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亚-魂萦梦牵-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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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等着与夫君一同转世再续前缘。
他叹口气摇摇头。
算啦!这种儿女私情,他活着的时候已经搞不清楚,现在都死了,怎么能理
解这些人的奇特想法?
“好,那就一棵树吧。”
转眼间,他们已经到了一座青葱翠绿的幽远山林,只见阳光从高耸的古树枝
间透出金色纱幕,如梦似幻的色彩映照着这座山林,缥缈云雾笼罩着,显得如
此幽远,仿古亘古时代便已存在。
“这里没有樵夫,事实上方圆百里之内都没有人烟,所以五百年内你将不会
受到刀斧之苦,这座山林里的树木多半已经修成树灵,他们的年纪超过一千岁
的不计其数。要当树的话,这里是最好的选择了。”
“妾身感谢转生使慈悲!”珍珠屈身行礼,明白这是转生使者特地为她所做
的安排。
“五百年后你会寿终正寝,重新转世投胎,这五百年你就安心的当一棵树吧。”
转生使者微笑地望着她。
“珍珠明白。”
“那就去吧。”转生使者手中的朱砂笔一挥,珍珠安然闭上双眼……
一棵树……
她不自觉地想要抬起头,而且发现自己真的可以抬起头。
她是一株新生的小树苗,她可以感受到阳光温暖的气息,可以感受到脚底下
传来源源不绝的生命能量。
她快乐极了!不断往上伸展着,感觉自己又重新得回了手脚,虽然树木不能
动、不能跑,但是她却感觉到丰富的生命喜乐。
微风吹来,小树苗在风中缓缓摇曳起舞,珍珠开心得笑了出来。“我是一棵
树了!我是一棵树了!”
老树们低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声音虽然低沉,却是如此清晰。
“新来的小树。”
“是啊,是新来的小松木。”
“很不错啊。”
“欢迎你啊小松木。”
“我叫珍珠!”她开心地叫着,但她个子太小,能量也还太微弱,她所说的
话没能传到古木之间。
“来了来了……狩魂使来了!”
什么东西来了?他们说的话虽然珍珠能听得懂,但对话中的含意却是丝毫不
明白。
“唉,他终于来啦,苍木受得苦也够多啦。”
“怪他自己不好,竟受了孤魂野鬼的蛊惑,才会落得今天这种下场。”
“唉!这都是命啊,那骨灰坛子就葬在他身上,日久生情实属难免。”
“来啦,狩魂使靠近了。”
“也是那只鬼不好,不肯乖乖前去地府报到,还利用了阿苍多年修炼的法力
打走了狩魂使者。”
“眼下说这些都太迟了,他们两个都逃不过的,该来的总该要来……”
蓦然,珍珠身后发出无比凄厉尖锐的叫声。
“我不走!”
珍珠吓了一大跳!连忙转身,却只看到一截偌大的树干——好大的树!
“我绝对不走!”女子尖锐的声音在老树们低哑暗暗沉的呼叫声中显得鬼气
森森,极为刺耳。
“我不会让他带你走的……”低沉的声音安抚着,那声音从眼前的树干中传
出,这大概就是老树们谈论的“阿苍”吧?
“来了……从地府来的狩魂使者……”
珍珠有股不祥的预感……
“你要乖乖跟我走,还是要本官亲自拿你?”
蓦地,珍珠眼前出现了一双脚,漂浮在她头上的脚。
“我绝对不走!我要跟阿苍在一起!”
“红鬼,你在生之时杀人如麻,死后又不肯乖乖到地府报到,甚至蛊惑千年
老树为你所用,你可知你犯下多少天理难容之罪?”
“我没有罪!我所杀之人均是罪该万死的无命之人!就算有罪,我横死山林
也已经受到报应。我对阿苍是真心的!红鬼宁愿从此不在踏出此山林,陪伴阿
苍直到地老天荒!”
“荒谬!你未受地府审判,竟自说自话为自己开脱。苍木,念你修炼千年不
易。若此刻马上赶出红鬼,本官还可在阎王面前为你求情,放你一条生路,你
切莫再护着这女鬼。”
“不……”
震动了!
