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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在腐败中成长-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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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舀一勺时,香香说:
  “不至于吧!”
  香香小心伸出勺子勾了一点放舌尖舔舔,大笑着说:
  “骗人!”
  众人一起伸了勺子去舀,尝过后赞不绝口。
  
  元子按住吉离副行长的手不许她再吃了。吉离副行长笑着对贵先生说:
  “有这么凶的丫头,你也不管管?”
  贵先生大红了脸,低头嘿嘿笑。
  
  又上一道菜,一口砂锅,揭开盖子有股异味,元子抢先尝一块,紧蹙眉头说:
  “不好吃。”
  众人以为她像吉离副行长一样在哄人,纷纷抢了吃。确实口感不适,贵先生说:
  “怕是一种野味。”
  既然可能是野味,那就不肯浪费,囫囵吞咽下去怪味淡些,再就一口烧酒,勉强也吃光了。
  
  一道又一道菜上来,都叫够了。
  店主从厨房出来,光震行长叫他入席喝口酒。他不推让,入座后见砂锅里还有残汁,用勺子全刮干净,一边舔舐一边咂吧着嘴赞叹:
  “你们是真正的食客!有的客人不敢吃,那是太可惜了!”
  殷雄问:
  “这是什么东西?”
  店主诧异,问:
  “全吃光了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抬眼扫视一圈,低声说:
  “出门不要嚷,我当你们就是来吃这点特色的,幸好还有。”
  
  大家暗想,可能是保护动物。光震行长大手一挥:
  “不要说穿了,喝酒!”
  吉离副行长笑吟吟说:
  “对劳改农场的生活倒不熟悉,给我们讲点有趣的事,长点见识。”
  
  店主喝着上等茅台很兴奋,介绍说:
  这家农场是个三面堵死的山沟,大门口一遍叫一中队,管轻刑犯人。再往里走,就是二中队、三中队……犯人的刑期也就越来越长,最里面是无期以上的重刑犯。
  
  店主说他是因为失手打死了人,被判十五年。刑满后他已过四十岁了,不想回老家,靠人资助了一些本钱,就在这里盘下劳改农场的几间房子,开出这个饭店来。
  赚钱倒在其次,初衷是替那些来探视犯人的亲人们烧口热茶热饭,所以取名亲人饭庄。
  
  店主说这个饭店像个戏台,这么多年来不知道演出了多少场悲喜剧。
  
  有个小伙子被判了十二年刑,逮他的时候他正在新婚头上。
  新娘子答应等他十年,所以小伙子特别卖力气挣表现,盼着减几年刑期。
  他在五中队,遇上的管教是个混帐东西,只认得钱,哪里管犯人表现好不好。
  这小伙子的家里没有多少钱,拿不出重礼,管教就折磨他,差他去捡鹅卵石回来铺砌广场。
  那是要命的活!不管是数九寒天还是五黄六月,不管刮风下雨还是日头当中,都得去捡石头回来,再一块一块铺砌。
  
  犯人是不能叫苦叫累的,要不要休息那得听管教安排。偏偏小伙子遇上的管教还是个虐待狂,喜欢拿犯人来取乐。
  
  他叫那小伙子白天干完活后,回房也不能多休息,要为他做鹅卵石烟缸。
  怎么做呢?选滚圆的鹅卵石磨平底,再将中间掏空打磨光滑。
  鹅卵石是脆性的,不能用钢钎凿,也没有特制的工具,几乎要靠一点一点磨制。
  时间一长小伙子倒学成了一门手艺,他磨制的鹅卵石烟缸成了管教送人的礼品。
  这一来那管教就叫小伙子带了几个徒弟,专门做这个行当。有人专门来收购,拿去市场上交易,不少好货还出口了。
  后来被人告发,查证是劳改犯的产品,不准出境。越是不许出境,流进黑市后价钱反而看涨。
  小伙子有贡献,因此服刑九年后就被释放了。
  
