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腐败中成长-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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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先生问:
“我为什么要知道?”
男的虎下脸:
“这不是跟你在聊天,懂吗?”
贵先生说:
“我也不想跟你聊天。”
女的说:
“那你讲吧,一件一件都如实坦白出来。”
贵先生故意装得很生气:
“到底要我说什么?”
他全明白对方什么意思,暗暗惊叹自己竟能如此镇静。
这会儿他心头充满的是兴奋。
自从听见王枝枝说丢失的是十五万美元,他就兴奋了,觉得这两把没有白抓。
他一点没有犯罪的感觉,他感到的是一种收获的喜悦。
他努力掩饰住这种情绪,抱定了不多说一句话。
僵持一会儿,女的问他姓名、性别、年龄……又问他何时离开营业厅,他说从未离开。问他下班了还呆在营业厅干什么,他说写检查。问谁能证明,他说德如科长和王枝枝都可以证明。
很快他就出来了。
会议室里的人,有的已经被叫到别处去讯问,纪元子继续独坐着看书。贵先生在她旁边坐下,她问:
“都问些什么?”
贵先生说:
“主要是问有没有离开过营业厅。”
纪元子说:
“我就离开过,去了子午路购物中心一趟。”
贵先生说:
“只要有证明人好象就没事。”
纪元子说:
“上班时间去的,唯恐别人知道,哪儿找证明人去。”
贵先生说:
“反正没有人知道,就说没有离开过,省得找麻烦。”
纪元子笑着问:
“能找什么麻烦?说我违反劳动纪律扣奖金?扣吧!”
贵先生隐约觉得不会是扣奖金这么简单,因此建议她:
“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惹些麻烦干什么呢!”
纪元子说:
“那行,听一劝得一半。”
贵先生出于善良的愿望建议纪元子撒谎,纪元子出于善良的愿望接受贵先生的建议撒一次谎。
审讯人员问她是否离开过营业厅,她说没有。问谁能证明,她说事后监督上的同事都能证明。
但是后来向其他人求证时,其他人都证明有一段时间不知她的去向。
审讯人员再次传她去讯问。她说出去过的,上子午路购物中心去了。又问她为什么要撒谎,谁能证明她去了子午路购物中心,去干什么了?
审讯人员语气越来越严厉,难免有些话就不中听,态度也有些粗暴,可能就把她惹恼了。
她不再回答问题,转身就要走,被人拦下。那人动作太大弄疼了她,她扬手就给那人一个耳光,骂他流氓。
多数人在接受讯问时,见了这种阵势就已经惊恐不安了,竟敢扬手打人的倒是没有遇见过。被打的人也是公子脾气,恼羞成怒就还了一击。
纪元子哪里经得住专业警察的一击,顿时就瘫下来,含悲带怒哭着说要告他们。
她仍然是不肯回答,脾气大得令审讯人员全上了火,便以嫌疑人的名义将她铐走了。
贵先生顺利通过了讯问,过几天见一切都趋于平静,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藏在分捡箱背后的两捆共十五万美元带走。
香香在苏欣老师家。
贵先生打开报纸包裹着的两捆钞票看,一捆五十元面额的是未开封新钞。贵先生知道新钞是每张联号的,公安肯定已将这捆新钞的号码掌握了,谁要拿了新钞去存银行或者消费就是自投罗网,不免懊恼。
所幸另一捆一百元面额的是旧钞,便将这一捆层层包裹好。
他知道自家的浴缸安装得不好,是砌了个池子然后将浴缸直接搁进池子里的,因此四周虽用水泥抹了逢,但水泥干后浴缸照样是活动的。
他撬出浴缸,将裹好的一捆钞票垫在池子里,再把浴缸复原,仔细看看不出可疑痕迹。
剩下一捆五十元面额的新钞,就等于废纸了,甚至比废纸还不如,废纸至少不会惹祸。
他小心地将这一捆钞票怀揣了,出门找地方扔掉。
不觉到了子午路购物中心,见冷僻处有个垃圾桶,瞅人不注意就扔了进去。
后来被环卫工人发现。
工人不认得是美钞,见花花绿绿的以为是冥钱,深感晦气,破口大骂缺德人出他霉头。
因此惊动旁人围观,这才惊动了公安。
公安大喜案件有重大突破,又是在子午路购物中心垃圾桶发现的,纪元子便被列为重大嫌疑人。
当时并不知道这些情况,大家只是议论公安带走了很多人,第三支行的出纳、押运员、警卫、司机等等凡有可能接触银箱的人都被公安带走了。
纪元子很少与人接触,几天没有上班也很少有人去注意。
贵先生是后来在苏欣老师家,听公孙主任叹息:
“怎么也看不出纪元子会是那样的人。”
这才谈起此事。
几天不见纪元子,香香以为她是出差了。纪元子一向不喜欢旁人打听她的行踪,所以就没有多去关心。
现在一听竟然是涉嫌偷钱,香香吓了一大跳,认定纪元子是被人诬陷了,说她决不会是那种人。
贵先生最清楚纪元子是被冤枉的,他无心害谁却有人被他所害,心头很难受,他甚至有点后悔,不该去抓那两捆钱。
他问公孙主任:
“纪元子怎样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公孙主任说:
“公安的事我不熟悉,具体情况也不是太清楚。”
香香问:
“一点没有办法了?”
