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木鸟 2006年第12期-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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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狱在逃犯黑子和虎子在钱彪的歌厅门口抢劫下班的小姐,被保安摁住,钱彪觉得这两个人可能将来会有用,恩威并施,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第六章牛刀初试
安吉传媒顺利上市,冯建设亲自到交易所敲钟。这只集文化、科网于一身的绩优小盘股被各路炒家高度看好,开盘直奔二十元,当天便冲上了二十三。
三个月后内部职工股上市时,安吉传媒的股价已跃居四十元。公司不断发布利好,什么它的第一大股东已同美国AST公司签署合作意向书啦,什么业绩有望大幅增长啦。公司在半年报中格外大方,十股送五股资本公积金转增五股。除权后的股价在二十元位置没待上半个钟头,便一路小阳,迅速填权,只用了一个来月就又爬回到四十元处。算了算,在开盘价附近买入这只股票的投资者,拿到这会儿,利润可高达百分之四百。而十元钱的内部职工股,若是一直攥在手里不扔,已经足足赚了八倍!
“真没想到,钱就这么好赚!”许婷感慨地对张吉利说,她那三万内部职工股,送股后已经变成了六万,总价值高达二百四十多万元。
“好戏还在后头呢。”张吉利骄傲地说,“咱这可是多重概念的绩优股啊。大姐,股票的事您就甭操心了,到时候我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你们可别乱来啊。”冯建设听到一耳朵他们的议论,插话说。
“没事,董事长。”张吉利说。“炒股票赚钱是合法收入,您放心好了。再说了,这股价也不是咱们自己炒上去的。”
股价的确不是张吉利炒上去的,是钱彪炒上去的。为了炒安吉传媒,他用从乡下收购来的身份证开了一百多个股票账户,以三百万元的年薪聘来一位一流的职业操盘手,他还买通了几位证券分析师,充当安吉传媒的吹鼓手。
十月初股市正红火的时候,钱彪通知张吉利:“该出货了。我给你三天时间,让自己人先走。我可告诉你,千万要保密。”
安吉传媒的股价在四十多元的高位震荡徘徊,成交量急剧放大。市场上的技术派人士纷纷评说:这种图形叫空中加油,股价还有上升空间。于是股民们踊跃跟进。
半个月后,股市的大环境开始向淡,上面三令五申禁止银行资金进入股市,加大力度查处券商挪用客户保证金,还通报批评了几家违规机构。于是诸多股票纷纷跳水,大家争先出货。安吉传媒的股价也随之掉头向下,一开始还羞羞答答,再往后就像坡道上没拉手刹的汽车,不停地往下出溜,刚刚稍有反弹,继而仍朝下行,一直跌到二十元才算止步,从最高处算起,股价已经腰斩。
这个时候,钱彪早已把货出干净,只留了二十万股,作为底仓,下一轮再做时拿来打压股价用。
“出货时机你掌握得可真好。”张吉利由衷地夸赞钱彪。钱彪替张吉利本人建的老鼠仓,买在最低点,卖在最高点,赚了肥肥的一大笔。
“股价虽然是咱们说了算,可也不能永远涨上去。”钱彪眉飞色舞,摆出一副大师派头,“咱们也得顺势而为,做波段,这样才能利润最大化。再说了,年底往往是利空集中释放的时候,机构都要结账,资金面会比较紧张,这时候就比谁跑得快了,咱们必须抢在别人前面出货。对了,许……冯总夫人还满意吧?”
“满意极了。别看冯总掌管着上百亿资产,可都是国家的,他能拿回家去的没几个。我们大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呢,她让我以后继续替她做。”
“只要冯总支持咱们,那她挣钱还不是手拿把掐?”