  家里人来接他,告诉他新娘子早就改嫁了。
  为了瞒着他,家里人一直假借新娘子的口气,模仿新娘子的笔迹给他写信,目的是激励他好好改造。
  
  听了家里人道破真相,小伙子趴在亲人饭庄哭,多少人都劝不住。
  后来小伙子拿出一块用鹅卵石雕刻的人头像,要跟店主换几瓶酒。店主猜想这个人头像就是他日夜思念的新娘子,苦劝小伙子珍藏起来。小伙子当时太过伤心,撂下石像就走了。
  
  香香要讨石像来看看,店主支人去取来。
  揭开鲜红的绒布,活现一个灵秀的姑娘。
  短发蓬松,齐眉的刘海卷屈,双手掩了嘴在吃吃笑。眉眼飞动,颊生笑靥,肌肤光洁。
  
  令人心头震颤得禁不住要伤感流涕的,不仅仅在于雕像的生动传神,还在于雕工的精微细致。
  即如根根头发,几丝睫毛,眉间一颗小痣,无不纤毫毕现。
  材料是块雪白晶亮的鹅卵石,质地坚硬,纹路细密,手感光滑。采用镂空雕凿的技法,双耳鼻梁,玉葱般的手指,若隐若现的小嘴,都是活灵活现。
  
  不用多言,已知小伙子为此耗去气血精神无数,一块石像凝聚了他多少深情,寄托他多少期盼啊!
  
  香香对店主说:
  “找笔墨来,再题几个字就更加完美了。”
  店主去借了笔墨来,香香在石像后面用隽秀的蝇头小楷题首诗:
  
  囚徒一孔望千里,
  不见伊人也怀抱。
  痴情不信有艰硬,
  点化铁石女儿笑。
  
  看她题完,吉离副行长激动得含着热泪,伸手揽过香香说:
  “写得太好了!”
  光震行长感慨:
  “不知道香香还有这样的才气!”
  
  店主喜不自胜,仔细端详了说:
  “姑娘这手字写得没人能比,诗写得也好,连我都看懂了这是好诗。”
  店主忽然说:
  “这块石像搁我手头是受委屈了,上好的东西只配姑娘这样的人收藏。”
  
  他执意要相赠,贵先生酬谢店主一千元,香香这才收下。
  回去的路上,元子非要亲手抱上这块石像,痴痴地盯住石像发呆。后来不肯还给香香,她要留下来看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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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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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欢乐北京
   1
  龚静对元子贵先生讲,文秀仍然很忧郁。
  尽管两个行长替她承担了责任,将她保护起来并不多加责怪,她仍是感到抬不起头来,再也没有从前那份快乐心情了。
  她兑换了很多一分的纸币,不明白她将派什么用场。
  龚静说这话时流着泪,央求元子贵先生多安慰文秀。
  
  元子贵先生香香急急忙忙要去北京过春节。
  打算在北京替文秀买件她喜欢的礼物,回来后再专门上她家去看看。
  
  吉离副行长要去光震行长家过春节,几个人便同机去北京。
  
  高点在首都机场迎接,盛情邀请两个行长去高家。光震行长归心似箭,于是大家便相约改日电话联系。
  
  高点指引出租车司机拐进一条几近行人绝迹的幽静小路。
  两边高墙大院,古木森森,树下有军人游动。
  在一扇大门前停下,揿响门铃,小门洞开。
  进门后别有洞天,单独一座院子,有不少的人影在晃动,却是寂静无声。
  
  一位五十多岁慈眉善目的妇人出来,元子欢叫一声“妈妈!”就一头撞进她怀里。
  妈妈噙着泪花,搬过元子仔细打量,眉眼间流露出无尽的慈爱,全然忘记了旁人。
  直至高点提醒她,她才哈哈笑着过来牵上香香贵先生进会客厅,一边嘴里说:
  “告诉高人同志,客人到了。”
  贵先生不知道她在跟谁说话,但是瞥见有人轻手轻脚快步走动。
  
