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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故乡面和花朵-第114章

小说: 故乡面和花朵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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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还是瓦蓝,转眼之间就又成了幽幽的绿色。我们的屋子真是光怪陆离呀,我们的屋子真是横七竖八呀。如果蜘蛛在照耀的时候还在梁上吃吃地笑,一切还是可以理解和好和我们沟通的──大不了是一个耻笑,问题是梁上的两个蜘蛛在那里一点不笑而是一脸严肃,它们还真把这个事情当作事业做了,这就增加了这个事情的麻烦和曲折性了。我们也就得跟着它们真的把这个事情当作自己的一项事业了。幽幽的光柱不时打在和固定在我的身上;有时离开了我,又固定在麻脸也就是它们自己的姑娘身上──但这比打在我身上还要恶劣,我就更加什么都干不成了。在一夜一夜的灯柱下,温柔的夫妻俩,三月没有近身。床上三天不干,家里就乱;女人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现在光怪陆离三月,你说家里还能不天下大乱吗?谜语也不管用了。你说是打一物,你说是破灯笼、咕叽、滋拉或蚊子,但是这些物什和家伙在不同的灯光下,它们是会呈现出不同的光彩和颜色的,这个时候它们就不是它们而是其它了。蚊子见着蓝光和幽幽的绿光是会一头撞上去而不钻裙子的。最后弄得出谜语的人也成了魂不守舍要去扑火的飞蛾了。谜语从何而出?为什么要出这些谜语?出这些谜语又有什么意义?最后弄得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了。就好象本来我们还是一个有趣和幽默的人,在各种场合我们都是这么表现和大出风头的,但是就因为这天带来一个别扭和恶心的人,你在这盛大的聚会上,也就一切都表现不出来说出来的一切都黯然失色。最后连你自己都怀疑: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呢?于是你就成了一个有病的瘟鸡和无精打彩的伸不开尾巴只好夹着的脏狗了。你只好从另一个方面和另一个意义上来自我开脱说你的心并不在这里了。但这时不在这里就不是一种自然和真情而只是一种矫情了。这一点连你自己也看出和感觉到了。于是你就更加懊恼和丧气,更加成了瘟鸡和脏狗,你的腿更加自己跟自己拌在一起。你的尾巴在股沟里夹得更紧了。聚会散了,恶心的人还对你冷笑两声:原来你就是这样,你也不过就是这样;你自认为自己是一只鹰或一只雄狮,这下露出你的瘟鸡和脏狗的本相了吧?我对你还不了解吗?你就不要再给我辩解了,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又要拉什么屎了。这个时候你的口是多么地干,你张张口,没有话说;你再张张口,不还是没有话说吗?你的泪真的在心里流了。你的后背竟是干干的没有出冷汗。于是从今往后还真就中了这恶心人的话,以后你再到这种Party和丽丽玛莲去,你也就真的和永远成了一只瘟鸡和一条脏狗了。这时你自己都对自己怀疑:过去的那个我哪里去了?我还是过去的我吗?过去的一切是我做的吗?我是过去的老孬吗?我当过秘书长吗?我是过去的小刘儿吗?那些文章是我写的吗?我是过去的瞎鹿吗?银幕上真的是我在活动吗?这些是过去的谜语吗?这些谜语是我出的和是我发明的吗?我不是拾人牙慧和一种抄袭吧?就是我承认这一切都是真的,一切都是我的,现在我再来这么做,怎么就像在Party和丽丽玛莲的聚会那样一下就失去了它固有的光彩呢?谜语到了口中怎么就只能说出它的本意而说不出它的话中之话和弦外之音了呢?不但是大家,怎么就连自己给自己捧场没说完你自己先笑也行呀但是现在怎么连自己也笑不出声来了呢?这些谜语现在你怎么说得有气无力和虚张声势呢?怎么就做作和矫情了呢?怎么就伪装和伪造了呢?怎么就无聊和可耻了呢?── 