珍珠附近的土地缓缓震动着,她身后的参天古木竟然剧烈晃动!她使尽力气
往上看,只见古书竟然伸出了枝桠,呼地往她的方向猛然挥动!
“哇!”珍珠吓得大叫,想躲,却无处可躲,只见她头上那双鞋子刷的消失,
古树的枝桠也猛然转个方向往前疾伸。
“放了红鬼……”
“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本官无情!”
那双鞋的主人怒喝,珍珠所能看到的景象有限,只知道那声音才说完,天空
突然乌云密布,恐怖的气氛袭来,她努力瑟缩身子,想让自己躲起来,可是那
名叫阿苍的古树就紧贴在她身后,无论她想怎么躲也躲不了!
“雷破!”那双鞋子的主人沉声低吼。
雷?什么雷?什么——轰!珍珠眼前一黑!不过她死前可清楚地看到“雷什
么”。那是一道巨大无比的闪电,强光闪得她眼睛睁不开。
瞬间,那强大的力量穿透了她才刚刚新生的小身体,她甚至来不及感到痛楚
便失去了知觉。
雷击笔直地落在千年古树身上,轰的巨响,古树硬生生地给劈成两半。闪电
穿过了老树的身体直达地面,在老树周围炸出了一个大洞。
不远处的转生使者傻了,他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手上的生死薄掉在地
上,朱砂笔愣愣地举在半空中——生死薄上记录着:珍珠,转世投胎为松木,
生寿五百年!
这行字的正上方打了个红色大勾,那笔画显得无比坚定,只是勾勾的尾巴部
分不由自主地往上直飞,飞成了不可思议的一撇。
第二章“枉死城”,顾名思义,是收留那些阳寿未竟幽魂的地方。会来这里
的鬼魂多半是遭到意外、疾病而亡故,也有一些是自尽而亡或者是些还来不及
见过人世便已经死去的幽灵。
通常鬼魂待在枉死城的时间并不会太长,等到剩下的阳寿耗尽,鬼魂一样要
到阎王面前清算一生功过。若是过大于功,自然在地狱服刑;若是功大于过,
那么就看阎王的判决,多数会转入轮回再世为人。
而她,却得在枉死城中足足待上五百多年,这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了。
五百多年啊!
转生使者又到了枉死城。他满面愁容,脸上黯淡无光,他的头已经低得不能
再低了,走起路来畏畏缩缩、闪闪躲躲……他真是没脸去见珍珠了!可这么惨
的事情不来慰问一下却又过意不去。
五百年啊!要是他得当个小小的转生使五百年,他也会抓狂。更何况转生使
再怎么说都还能四处去,不用关在这死气沉沉的枉死城里,珍珠却得在这里住
上五百年……哎唷!就算被打入无识界也比这里好,起码不用在枉死城数上五
百年。
“唉……”
转生使者看着眼前的豪宅不住地叹气。他在门口来来回回踱步一次又一次。
说真格的,他委实提不起勇气去见珍珠,这这这……这真是从何说起啊!
“这宅院挺壮观。”
转生使者吓了一跳!猛然回头,一见来人便不由得大喊了起来,“你你你!
你还有脸来这里!”
那人穿着一袭灰黑色的斗篷,脸面身体隐藏在又宽又大的斗篷之下,只露出
一双闪动着奇异冷光的眸子。
他没说话,但感觉那眼睛就是写着个问号。
“都是你,都是你!”转生使气得跳脚,哇啦哇啦地连声怪叫,手舞足蹈、
气急败坏,满腔的怒气全都发泄出来了!
“你抓你的鬼,我转我的生,偏偏你哪里不好抓,竟抓到千年古林去了!你
抓鬼也就算了,干嘛用雷劈!这不好啦,劈死了刚刚转世为树的珍珠,你害本
官颜面尽失!你害得珍珠又回到枉死城!”