“好了,庆功会就不必开了。”张吉利乐得合不拢嘴。“不过,咱们应该好好休息休息,国外转一圈咋样?欧洲还是美国,随你挑。”
“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我无所谓。”钱彪仍然满脑子股票,“我现在考虑的是怎么把股价打压下去,好慢慢吸货。你要多出利空,最好让业绩滑坡。”
“你想毁我呀你!那样一来我们公司的形象不就……”张吉利有点不乐意了。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钱彪烦了。“证券市场上可不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嘛,今天业绩不好,明天变好了,炒的就是一个题材!赚钱才是硬道理,兄弟。不然上市干吗?”
几句话把张吉利说得没脾气。
“还有,AST的项目弱了些。”钱彪继续点拨。“鬼子只出技术不出钱,这种利好拿到证券市场上,投资者不太认,如今的股民一个比一个精,贴上毛就是猴,轻易不会上套。所以,你得让丘子仪再‘秀’一家肯实际出资的外国公司,拿出真金白银来,加入AST的合作项目,这样才有号召力。对了,丘子仪这回也赚钱了吧?”
“他认购的内部职工股属于高管持股,暂时不能卖出。所以,安吉传媒的股价大起大落,与他基本没有关系。”
“他怎么这么死性,用亲戚朋友的名字开个户,跟着进点老鼠仓不就得了?这年头谁还跟钱过不去?下次我建仓前和他打个招呼,让他也跟着进来,我保证让他挣扯喽。”
“别价,哥们儿。”张吉利连忙将他打住。“我这个哥哥认死理儿,跟他说你坐庄,他还不跟你急?算了,股票的事就甭拉他了。我倒是想给他换个窝,他至今还在他爹妈的房子里凑合。他在股份制改造和对外合作上功劳也不小,我打算给他买套商品房。”
“你真仁义。怪不得丘子仪这种较真儿的主都愿意跟着你干呢。”
“我们的关系你也知道,父一辈子一辈,过命的交情,”张吉利有些动情,“我俩从小一块儿折腾着长大且不说,‘四五’的时候他还为我扛了雷,他女朋友也跟了我,他回来后二话没说,还是好兄弟。这才叫汉子呢!”
“听说乔虹飞后来去了英国?”
“是啊,说起来走到那一步也全都怨我。”张吉利言语之间不无感慨。
“你还忘不掉她?”
“离婚之后我也有过不少女人,都挺靓的,可从没一个像她那样牵着我的心,曾经沧海难为水啊。”张吉利叹道。
“丽丽也不行?”
“她?我要是没了钱,她头一个人间蒸发。”张吉利嗤了一下鼻子。
安吉传媒的股票给公司里的内部职工股持有者们创造了滚滚财富,大家自然欢天喜地,有庆幸自己卖在最高点的,有后悔自己出早了的,也有一直死攥着股票错过了最佳卖出时机而叫苦不迭的。不过这些人即使有些后悔,也都后悔的是少赚了几个钱。而有个别员工,当初公司股票发行的时候正值市道低迷,所以便自作聪明,放弃了认购内部职工股的权利。广告部经理李建华就属此列。按说,身为部门经理,李建华有资格以发行价认购五千股内部职工股。李建华本人平时不炒股,可他老婆却是第一代老股民,曾在一九九四年股指跌至三百多点时扛不住而割了肉,赔得一塌糊涂。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老婆的这段惨痛经历令他对股票特别反感,“那东西没谱,还得靠干实事挣钱”。这就是他对证券市场的总体评价。再加上前一两年股市一度出现中期调整,有些新股刚一上市就跌破发行价。安吉传媒IPO的发行价高达十元,内部职工股也是这么个价,远远高于早期上市公司卖给职工的那种售价仅一元、锁定一年后方可流通的低价原始股,李建华就更觉得不值了。所以,当认购内部职工股统计到他头上时,他说:“我放弃,你们谁爱要谁拿走”。机灵的刘丽丽立刻把他的份额全盘接下,还卖他一个好:“李经理,我不能白要你的,哈?我一股给你加两块钱”。她当场甩给他一万块现金。
股票上市了,开盘二十元,这立马让李建华脸色雪青。接下去的事情是股价扶摇直上,除权再填权,直把李建华悔得肠子都绿了,差点没吐血。“这他妈破股票啥玩意儿。”他无法找后账,只好骂秧子,“我还不清楚?业绩全都是假的,哪儿他妈值这么多钱!”