  ──怎么就真的你一撅屁股就让人家知道拉的什么屎了呢?── 
  这个时候,我看到你的眼在一眨不眨地默默流泪。虽然你在Party和在谜语上没有了你,但你在没有了你的时候,这个你在没有你的悼念的仪式上却是你自己而没有别人呢。这个时候你的悲痛你倒是独享了。话又说回来,有了这个,你还不幸福吗?幸福和欢乐不能独享没有什么,当我们的悲痛能够独享的时候,世界新的一幕不也一下在我们眼前拉开了吗?我们不也一下就到了世界的深处了吗?这个时候你不就真的是你而不是别人世界上谁也不能再说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了吗?想到这里,你在光怪陆离的床上和麻脸姑娘一样对着探照灯向他们微笑了。这个时候你的微笑是多么地成熟呀。灯光打在你的脸上没有什么,灯光打在麻脸姑娘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这是孩子天真的笑脸,这是冬天里温暖的太阳。本来是没有阳光的,我们在寒冷的季节和寒冷的夜里在那里索索打抖,但是突然阳光也就有了,突然屋里就有炉火了,突然屋里就有了晚饭的香气和女人的温馨的体味了。本来这是一人寒冷的破窑呢。当我的心思和大彻大悟已经到了这种程度的时候,这个时候导演倒是在一旁皱了皱眉打着手势说: 
  「停!」 
  这时我还没有从戏里出来呢。我还在里面你们还在外边于是你们看着我感到奇怪我看着你们也是一群奇异的怪兽呢。我们为什么这么隔着玻璃和世界你打量我和我打量你大眼对着小眼地看呢。说来说去我们并不生活在一个世界上。只是看着我们在一个世界上和蓝天下和整天在一起罢了。我们隔着一块毛玻璃,虽然你也能看到我,我也能看到你,我可以听到你的歌声,你也可以看到我的微笑,我们表面是那么地和谐、和睦、和风细雨和和平共处,但是我们只是相见不相识的两种不同的怪兽罢了。我在这种情绪中沉浸了两天两夜,我让探照灯高高地在那里对着我的脸和我的身单独照了两夜,然后才懒洋洋地从大梦里也就是从戏里清醒过来。清醒过来就好象我在戏里过去的清晨一样,就像我问过去的还是温柔阶段的麻脸姑娘一样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问导演: 
  「怎么了,我的表演又出问题了吗?如果你说瞎鹿出了问题──别看他是过去的影帝,在这部戏里却是一个配角呢──明明有把握演好现在大意失荆州那还是可能的和可信的,但如果你是因为我而叫了停机,那就一定是你的问题而不是演员的问题了。好的导演能带出好的演员,但是好的演员也能带出好的导演呢。当然现在我们这两种情况都不是,我们现在是一个坏的导演破坏了一个好的演员──你破坏了我,你无法赔我,我成了一个打碎的瓷人,我是一个被粗暴的脚踏碎了的猪尿泡。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也就是一头无能的恶狗,平常让你看家护院家里老是丢东西,现在好不容易咱们自己家里鸡窝里飞出了一只金风凰,你倒是眼疾手快上前一把给扑住和一口给咬死了。为什么停机呢?好不容易到了心灵深处,好不容易到了人戏不分,马上就要出彩了,高潮就要来临了,你却以为是出戏了。这样下去,我们还怎么合作呢?就是剧情有些不和谐,怎么一眼就认定是我的问题呢?这么多人在一个台子上演戏,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麻脸姑娘的问题还是两只蜘蛛的问题,你恐怕还得区分一下和弄清楚再喊停机还来得及呢……」 
  这个时候的导演,又是一脸愉快和满面春风地给我赔不是了──看他就是一个平庸成不了大事的人,他摇着手说: 