“……”斗篷人无言,一副不大爱搭理他的感觉。
转生使更气,他跳到斗篷人面前怒道:“不说话,无话可说?你知道这件事
有多严重,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就算你想赔不起,你赔得起吗?你能赔什么?
狩魂使了不起了?使你连说话也不屑与本官说?”
眼前这一身玄袍斗篷正是地狱“狩魂使”钟重。
狩魂使,顾名思义,自然是负责捉拿迟迟不来地狱报到的鬼魂,或者说是兔
脱往人间的游灵。
狩魂使与转生使一样,数量众多,也有人称他们为“鬼差”或者“鬼吏”。
但狩魂使在官阶上是高于一般鬼差的;普通人死后通常由鬼差接引到冥界,只
有那些特别顽劣或者死后化为厉鬼的游灵才会动用到狩魂使出手捉拿。
不过狩魂使与转生使不同,狩魂使没有所谓的“官服”,有的狩魂使终身没
以肉身真面目示人过,其中最著名的“牛头马面”便是在阳间赫赫有名的勾魂
使者。
眼前这个穿着灰色斗篷的,名为钟重,据说他从来不说话。不过“据说”显
然有误,钟重还是会说话,他只是不大爱说话而已。
“五百年啊!”转生使气呼呼地在他面前伸出五根手指骂道,“你害她要在
枉死城多住五百年!”
五百年?两道冷光扫过转生使的脸,不言不语。
“看什么?这下惨了!”转生使哭丧着脸,自顾自地自言自语道,“本官真
没脸再进去见她了。这下惨啦,本官口口声声保证一定可以、万无一失,谁知
道却给你这莽撞鬼给破坏了。我完了我完了,我的前程黯淡无光啊……”
念啊念地,仿佛老太婆一样念个没完又续道:“什么不好选,为何要当一棵
树呢?我干嘛要答应她这种鬼要求?五百年啊五百年,这下可该怎生才好?我
在跟你说这些也无补于事,大错已然铸成了,我看你也不要进去赔什么罪了,
转头我去找我上司商量商量,看是否有转圜余地……”
“对对对,我这猪脑!要是还有下次,我非在她身边守上几天几夜不可!等
确定她真的可以活下来我才要写生死薄!”
“……”
“怎么?你这莽夫也知道不可以?!”转生使咆哮道,“一旦转生就得记下
生死薄,记下生死薄就没有商量余地了,要不然本官何必在这里跟你大呼小叫,
你这猪脑!”
转生使又气又恼,把手上的朱砂笔当成武器般在眼前乱飞,“你快滚快滚!
本官一见你就有气!”
钟重摇摇头,径自往眼前的大宅院进去。这位转生使怪怪的,无人与他应答,
他也能说上这么长一大窜,完全自导自演自说自话,不知道他生前是做啥的,
莫非是戏子?
“喂喂喂!”转生使吵吵嚷嚷地追上来,“本官不是叫你滚了吗?你还进来
做什么?”
狩魂使钟重始终都没理会他,简直当他不存在一样。
“谁要你多事!珍珠见了你恐怕要必本官更气上百倍!你还是有多远滚多远
去吧!”转生使怒气冲冲地赶在他前头,昂首阔步在屋子里东奔西窜。
“珍珠?珍珠?”
这屋子好大呀。
“枉死城”虽然名之为“城”,但其实只是一大片虚无,无上无下,无左无
右,一大片虚无飘渺的空间。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依照鬼魂心中所想象的一切所幻化出来的,你看它是
一座城,它便是一座城,你看它是一条船,它也可以是一条船。
来到枉死城的鬼魂多半还眷恋着过去活着时的日子,所以他们心中所念所想
的也正是过去生活的地方。所以枉死城也许是冥界最多风景的地方,各式各样、
大大小小的屋子,人间的山光景致全都出现过,只不过那全是幻影,在明眼
“鬼”的眼中,那些都是不值一哂所虚无。
而珍珠所想象出来的便是过去的“威武王府”。
幻化出来的屋子总是有些模糊不明朗的地方,因为鬼魂不可能将过去的一切
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你仔细看,会发掘屋里摆设的花瓶总是只有一个面,因为极少有人会记
得花瓶背面到底是何模样;桌子椅子上雕刻的花纹也总是蒙了层雾气似的不够
清晰,因为谁会去记得每一张桌椅上所以的花纹?