公司里的人知道他自作聪明错过了机会,便故意拿他打镲。特别是财务部张雯她们几个小姑娘,只要一见他过来,就故意扎堆儿议论:“涨了涨了,今天股票又涨了!”李建华一肚子火,却又急不得恼不得。直到股价重新跌回二十元,张雯她们才不在他面前谈股票了。
张吉利对李建华这种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行径很看不上眼,指着李建华鼻子呲儿他:“你少给我说风凉话,还像个大老爷们儿吗?当初内部职工股给你送上门儿你不买,现在后悔啦?”骂得李建华无地自容,低着头吸溜吸溜嘬牙花子。
第七章伊人伊人
冯灿灿已经实习结束,毕了业,正式来公司上班,在国际合作项目上给丘子仪当助手。她上班跟子仪在一起,下了班也不说回家,让子仪带她去玩,泡吧、蹦迪、看电影,身边总跟着个漂亮美眉。子仪担心影响不好,就对她说:“大小姐,我也不是你保姆,咱们还是各回各家吧。”
灿灿小嘴一撅:“怎么,烦啦?你不是答应当我老师,给我补习英语吗?”
子仪说:“你的英语已经很好了。”
灿灿说:“和你比还差得远。你也知道,我的英语是Chinglish(中国式英语),看看资料还对付得过去,真刀真枪和老外谈判就不灵了。你得帮我improve(提高)。”
“帮你提高英语可以,咱们一边工作一边提高。至于下班以后呢,我还得料理私事,不能总带着你这么个小尾巴吧?”
“什么私事,告诉我。”见子仪答不上来,她莞尔一笑,神秘兮兮地问:“不会是去见女朋友吧?”
“就是去见女朋友。”子仪假装生气。
“真的?她什么样?漂亮吗?带我去看看。”灿灿不依不饶。
“什么事都有你。”子仪说,“你去了还不给搅黄了?”
灿灿乐了。“那怕啥的,那我就索性吃回亏,给你当女朋友。她有我好看吗?”
面对这个不讲理的丫头,丘子仪无言以对。其实,他心底里挺喜欢这个阳光灿烂的女孩的,和灿灿在一起,他会感觉非常轻松,非常安逸,就像当年与乔虹飞相处时那样,这种感觉已经多少年没有过了。尽管两个人年龄差着二十多岁,可信奉沉默是金的丘子仪,只要和这小可爱在一起,就总有说不完的话。他给她讲自己过去的事,讲国外的经历,她静静地听着,两只大眼睛幽幽地望着他,于是他的幽默感便泉水般涌出,恰到好处的俏皮话常常把她逗得笑作一团,她一边笑还一边用小拳头捶他。子仪立刻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当年,也许这就是红颜知己的感觉吧。
但是子仪也有心理障碍,灿灿的父母毕竟是自己的老大哥老大姐,与他们女儿不明不白,岂不是乱伦?再说了,自己这会儿在冯建设手下做事,惦记冯家的独生爱女,这样且不说上下级关系容易复杂化,而且自己似乎也有上赶着贴近领导之嫌,这会让别人怎么看?