  一位穿平底布鞋的的中年妇女过来沏上茶。
  妈妈左右揽住元子香香,笑吟吟看着贵先生,贵先生有点手足无措。
  元子捅妈妈一把,娇声说:
  “他面薄。”
  妈妈又扭头看香香,合不拢嘴。一时大家都找不到合适的话,妈妈只顾乐,反复看着这几个人。
  高点说:
  “老妈都傻眼了。”
  
  妈妈说:
  “都守在身边才好。”
  又问贵先生:
  “爸爸腿不大好,旧伤会复发吗?”
  贵先生说:
  “不会的。”
  妈妈问:
  “妈妈还去上点课吗?”
  贵先生说:
  “不常去了。最近她迷上一种叫埙的乐器,那东西像个陶罐。”
  妈妈说:
  “家里倒热闹,爸爸和香香弹琴,妈妈吹埙,你干什么呢?”
  香香吃吃笑着说:
  “爸爸给他弄一对金钹,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学会。一天家里来条野狗,他拿起金钹‘咣咣’猛敲一气,那条野狗突然受惊吓,一头撞在门框上,晕头转向满屋乱蹿。妈妈说,武松敢打老虎,贵贵会吓野狗!”
  元子格格欢笑着跳起来,过去挥拳打在贵先生宽肩厚背上:
  “打虎好汉做不成,做了个吓狗英雄。”
  高点说:
  “要是我在,赶紧大门一关,有现成狗肉吃了!”
  妈妈含笑温和地看看香香,她红着脸低头不语。
  
  高人同志回来了,元子跳上去吊住他脖子,他抱起元子转了一圈,喘息着说:
  “舅舅老了。”
  工作人员赶紧扶他坐下,他一甩手,对着站起来的贵先生香香说:
  “孩子们,都坐都坐。”
  
  坐下后他也是乐呵呵笑着打量几个人,对贵先生说:
  “头一次见到你,我就在想这个人像谁?后来想起来,像我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我也有你这么壮实,也是说说话有时还红脸。头一次穿西装,也是不合身。
  “我那时缺乏灵活性,还闹过不少笑话。
  “一次随团去法国,登埃菲尔铁塔的时候,我一人落下了。
  “自己去窗口买票,不知道该给多少钱,就递一百法郎进去。售票的那个小伙子直是摇手,我再递一百法郎进去。他还是摇手,我又递两百法郎,他还在摇手。
  “我心头嘀咕,登个塔得多少钱啊?
  “再要递钱进去,一个会汉语的人对我说,‘他的意思是你给的钱太多了,五十法郎就够啦!’
  “头一次递一百法郎的时候,扯张票给我再把多余的钱退回来不就得了吗,你摇什么手呀?这小伙子脑筋不拐弯!回头想,我干吗只想不够呢?不是同样也缺点机灵劲儿吗!”
  元子笑倒在妈妈怀里,其他人也都哈哈大笑。
  
  贵先生发现高人同志在家里和蔼可亲,不像那次在崦嵫见到他,感到他十分威严,高深莫测。
  
  元子叫工作人员把她行李拿过来。
  她掏出在亲人饭庄得到的那块石像,叫妈妈看好不好,并讲了那段故事和香香题诗的经过。
  妈妈赞不绝口。高点急不可耐要抢过去,元子拦住他,给舅舅看。高人同志看得很仔细,吟哦那首诗:
  囚徒一孔望千里,
  不见伊人也怀抱。
  痴情不信有艰硬,
  点化铁石女儿笑。
  抬头问妈妈:
  “香香出手不凡呀!是吧?”
  妈妈说:
  “这东西我收起来,你们毛手毛脚的别弄坏了。”
  
  元子又掏出那幅纯金镜框镶嵌的字,说是送人的礼物她留下一幅,递给舅舅看香香作的另一首诗。高人同志平举在手先看那书法,微笑着说:
  “这手字拿得出手。”
  然后吟哦:
  一滴露珠藏幽静,
  缕缕阳光抢晶莹。
  汪洋一遍多少泪,
  苍天红日可关晴!
  侧身问高点:
  “你认识到差距了吗?”
  高点接过去看,默不做声。
  
