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写作 作者:[美]娜妲莉·高柏-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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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用寂寞。寂寞的苦楚使你迫切想要和世界重新连结在一起。拾起那份苦楚,运用它来驱策你更深入表达自己的那股渴望;张开嘴,说说看你是谁,还有你有多么关心灯光、房间和催眠曲。
57。 蓝色口红和叼在唇边的一根菸
有时候我们就是一筹莫展,觉得很无聊,对自己、对自己的声音,以及平常的写作题材都感到厌倦。就算到咖啡馆写作也无济于事时,显然就是该另寻出路的时候了。把头发染成绿色,指甲涂成紫色,穿鼻环,女扮男装或男扮女装,烫头发。
事实上,往往一个小小的道具便能让你的心另辟天地。当我坐下写作时,唇边常叼着一根菸。如果是在一家悬挂有「请勿吸菸」告示的咖啡馆中,我就不会点燃那根菸。反正我也不是真的爱抽菸,所以无所谓。那根菸是个道具,帮助我梦想自己走进另一个世界。要是我平常有抽菸习惯的话,这个办法就行不通了。你需要去做平常不会做的事。
借穿朋友的黑色机车皮夹克,俨然地狱天使般,从咖啡馆一端走到另一端,然后坐下写作。戴顶贝雷帽,套双室内便鞋并按件睡袍,穿上工作靴、农夫连身工作服、三件头西装,用一面美国国旗包裹身子或者戴着一头的发卷。在你平常坐下写作时不会出现的状态中,坐下来写作。试试看在大张的画纸上写。穿一身白衣,颈上挂个听诊器──什么都好,只要能让你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世界就行了。
58。 回家
「当我在纽约看她的艺展时,想要对她说,画中少了什么东西。她需要回到在内布拉斯加州北布雷特的老家,她需要去完成这个圆。」我无意间听到一位朋友正在告诉另一位朋友。
如果你想要你的作品达到完整,回家是很重要的。你不必搬回去和父母同住、每周领零用金,但是你务必宣示清楚自己的所来处,并深入检视你的根源。显扬并拥抱它,或者最起码的,接受它。
我有位文友的丈夫是义大利后裔,她老是写他的家族和他们餐桌上的家族谈话。我告诉她:「这题材很棒,可是我无法完全信服,除非妳也讲讲妳的家族。告诉我身为中上阶级白人新教徒是什么滋味,我真的一无所知。
」我们往往注意到别人的生活有趣,但自己的却很乏味。我们失去重心,而且一面倒,因为我们正在寻觅我们以为自己并没有的东西。我们表现得像饿鬼似的。这不并表示我们只能写关于自己的事,而是我们应能以宽容大度的心,看看我们自己以外的世界,「我很富有,他们也富有。」
我习禅多年,大约在一年半以前,我越坐禅,就越感觉到自己是个犹太人。我向片桐老师请教,他说:「 这事很合理,妳越坐禅,越能成为真正的自己。」我开始感觉到,我对自己的文化传统一无所知,却一直自大地不肯正视它。
你从何处来会影响到你的写作,连语言模式亦会受到影响。我常常不自觉地以希伯来祈祷文和赞美诗的韵律来写作,运用那种反覆吟诵的手法。虽然我的家人并不算很虔诚,但是在犹太教最神圣的节日【译注】,当人们一边祷告一边摇晃身躯时,我都在场。年幼的孩子是很敏感的,这也就是语言的韵律进入其身体的时候。我曾听过一种说法,那就是,有些诗人之所以伟大,并不在于他们说了什么,而在于他们能够应合某些语言韵律的能力。