可灿灿比子仪大胆得多。她对子仪怀有好感,她把自己的这种好感表现得明白无误。过马路时,她会不经意地挽住子仪的胳膊;跳舞的时候,她会在幽暗的灯光中紧紧贴在子仪身上。她可以听见子仪怦怦的心跳,他紧张了。她知道子仪喜欢她,却又不敢表白,她觉得这特别好玩。有一次公司组织外出游玩,坐海盗船时,灿灿坐在子仪身边,海盗船每歪一下,她就挤他一下,每拐一个弯,她就往他身上靠一靠。当海盗船来到落崖边上,然后迎着扑面的白浪,在激流中一泻千里之际,她尖叫一声,紧紧搂住他脖子,她就这么一直搂着不撒手,直到海盗船平稳靠岸,她仍然依偎在他肩头,湿淋淋的胳膊吊在他脖子上。这以后子仪发现,公司里的人,特别是那些没结婚的小姑娘和离了婚的小媳妇,都用怪怪的目光看他。她们不再故意往他身边凑了。
一日冯总偶恙,在家歇息。丘子仪随张吉利前往冯家探视,顺便向领导汇报工作,他俩被许大姐留下来吃晚饭。饭桌上,话题不知不觉就转向了灿灿。许婷说:“我们家这丫头也不小了,你们要是看着有合适的男孩,给她介绍介绍,省得她一天到晚瞎精。”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灿灿忽然声明,“不用他们介绍。”
“真的,是谁?”许婷有些吃惊。
“现在暂时保密。”灿灿故弄玄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本人对未来的丈夫是有要求的。不符合我标准坚决不嫁。”
“什么标准,说出来听听。”许婷道。
“第一,必须是成熟男人,年龄大我一些最好;”灿灿掰着手指头说,“第二,要在国外留过学或工作过,有世界公民意识;第三,最好是二锅头。”
“二锅头?”许婷不解,“怎么还和酒扯上了关系?”
“对了,这种话老妈不懂。”灿灿咯咯笑道。“二锅头,就是二婚。我想找一个有过婚姻史的男人,这种男人懂得心疼女人。”
丘子仪在一旁听得脸红心跳,如坐针毡。
许婷连忙打断灿灿:“净瞎说。不管你吧,嘴上就没把门儿的了。”
离开冯家,坐进车里,张吉利悄声对子仪说:“我怎么听着灿灿的择偶标准像是给你量身定做的?”
“去你的,别胡说八道。”子仪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美滋滋的。
“不过哥哥哎,你也真该找一个了。”张吉利规劝道,“可冯灿灿绝对不对路,你送我的那句话我要反送给你了:兔子不吃窝边草。她毕竟是冯总的千金。”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丘子仪反唇相讥。
“听人劝吃饱饭。”张吉利回敬道,“你仔细琢磨琢磨,天涯何处无芳草!”
第八章往事并不如烟
记忆,像一张张发黄的老照片,温馨,却有一点点朦胧模糊。
乔虹飞是丘子仪的初恋,也是在此之前他唯一真心爱过的姑娘。那是一段特殊年代的恋情,也许,他俩那种柏拉图式的恋爱,只能产生在那样一个特殊的年代。
那个年代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他也说不清。若说好,可人们称它为“十年动乱”;若说不好,它却见证了他这一代人的青春。反正不管怎样,好与不好,他的感觉是,一生当中,只有那段日子他活得最真实。
丘子仪的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呀飞,飞向虚无,飞向缥缈,飞回到那段承载了他太多情感的遥远岁月。
那是个“英雄”辈出的动荡年代,突然间彻底挣脱拘束的男孩子们,血管里沸腾起争强斗胜的热血。那时候大人们忙着捍卫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忙着夺权,而所谓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革命第二代,则在京城演绎着只有在美国西部片中才可以看到的神话。那时子仪年龄尚小,没赶上早期的破四旧和第一拨儿的打打杀杀,但是他跟在哥哥丘子均后面,也见识了不少当时的精彩片段。“文革”初期的红卫兵,随着理想之梦的破灭,已经异化成了玩世不恭的玩主,他们以大院为单位,在绿林般的潜规则下,争夺着地盘,划分起了势力范围。
丘子仪自己是身不由己地被卷入当时的社会洪流中去的。大哥哥们上山下乡或当兵之后,他自然而然补上了他们在社会上的空缺。自从目睹了追杀小浑蛋,从小三好生的他,突然变得嗜血起来。在一次与泡子河小痞子的冲突中,他抡着铁锹把冲杀过去,一连抡趴下三个,张吉利他们几个马上就要逃跑的小兄弟,这才重整旗鼓,捡起砖头一通乱砍,把十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