  餐桌上高点央求父亲:
  “香香贵贵头一次来北京,晚饭后出去玩,还是坐公车方便些。”
  高人同志说:
  “不要特殊化,对你们没有好处。”
  
  于是只得约好出租车。
  出门去后元子拉上贵先生先走,贵先生担心香香:
  “她会害怕的。”
  元子说:
  “高点又不会吞了她。”
  
  两人到天安门广场,夜幕下的广场壮丽辉煌,即使刺骨的寒风也冰冻不住游人的热情和溢于言表的兴奋。
  
  有人上来兜揽拍照,元子让贵先生席地而坐,钻进他怀里让人拍了一张。照相师煽动:
  “再亲热点。”
  元子仰头让贵先生亲吻,两人如胶似漆般拍了一张又一张,心中充满柔情蜜意。
  
  在纪念碑下,元子说:
  “不幸哪个人先走了,另一个人得常去坟前献一朵花。”
  这么说着陡然生出伤感,元子趴在贵先生胸前呜呜哭起来。
  贵先生哄劝她不哭了,两人就以纪念碑为背景照相。
  
  立等可取的照片拿到手后,纪念碑前这几张拍得最好。两人紧抱在一起,脸上浮现惊恐,生怕一个远离了另一个,背景是纪念碑浮雕,透着悲壮气氛。
  元子禁不住又想哭,叫贵先生答应一定要死在她后面,贵先生答应她,她才破涕为笑。
  
  走累了去一家咖啡馆,人声嘈杂。
  电视里正在播放AC米兰和罗马的一场比赛,吸引人目不转睛。
  
  两人刚坐下,邻座一位大冬天露出大腿的姑娘忽然尖叫一声:
  “元子!”
  元子起身叫:
  “丁丁!”
  丁丁跑过来热情拥抱元子,嘴里嘣出一连串的问题。
  
  入座后元子介绍了贵先生,丁丁直直盯着他看,看得贵先生难为情,别过脸去看窗外。
  
  丁丁火辣辣嚷:
  “别闪呀,让我看个够。”
  元子扯住她说:
  “他面薄。”
  丁丁仍是嚷:
  “我又不抢了去!那么壮实看样子功夫不错。”
  元子红了脸打她:
  “瞎说什么呀!”
  丁丁并不住口:
  “什么年头了还羞羞答答!挑男人第一要紧的是选床上功夫,沾上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害你一世幸福。”
  元子说:
  “再胡闹不理你了!”
  丁丁并不惧怕,仍旧说:
  “不跟西方人接轨,我们做女人的压根儿就没弄懂什么叫幸福!结婚十几年就性冷淡了,比西方人少几十年的幸福,还当自己活得挺自在!”
  元子真的生气了,骂她:
  “你怎会变成一个浪荡女人了呢?”
  丁丁说:
  “我在荷兰一个小城市见过一次选美,人家怎么选美的?模样好气质好当然要看,顶要紧的是看什么?谁最放荡,选举由著名的荡妇组成评委会。你懂什么呀!”
  元子站起来:
  “我走,别脏了我的耳朵!”
  丁丁一把将她按下来:
  “别假模假样了,亲爱的老同学!你认为你的如花美貌能冰冻起来保鲜?没几年快乐啦!仍是什么都不懂值得吗?你懂中国人和西方人的阴茎有什么区别……”
  元子面红耳赤,瞥见有人在朝这边诡笑,羞愤难当,一把推开丁丁,怒视着她:
  “呸!恶心。”
  丁丁委委屈屈说:
  “不是挺好的朋友吗?不为这个我还不说哩!不是怕你白白浪费了吗?”
  元子怒容满面:
  “人到底不是畜牲!”
  丁丁红着眼说:
  “那就不说了!你现在干吗呢?”
  元子没好气说:
  “乡下,添砖加瓦哩!”
  丁丁哈哈笑了:
  “我说怎么啦,没发烧吧?”
  说着伸手摸元子额头:
  “这不烧呀,怎净说胡话?”
  元子推开她手:
  “人各有志,都像你?”
  
  丁丁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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