你在练习写作时,常会扣紧某种形式,可能是你每周日在教堂听到的讲道声、摇滚乐的节拍,或者你参加四健会会员农品展时听到的主持拍卖声。你并没有写下讲道的内容,却把铭刻在你心版上的那种模式,用你自己的话和感觉写了出来。那个模式提供你一个表达的途径,就像插上插头,通了电一样。
此外,你的家族和地域也有迷人的说话方式,去了解它,欣赏它。「唷,蓝玉米!」一个德州男人看到我的双肩背包有多重时,脱口而出说了这句话。当我问了一个荒谬可笑的问题时,祖母说:「马会生橘子吗?」列出一张你家人所使用的所有表达方式的清单,并把它们写进你的文章里。
不过,回家以后可别赖着不走。你回家是为了得到自由,是为了不逃避真正的自己。如果你想逃避什么,在你的笔下便会显得一清二楚。比方说,假如性令你不自在,别人都会看出来,因为在你的文字中,不是从来不提性这一回事,活像你笔下的人物角色、动物和昆虫,全部都是无性的;不然就是走向另一个极端,老是在写妓女和色情片。你应该走中庸之道,一条让你感到自在的道路。
我们听到有人回到了自己的根源,这样很好,不过别陷在根源里走不出来。根上还有枝桠、叶子和花朵,全都伸展向无边无际的天空。我们不可划地自限。我在以色列「寻根」时领悟到,我不但是个犹太人,也是个美国人、女性主义者、写作人、佛教徒。我们是现代纪元的产物,这让我们的生命丰富,却也使我们陷于进退两难的处境。我们并不只有一种身分,我们的根变得越来越难挖掘。虽然根很重要,但也是最容易逃避的事物,因为根里头往往埋藏着痛苦这就是当初我们离开根的原因。
我刚搬到明尼苏达时,杰出的诗人吉姆.怀特(Jim White)对我说:「不论如何,不要变成区域型作家。」
别让自己坠入坐井观天的陷阱中。在你描写艾荷华州的乳牛如何伫立、如何低头吃草时,请同时也对在俄罗斯、在捷克的乳牛怀抱怜悯心,同情牠们终将死亡,都将面临被炖煮成菜肴,盛在碗里或盘中端上桌,喂养地球两边的人们。走进你住的地区,但别停下不走,让它激起你想检视并仔细看看这世上更多地方的好奇心。
当我开始着手研究犹太教时,我无法只守着虔诚祈祷的教徒。我自觉不能不去正视犹太惨遭大屠杀的痛苦、以色列的历史,以及我族子民浪迹天涯的整个故事。藉由这个,我生平头一遭对美国以外的政治运动和人类的奋斗产生了极大的同理心。只要你能和某一族的人心有戚戚焉,那么便可能会对所有的人都怀有怜惜的心。在以色列,我感觉到生活是多么艰难。但不只是犹太人,我也了解到阿拉伯人所承受的苦难。审视我的根,令我得以感受到行走在那块土地上每个人的痛苦。
所以,回家吧。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让你能夸耀说:「我伯父在二次世界大战时是个上校呢。」而是为了让你能够安静且清楚地渗进你自己的族群中,并以那里为起点,去了解所有的族群以及他们所做的奋斗。
所有的写作人或多或少都期待为人所知,因而开口发言。这就是一个让你的读者更深入你心灵的机会,所以你可以用深刻的见解来说明身为天主教徒、男人、南方人、黑人、女人、同性恋者、人类等,代表着什么意义,因为,对此你了解得比谁都透彻。了解真正的自己,并从那里着手写起,你将增进世人彼此的了解,从而帮助这个世界。
【译注】High Holy Days,指犹太历第七个月的第一天至第十天,亦即犹太新年至赎罪日。
59。 故事圈
在道斯时,我曾召集过好几次说故事活动。我邀请了住在塔尔帕、卡森、深溪和干溪等山城附近的朋友到我家聚会,大伙儿围成一圈坐在地板上。你可以听到隔邻夏尔家传来的山羊铃铛声,而我晓得比尔.孟托友又偷偷地把他的绵羊赶到我家花园附近,让羊儿吃那里长得特别高的野苋。
