈點點頭,微微屈身,指如拈花,腳步緩緩繞著圓剛,手指彈射出一道又一道無形氣勁,從各處解開圓剛身上長期被封阻的奇經八茫!
        圓剛哇的一聲吐出黑血,登時如釋重負,感激地全身顫抖。 
        七索看著一臉興奮之情的圓剛,卻暗自替他歎息。 
        都已三十八歲了,下了山還能有什麼搞頭?人生最絢爛的日子都這麼耗在無聊至極的守關上,瞎困了十八年,難道是白花花的銀子可以彌補得了的嗎? 
        「所以,今天咱少林要選出一個新的守關好漢,此事干係甚大,因為守關長達一十八年,這位兄弟必須擅使猴拳,拳如流星,腿如閃電。」大師兄目光如鷹掃視全場。 

        排在有錢公子哥兒們後頭的勞役寺僧無人敢跟大師兄的眼睛對望,生怕自己給點了名。縱使有賄可拿,但一十八年可不是開玩笑的。 
        「把守關卡,乃是捨己為人的光榮任務,一眨眼一十八年便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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