公孙主任说:
“新的行长还没有到位,家里几个副行长全都不肯拿主意。我也很着急,打算通知她家里,可是没有她的家庭住址。人事处上官智处长说,当初纪元子是周维坤市长一手安排进来的,什么事都不让人多问。跟市政府联系,说维坤市长在欧洲,只好等她回国后再设法了解点情况。”
苏欣老师借此机会又叮嘱贵先生,凡事要小心又小心,没做坏事有时也难免替人背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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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楼梯上的男人数不胜数
上楼,黑暗中已有肖邦。
下楼,在人群中孤寂地死亡。
04…05…31 20:46
Fen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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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腐败中成长
——谁能拯救我?(连载?6?)
七 威权万里
营业部的人开始议论纪元子了,说她是最大的嫌疑人。
人嘴两张皮,是非随心意,说谁是贼还就能够说成是贼。
有人举证,她一身衣服佩饰,全营业部没有一个人能跟她比,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每次银行过节发福利,她瞟都不瞟一眼,说她做不出来吃,谁要就全归谁,凭什么这么大方?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人,为什么到崦嵫,家里还有些谁,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秘?
她对每个人都是不冷不热,不跟人交往,很少见她参加银行组织的活动,她都在忙些什么?
……
将这些东西略加想象再串联起来,便推断出纪元子定是个女贼,而且是个高手。于是有人庆幸,总算挖出来了,否则藏在身边吓人兮兮的。
贵先生感念纪元子救过香香,感念纪元子不嫌弃他和香香。想起一起喝酒编故事的许多快乐,如今她又是被自己害得有口难辩蒙冤受屈,不胜伤感。
他心头难受,又一次后悔不该去抓那两捆钞票。
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可能会害人呢?只当是公家的钱不拿白不拿,却没有想到更深的一层,公家的钱丢了定会找人顶罪的,不然怎么交帐!
但是这也是现在来反思,当时哪里有时间去深入思考,眼里心里只有怎样拿到手藏好了别让人逮着。
大概做贼的都是只想过程不想后果,一想到后果恐怕就一次也下不了手啦!
分行保卫处长来检查金库安全,见大家在议论纪元子,搭腔说:
“这丫头凶得很。听公安的讲,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叫找周维坤市长,怕是精神有问题了。”
王枝枝笑着说:
“那种地方你还敢凶?剥你几层皮也是活该!”
保卫处长说:
“这回她是苦头吃够了。她还敢动手打人,结果被人家打晕了拖走。其他的人都有家里人去看看,她是至今连衣服都没得换,听说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快变成疯丫头了。”
贵先生“叭嗒”掉下眼泪。慌忙抹了一把,别过脸怕人看见。
他难以想象纪元子已经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以她的心高气傲,哪里受得这种委屈。
晚饭后贵先生对香香说:
“听说纪元子是在个宾馆里,允许送换洗衣服去,我们去看看吧!”
香香挑了自己的衣服和姑娘必备的东西扎成个小包裹,又带了些纪元子喜欢吃的水果零食,同贵先生找到宾馆。
一打听才知道已经成立了一个专案组,在宾馆副楼。
门口有人拦住,说明来意后他仔细打量两人,让他们出示了身份证。
一会儿纪元子被一位女警察架着出来,人已经变形了。
香香哭喊一声扑过去,被警察硬生生挡回来。
纪元子泪流满面,说一声“谢谢你们”,然后又恨恨地说:
“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女警察厉声喝斥她:
“不是看你可怜哪里能让你出来见面,有话快说!”
贵先生含着泪劝她:
“跟家里人说一声吧!”
纪元子凄厉地哭喊着说:
“阿姨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
香香说:
“告诉电话我们找去。”
纪元子哽咽着说:
“打010…23232323,叫舅舅……”
再也说不下去了。
贵先生叫她:
“好好跟他们解释,别发脾气。”
纪元子突然发狠“呸”了一声,惹恼了女警察,拖她回去了。只听她叫一声:
“叫舅舅别相信周维坤!”
贵先生香香找了公用电话,拔通后对方问: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单位的,有什么事。”
贵先生说,他是纪元子的同事,要找纪元子的舅舅。对方问:
“为什么纪元子同志要请你打电话?”