我在由大约十个人所围成的圆圈中央点燃了一根蜡烛,烛光有助于制造魔幻的感觉。接着我向大家说:「好,告诉我你真的很快乐的一次。」在其他次的聚会中,我要求说:「告诉我们你真的很喜欢的一个地方。」或「你真的很沮丧的一次」,或「讲讲你所知道最不同凡响的故事」,或「你很爱说的故事」,或「讲讲你所记得的,发生在上星期的某一神奇时刻」。
我们绕着圆圈轮流发言,那些故事让我们一听难忘。事隔七年,我仍然记得很清楚。
瑞 克:在我儿时纽约州拉奇蒙的老家后院,有一棵高大的榆树。六岁的我总爱爬到接近一根我最喜欢的枝桠上头。深秋时分,树叶都掉光了。我躺在我最爱的那根枝桠上,双臂环抱着它。我闭上双眼,风徐徐吹着,那根粗实的枝桠随风摇晃,我也跟着一起摇晃。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爱上那棵树的感觉。
拉克伦:有一年夏季,我在奥勒冈州当森林巡山员四个月。那整段期间,我都孤独一人,那个夏天我难得穿上一件衣服,因为反正周遭一个人也没有。我置身森林深处。夏天快过完时,我浑身肌肤黝黑,而且非常沉着平静。八月下旬的某一天,我蹲下身子,边采浆果边吃。突然间,我感觉到有什么正在舔舐我的肩膀。于是,我慢慢转过头,有一只鹿正在舔我背上的汗珠!我一动也不动。然后鹿儿走到我身旁,我们一起静静地吃着灌木上的浆果。我好惊异,竟有动物如此信赖我!
约瑟夫:这个故事和我并没有直接关联,而是我室友的一位朋友的故事。我暂且称他为比尔。比尔是个法国人,有点古怪,精神绝对不是很平衡。他在纽约的工作和海豚有关,他真的很爱海豚。大家都叫他科学家。那时刚出现LSD不久,我们都称之为迷幻药。我们当中有些人在尝试那种药物,但很小心,都选科学家不在的时候才嗑药,因为我们害怕一旦他嗑了药,情况会真的失控。
结果,有一回他嗑了一点,我不知道他是打哪儿弄来的,总而言之,他的确嗑了些药。我们大伙儿都想:「惨了!」不过我们还是尽量不紧张。那时天色已晚,他披上他的外套,离开公寓步行到他工作的地方,走进去,而后伫立凝望池里的海豚。他发誓说,雌海豚开始变得越来越像玛丽莲.梦露;胸脯变大,唇上抹了口红,并且频进秋波,示意叫他也下到池子里去。他说他把衣服脱个精光,潜进池中,和她翻云覆雨一番。他发誓真的有这回事。我们听了之后面面相觑,我的朋友,也就是他的室友,不久之后便搬家了。
我想这件事说不定是真的,因为过了几年,我在加州的威尼斯海滩和一票朋友同住。当时我们天天嗑药,那是一九六○年代中期,我们用各种迷幻的萤光色装饰整间屋子!浴室漆成酪梨绿,里头还摆了鱼缸,养了两条金鱼。有一天我嗑了药以后,步向海滩;然后回到屋里,走进浴室,呆呆看着金鱼。其中一条突然变成碧姬.芭杜。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手伸进鱼缸,捏住鱼尾,想也没想,一口便把鱼吞下肚!我吓了一大跳。
布雷特:我到伊利诺州的坎卡基看我的祖母克萝依,她当时八十二岁,我们已有四年没见面。我很喜欢她,去看她着实让我很兴奋。我想给她个意外的惊喜。我从当时定居的明尼苏达州一路搭便车去。当抵达她位在当肯甜圈圈店对面的房子时,她正在后院弯着身子看红色的金鱼草。我大喊:「克萝依!」她转过身来,说:「哦,布雷特,过来一下,给你看一样东西。」我走过去,她按压着一叶金鱼草,好让我瞧瞧那模样看起来有多像兔宝宝。接着她牵起我的手,领着我走向她所种的两棵桃树,「我要用这树上长的桃子做果酱。」
「克萝依,你有四年没见过我欸。」她伸出手,从树上摘下一颗桃子,举得高高的,好让我看个仔细。「我晓得,亲爱的,我很想念你。」然后我们走进屋子里,她让我吃了她拿手的小面饺,并对我说起邻居、我的父亲,还有她有多盼望他能够上教堂去。那副闲话家常的模样,好像我压根儿都没离开过。