枉死城的鬼住得久了,多数成了无面鬼,他们忘记了自己的容貌,什么都忘
了,与枉死城的“虚无”合而为一。
但珍珠所幻化出来的屋子,却清晰得惊人。
雅致的大厅布置得美轮美奂,四处雕梁画栋几可乱真;墙壁上挂着的书画、
每个角落所摆放的装饰品,每一样都是那么鲜明,仿佛伸手真的可以碰到那些
虚无幻化的物品一样。
大厅里有许多人正在走动着,他们飘忽的身影比鬼魂更像鬼魂,轻飘飘的、
半透明状的人马四处调笑,忙碌地钻进钻出。
看到这一幕,转生使不由得停下脚步,愕然地望着四周来往的幻影,伸手拍
拍一张其实并不存在的红桧大理石凳子,他面前晃过一名年仅十五、六岁的小
丫头,脸孔清秀而面容甜美。
他知道珍珠生前是个王妃,却没想到是个如此的富贵之家。
钟重并没有让眼前的幻象所迷惑,暗灰色斗篷穿堂过室,目标坚定。这些幻
影迷惑不了他,他在冥界日子太久了,人间的富贵荣华与枉死城的虚华幻影在
他眼里连过眼云烟也谈不上。
“喂喂,等等,你这人真没礼貌……”转生使者喃喃自语地抱怨着,眼光依
然忙碌地四下张望。他真不明白珍珠怎能将过去情景记得这般清晰?她明明已
经死了好久好久了啊。
转念一想,自己生前也是个官,自认公正廉明,尽忠报国不遗余力,死后却
只落得两袖清风身无长物……他摇摇头,不胜唏嘘。
穿过了无数厅堂,他们终于走到宅院最深处,推开一扇木门,眼前是一座清
幽雅致的小湖,侯门深似海,这里倒是真有一座小湖:由种种迹象看来,珍珠
的夫婿当年想必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可一世。
然后呢?
尽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尽管如何不可一世,到头来仍免不了一死,同他
一般,两袖清风身无长物也是死……红尘不是如梦,红尘根本就是一场梦而已。
不远处,珍珠坐在小船上,在湖的中央飘飘荡荡,她忽隐忽现的歌声中带着
一股浓浓的哀愁。
锦瑟明筝翡翠杯,战鼓频仍马上催,将军仗剑频回首,红萝倚帐泪双垂,若
问明月几时回?
油尽,灯枯,双憔悴。
调子悠远而惆怅,虽是浅显易懂的弹词之作,但由一只鬼来唱,却显得分外
哀伤绝望。
鬼,哪里还会憔悴?哪里还有明月?
转生使愣了半晌,只觉的自己的心狠狠地刺疼了几下。转头看一旁的钟重,
却只见他表情冷淡,置若罔闻。
“真是无情无义……”转生使喃喃自语骂道,没好气地横他一眼。
钟重静静伫立在湖畔,遥望着湖中央的小船。他生前恐怕是个魁梧大汉,这
一袭斗篷站在湖边,猛一看只是一幢阴暗长影,而且还带着恐怖肃杀的味道。
“……真不明白你非见她不可?你又不觉得她可怜,本官也不觉得钟大人身
上哪里写着‘抱歉’两字,哼!”
钟重朝湖中央的小船挥了挥手,那模样若是在人间见到,那真是恐怖极了。
鬼招魂啊!就算那斗篷下隐藏的是一句骷髅,也不怎么奇怪的感觉。
转生使者连忙咳了声,“咳……”
珍珠没反应。
“咳!”
这次她听到了,慢慢地转过身来,一见到他们,她不由得大叫一声:“哇!”
“哇!”转生使者却叫得比她更大声——眼前的珍珠可不是他见惯了的珍珠
啊!
珍珠跳起来,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