  「一切都很好,一切都没有出问题,要是有问题的话,也像你刚才所说──一切都是我的问题。我的孬大爷,你以为怎么样呢,机我一直都没有停。包括你在那里隔着毛玻璃和我们所有的人相互打量和观望的时候,我都没有敢停机;如果在这之前我还认为你在炕上的表演有些夸张和过火的话,那么在我叫了停机这两天里,你的反应和思想斗争,和我们对面不相识的感觉,可是异常逼真和一步步都有了层次呢,一个层次一个层次就深入进去了呢。我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在此之前你的失误是最小最小,你后来的精彩是最大最大。当然这和我叫了一声『停机』也是分不开的,我的这个『停』叫得是多么地及时和恰到好处呀──后来的逼真甚至把前边的一点夸张也盖住了和带了回来,甚至这种夸张在之后的真实面前也是必要和必需的了。一切都顺过来了和有了逻辑关系。一切都是好的而没有坏的了。你过去是一个伟大的政治家我们知道,现在你也不愧是一个伟大的演员。故乡出过老曹老袁和你这样伟大的政治家,故乡还出了你和瞎鹿这样伟大的艺术家,你一肩挑了两任,说起来历史和故乡还真是累着你了。好,我们接着再排下去和演下去吧。你想怎么演就怎么演,你想怎么发挥就怎么发挥──现在表现最好的就是刘老孬了。正在看直播节目的广大的女观众都已经对老孬的隔着毛玻璃对面不相识的表情和形象感动和心爱心疼得如醉如痴了。过去我们看老孬是一个领袖的时候他时刻在那里绷着脸我们没看出什么,现在当他不是一个政治家而是一个演员的时候,我们再看他绷脸,怎么就有了过去没有的魅力了呢?是我们的问题还是老孬移位的问题?当然大家已经醒悟是我们的问题了。这场戏中表现差的也就是麻脸姑娘了。当然,在蜘蛛没来这前,有几场激情戏和遭遇战你在老孬的带动下表演得还可以;但当你站在土岗上流着泪说过『慈母来了』的台词之后,你的表演就开始稀松平常和没有激情了。你除了在床上念了一句台词,对着蓝探照灯摇了摇手,别的你还做什么了?可以明确地说,这一段戏全靠着老孬一个人在那里撑着呢。蜘蛛进屋之后,也没起到什么大的用处和作用。两个蜘蛛也得注意呢。到底你们入戏没有哇?原来我以为老孬也没入戏,大家一块演得一团糟,于是就让停了机,但从让他『停』和让他出戏他还出不来戏这一点来看,他表现还是出色的。他以貌似出戏来表现自己的更加投入呢。既然这样,接着你们就以老孬为榜样用力演下去吧。接着又要开机了。刚才老孬表现好,现在可以休息一会儿;刚才表现不好的,接着就要入戏和改正了。能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了。不然我就让你们从蜘蛛变不回来,让你麻脸一辈子就是这样逆来顺受的性格而变不回过去的说杀人就杀人说放火就放火的样子。对于我们的人生来讲,哪一种形式、身份和性格更适合我们呢──特别是当我们生活在故乡这种既不信上帝现在又不信绝对真理的人文环境里,你们就仔细思量去吧。如果到头来让你们真成了戏里的样子变不回来,那个时候看你们还入戏不入戏和出戏不出戏。等我从客观上让你们人戏不分,整天就生活在戏里而让你们没有日常的生活和日常的手段,那个时候你们难道才能戏梦人生不成?何去何从,你们自己掂量。我顶多再给你们试三个镜头,如果三个镜头下来,你们还是这个样子,你们可就真的成了戏里的蜘蛛和受气的婆娘而永生永世不会再是别的了。就像街头被耍的猴子,我已经把鞭子悬到了你们的头上,现在你们这帮猴子给我卖力不卖力呢?……」 
  说着,导演真的把鞭子悬到了麻脸姑娘和两个蜘蛛头上。这个时候我倒是可以在炕上双手扣着后脑勺跷着二郎腿休息一会了。我终于也有了可以看一看别人笑话和尴尬的机会。我终于可以出戏一会儿了。刚才你们不还肆无忌惮地把灯光在我身上和头上、在我肉体上和心灵上打来打去吗?你不还躺在炕上不管我的死活矫情地做出同情和爱护我的假相吗?刚才你们不是还把铁链和绳索往我脖子里套吗?怎么转眼之间,就有人往你们脖子里套绳子了?如果刚才没有你们给我套绳索,我们现在还是同病相怜的阶级兄弟;刚才你们当过一道刽子手,现在看着你们又随我先来后到地上了断头台,这时我倒被后来的刽子手也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导演给释放和平反了,我就在旁边有些幸灾乐祸了。虽然你们出于自尊这时也故作不在意地看我一眼,但在你们的内心,是不是也感到有些惭愧和尴尬呢?实际不你们连这一点考虑和顾忌我的余地也没有──因为这点时间导演都没有给你们留。你们看着头上悬挂的鞭子,你们只顾自己目前的处境了,既不能顾忌刚刚发生的历史,也不能顾忌身边的对手和敌人──你们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顾不得了,你们只是哆嗦着身子说: 