这四则故事让我记忆犹新。我们的故事是很重要的,不妨召集几朋友围个圈圈说故事。必须要准备的,就只有一根蜡烛,无需以麻醉品或酒精助兴。一旦讲起故事,你便会听得如醉如痴,让你别无所求。稍后当你独处时,写下你自己的故事。首先需以你手写你口,文字口语化,不求华丽,这将有助于你有个顺利的开始。
60。 写作马拉松
为期八周的写作研习会,每周聚会一次,一次两小时。通常在最后一次聚会时,我们会举行四小时的写作马拉松。不过,要举行马拉松,不见得非得参加写作研习不可。我就曾只和另外一个人写了一整天。过程是这样的:每位成员皆同意从头到尾全程参与,接着我们拟出时间表,比方说,一个十分钟的写作时段,接着另一个十分钟的时段,然后是一个十五分钟的时段,以及两个廿分钟的时段,最后一口气写半小时,马拉松宣告终止。第一个时段展开后,大家都埋首写上十分钟,然后在房里走来走去,并且朗读方才所写的东西,可是谁都不作评论。
如果成员人数太多,会占掉太多时间。所以我们会分批轮流朗读,不是每个时段结束后都读,而是每隔一个时段朗读一次。一有人朗读完毕,自然会有片刻的停顿,不过我们并不会说「写得很好」,或甚至「我知道你的意思」。没有优劣之分,没有赞美或苛责。我们朗读刚刚写出的稿子,接着由下一个人朗读。有人要是不想读,或者不愿意在一次马拉松里朗读两次,这些都是被允许的,当然要有这个弹性,要是有人想要多朗读或少朗读也可以。写稿,朗读;再写,再读;通常你会停止束想西想,变得越来越不自觉。每个人都在同一条船上,而且因为没有人会在旁批评议论,你会觉得越能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地写。
过了一会儿,你的声音开始会有种脱离肉体的感觉;你不能肯定究竟是你说了某段话,还是房里另一个人说了这段话。由于没有人提出评论,如果你想回应某人写的东西,你可以在下一个写作时段提笔向此人致意:「贝芙,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的父母也会在晚饭吃到一半时,在厨房的灯下开始吵嘴。地板上铺着绿色的油毡。」不批评别人的文章能让我们产生一种想要发言的健康欲望。你可以在下一回的写作时段中,尽情地渲泄那股能量。
写、读、写、读,这是一种让你得以不受内部检查干扰的绝佳方式,让你享有宽阔的空间写出你心里的话。
我们也在房间中央摆了一个盒子,大家把想到的写作题目写在纸条上,折起来放进盒中。每一回写作时段展开时,有人会抽出一张纸条,唸出上面所写的题目。你不见得一定要写这个题目,不过要是你没有灵感,便可从这里着手来写。你会很讶异,一旦你进入那种自动状态,你什么题目都能写。或者,你可以以这个题目为起跳点,让你的手开始挥动。「『游泳』,我泳技高超,而且很有自信。现在我真正想写的是,有朝一日我终将变成一抹白光……」或者你可能以为自己对游泳没啥好说的,可是开始写了以后,你却想起了小时候在电影院里,坐在爸爸身旁,爆玉米花的奶油从你的小手上滴落。当时你是多么崇拜伊漱.惠莲丝啊!【译注】
人们头一回参加马拉松时都很紧张,害怕自己没什么好写,或写不了那么久。结束时,他们都很讶异时间竟过得如此飞快「我可以写上一整天!」有一次,我在明尼苏达大学教为期一周的写作班。第一天早上,我请十二位学生试试看马拉松写作。一开始,他们老大不情愿,并对我冷嘲热讽。马拉松结束以后,一位男士插嘴说:「我们先吃午餐,下午再来马拉松写作吧。」那一整个星期我们都没有做其他事。有几个回合,我们试着从晚上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