贵先生便说她被关起来了。对方问:
“怎么跟你联系?”
贵先生把单位电话和住址说了。对方说:
“很快有人跟你联系。”
贵先生没有忘记补充一句:
“纪元子说,叫她舅舅不要相信周维坤。”
对方问: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贵先生说没有话了,电话便挂断。
贵先生回头对香香说:
“她舅舅连电话都不来接。”
两人心中都不安稳。回到宿舍后,贵先生一脸悲伤。
睡梦中听见有人敲门,贵先生问是谁,对方以命令的口气叫他开门。
贵先生很惊慌,担心是公安找上来了,一时不知所措。
战战兢兢开了门,有两人进来,中年人精瘦,年轻人粗壮。中年人说:
“对不起,深夜打搅你。”
口气温和。接着他又问:
“昨天打了个电话的是你吧?”
贵先生问:
“哪个电话?”
中年人说:
“号码是010…23232323。”
贵先生说:
“我的同事纪元子让我帮她打的,找她舅舅。”
中年人掏出笔记本:
“你能把情况说得详细一点吗?”
贵先生便从头到尾说了,反复强调纪元子肯定是被冤枉了。
中年人听完后问:
“你凭什么肯定她是冤枉的?”
贵先生说,对门邻居平时一块儿玩,了解她。又强调那天下午纪元子提前离开营业间去子午路购物中心,跟他说过的,是怕扣奖金他才叫纪元子撒谎的,贵先生说得很诚恳。
中年人仍然要问:
“能对你说的话负责吗?”
贵先生说:
“叫我签字都可以。”
中年人递过笔记本,贵先生看过后签了字。
第二天下午上班不久,有人打电话来叫他到银行大门口。
昨晚那两个人走后贵先生一直忐忑不安,觉得两个人行踪诡秘,担心现在打电话来的也是他们。弄不清他们的来历,贵先生便拖延着不出去。
一会儿电话又来,是昨晚那个中年人的声音,语气很强硬:
“你必须出来,明白吗?”
贵先生不由自主地出去,忽听有人叫“栾贵贵同志!”他悚然回头,昨晚那个中年人上来说:
“现在你跟我们去飞机场。”
贵先生说:
“我在上班。”
中年人说:
“我们会替你解释。”
贵先生不肯,可是不待他说话已经被人塞进汽车了。
贵先生感到那位年轻人的手力大无穷,几乎将他拎起来。
心惊肉跳坐进汽车后,中年人掏出个什么证件对他一晃,很严肃地说:
“见到的一切人,听到的一切事,都不能对外讲,明白吗?”
贵先生摇头。中年人沉下脸说:
“这是纪律,如果不遵守要受纪律处分。”
贵先生渐渐回过神来,问中年人:
“我脱岗了,他们会找的,怎么跟领导说?”
中年人说:
“你的领导已经另作安排了。”
莫名其妙到了飞机场,坐在车上等,都不说话。
一行车队出来,贵先生被带到一辆大轿车上。
轿车后座上是位六十岁左右的人,有些面熟但是想不出来在哪儿见过。
老人微笑着问:
“你是栾贵贵同志?”
贵先生点头。
中年人紧贴着贵先生坐下,对贵先生说:
“路上有四十五分钟时间,你把纪元子同志的情况介绍一下。”
贵先生便将昨晚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老人很瘦,但是气色好,很精神,目光锐利。他不插话,待贵先生说完以后他才问了几个问题。
到了崦嵫宾馆。
从车上出来后贵先生看见到处是人。他虽然没有见过大场面,也是看出来老人是个大人物。
老人说了声“带他去坐会儿,”中年人便将贵先生带走了。
走进很幽静的一个小院,门口有警卫,好多服务员毕恭毕敬侍立一旁。
小院当中正厅一块匾额,黑底白字“一月当空”。
步入其中,正对面偌大一个迎客松盆景,靠右一张大餐桌,贵先生被领到靠左的一圈沙发上坐下。
立即就有服务员递上一小杯茶,一小碟水果,一块热毛巾。中年人退出后,贵先生一个人呆坐着局促不安,什么东西都不敢动。
进来一个人,足有一米九高,腰杆笔直,威风凛凛。他对贵先生点点头说:
“我是商业银行的杜光震。”
说着伸出一双大手。贵先生悚然起身去握住,惊惊惶惶说:
“我也是商业银行的。”
来人一楞,随即坐下,招手示意贵先生也坐。
他问贵先生是哪个部门的,叫什么名字,怎会也到这儿来了?
贵先生记起中年人的警告,不肯说。来人说:
“我是新来的行长,今天刚从北京来报到。”
贵先生将信将疑,但是又怕真的是行长,便将自己介绍了,并大致说了怎会到这儿来的。
光震行长皱紧了眉头:
“行里就没有人过问此事?”
贵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