  「别让我们成为戏里的东西,我们在这一点上不愿意和老孬一样,虽然我们看着他刚才人戏不分总是从戏里醒不过来我们心里也受到感动,但是我们还是不愿意成为两只蜘蛛和一只猴子。我们还是愿意成为我们自己。(这时炕上的我不禁在那里冷笑:『你们还能有什么自己!』)刚才我们表现不好,接着我们表现好就是了;刚才我们不用力,接着我们用力就是了;你说老孬表演好,我们向老孬学习就是了。现在我们就表现,现在我们就用力。让老孬先休息一下吧。接着主要拍我们吧。如果说刚才有一段戏我们没有表现好和表演好,我们先回头补这些戏和这些镜头就是了……」 
  接着就在那里匆忙不叠地入戏和开始表演了,连这边是否开机都顾不得了。所以你就知道这时他们注定要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了。刚才是太放任了,现在肯定又是矫枉过正地太用力和太紧张了。过于放任和放松是不对的了──瞎鹿你摆什么老资格?你现在一下又像一个新生在那里紧张就符合艺术的规律了吗?──你们在一种紧张和不放松的环境和情绪中,还能做出什么言外之意和弦外之音的艺术创造呢?腿脚都有些僵化了,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成块、机械和抽搐了。你们在那里是多么地卖力,就好象一个奴仆在主人到来之时拼命在那里擦地一样,但这个时候你已经没有脑子了,你已经没有灵性了,你所有的动作和语言,无非都是你过去经验和习惯的一种机械重复和模仿而已,你自己在那里模仿着过去的自己,就像小刘儿在那里写回忆往事的小说一样,他还能有什么创造和创新呢?你幽幽的蓝灯和紫灯只是比过去照得更加频繁和混乱罢了。拼命地摇灯就等于一场精彩的表演吗?麻脸姑娘也在那里着了慌,开始拼命地在炕上喋喋不休地表现自己,说些没着没落不顾廉耻的语言──靠这个来吸引观众吗?连躺在「她」身边休息的我都不顾了。但这种喋喋不休早已脱离主题于是在这场戏中就毫无意义。就好象在丽丽玛莲的一个Party上本来没有你说话的资格,你在这场聚会中也就是一个陪衬和为了让你凑一个人数,但你还是自作聪明地相信事在人为这句话,还是要在最不该你说话的地方和时间要出人头地和要当出头的萝卜和出头的椽子,于是你就想用哗众取宠的喋喋不休试图引起在场人的注意──于是你就成了一个小丑。连和你一块来的妻子和孩子都替你害羞和无地自容。大家对你的耐心和忍耐并不是对你的客气而纯粹是为了对晚会主人的一种尊重罢了。当然大家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终于,我们的导演又一次忍无忍和无可奈何地打了一下手势: 
  「停!」 
  这次导演连举鞭子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摇着头在那里说: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瞎子,小寡妇,小麻子,你们都在那里和谁较劲呢?现在我都怀疑,到底是我出了错还是你们出了错。这样表演下去,不是你们疯了,就是我要疯了,要不就是成千上万的观众要疯了。一切都错位了,一切都错榫了,一切都游动了,一切都混乱了,螺丝和螺母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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