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爆炸-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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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世界大战,是2,5次世界大战。”
这是史林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后来它成了历史学家公认的名称,虽然并不是卡斯皮所说的理由。
司马夫妇沉默着,不作任何表态,但听得很用心。卡斯皮继续说:“坦率地讲,你们大力发展的不对称战法恐怕难以奏效。关键是:即使在这些领域你们也并不占绝对优势,因而改变不了你们的整体劣势。据我估计,战争中真正能实现的,反倒是对方的不对称战法,即:在信息战、地面战、岸基海战等你们有均势或优势的领域,对方按兵不动;对方将只使用远洋打击力量、空中力量和天基打击力量等你们处于绝对劣势的领域,实行远程绞杀和精确点穴。你们对这种战法将毫无办法:”
司马完平静地听着,点点头:“你的分析很精辟。”
“一定要避免这场战争!请务必把我的话转达到贵国的高层。我算不上虔诚的和平主义者,以色列国是从血与火中建立起来的,我们不会迂腐到反对一切战争,但至少要避免必败的战争。说句我不该说的话吧,即使这场战争实在不可避免,也要尽量推迟,推迟十年,二十年,那才符合你们的利益。”
“谢谢你的诤言。我会转达的。”
卡斯皮摇摇头:“你刚才说了班布里奇的自责,使我想起俄国和美国两大枪族的鼻祖,卡拉什尼科夫和斯通纳。两人七十多岁时在美国第一次会面,见面时说:我们都是罪人,上帝的两群子孙拿着我俩发明的武器互相残杀。”
司马完叹息着,重复道:“狗娘养的职业。武器科学家就像是令人憎厌的行刑手,偏偏义是社会不可缺少的。不过,现在不少国家已经进步了,废除了死刑,也不需要行刑手了。但愿有一天不再需要武器科学家。咱们等着那一天吧。”
私人访问结束后,卡斯皮把他们三人送回特拉维夫。三个中国人很清楚,卡斯皮实际上是受以色列政府的授意,对他们宣布了非正式的断交。
当然,以色列政府是为了自己的国家利益,虽断交但做得很有人情味,很义气。
回到伯塞尔饭店后,史林心情相当抑郁。他太年轻,虽然对双方的军力一向都有基本的了解,但难免受偏见所蒙蔽。现在,卡斯皮为他们指出了一座阴森森的冰山,它横亘在必走的航线上,正缓慢地、不可阻挡地向这边逼近。它是真实的威胁,不是海市蜃楼。没有任何办法躲开它。
史林也注意地观察着司马夫妇的反应。不知道他们内心如何,至少表面上相当平静。也许他们对卡斯皮的谈话内容并不意外,他们早就认识到形势的严峻?晚上洗浴后史林到司马夫妇住的套房,卓君慧新浴过后正在内室梳妆,对外边大声说:是小史吗?你先和老马聊,我马上就出去。司马完向史林点点头,仍自顾翻阅犹太教的《塔木德》法典。法典是英文版的,以色列饭店中经常放有犹太教的典籍,以供客人们翻阅或带走。司马完的翻阅显得心不在焉,史林想,他原来并非心静如水啊。史林坐下来,不服气地说:“司马老师,今天卡斯皮说得未免太武断。”
司马完淡淡地说:“一家之言罢了。不过,他的分析确实很有见地。”
“那我们怎么办?”
“尽人力、听天命吧。”
这个表态未免过于消极。史林心里不太舒服,沉默着。这会儿卓师母走出来说:“明天咱们到魏茨曼研究所去,这恐怕是战前最后一次了。小史,明天你也去。”
史林非常意外,因为过去两次陪司马夫妇来以色列,他们从不提让史林去那个研究所,甚至在闲淡中也从不提它。史林一直有一个感觉:司马夫妇总是小心地捂着那边的一切。今天的态度变化未免太突然。他看看司马完,后者点头认可。
卓君慧对丈夫说:“你也去洗浴吧,洗完早点休息,要连着绞两三天脑汁呢。”
司马完嗯了一声,起身去卫生间。史林有点纳闷:她所说的“绞两三天脑汁”是什么意思?按说,在魏茨曼研究所应该是卓师母去绞脑汁吧,那是她的本职工作。卓师母坐到沙发上,和史林聊了一会儿。电话响了,她去接了电话,听见她声音柔柔地说了很久,最后说:“去吧,我和你爸都尊重你的决定。”
等卓师母放下电话过来,史林发现她神情有些黯然。
“儿子的电话。”卓师母说,“军队在大学征兵,他办了休学,参军了。他说,中国之大,已经放不下一个安静的书桌。他的很多同学都参军了。”
史林在老师家里见过这位晚五届的系友,印象不是太佳。但他没想到,这个表面上玩世不恭的小伙子原来是性情中人,一个热血青年。他钦佩地说:“师母,他是好样的。如果我不是在搞武器,也会报名参军。”
卓师母叹口气:“我和他爸爸都支持他的决定。当然,担心是免不了的,他年纪太小。”
“他到什么部队?”
“南方一个长波雷达站。在那儿他的专业多少有点用处。”
司马完在浴室里喊妻子,让她把行李箱中的电动刮胡刀拿过去。史林觉得自己留这儿不合适,立即起身告辞。临走,那个念头又冒出来:终日与丈夫耳鬓厮磨的卓师母是否知道他脑中的异物。她不可能毫无觉察吧。史林想,国安部委派的工作真是难为自己了。现在,面对一向敬重的司马老师,春风般温暖的师母,还有他们满腔热血、投笔从戎的儿子,他真不愿意再扮演监视者的角色。
第二天,他们三人借用卡斯皮先生的大奔,由卓师母开着去魏茨曼研究所。路上史林有一个明显的感觉:睡过一觉之后,司马夫妇已经把卡斯皮那番沉重的谈话,以及对战争前景的担心完全抛在脑后,现在他们一心想的是去魏茨曼研究所之后的工作,有一种临战前的紧张和企盼,一种隐约的兴奋。行路时,夫妇两人一直在进行简短的交谈,如:“肯定是战前最后一次冲刺了。”或者:“我估计这次会有突破。”他们的谈话不再回避史林,似乎史林突然也成了“圈内人”。史林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听着。默默地揣摸着。
研究所在海边,是一幢不大的灰色四层小楼。门口没有设警卫,汽车长驱直入地开进去,停在长有棕榈树的院内。小楼内部的建筑和装修相当高档,过往的工作人员都热情地和司马夫妇打招呼,看来他们在这儿很熟络的。三人来到一间地下室内,屋子比较封闭,里面有七张椅子,类似于牙科病人坐的那种可调节的手术椅,南墙上一个相当大的电脑屏幕。屋里已经有五个人,司马完夫妇同他们依次握手,同时向史林介绍他们的身份,其中有一些史林已经早闻其名。
那位黄面孔、衣冠楚楚的男人叫松本清智,是日本东京大学物理系的主任。那位俄国人叫格拉祖诺夫,长得虎背熊腰,胡须茂密,是“俄国熊”
这个绰号的最好标本,是俄国实验地球物理研究所的研究员。那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是东道主,以色列人西尔曼。这位叫吉斯特那莫提,瘦骨嶙峋,衣着粗劣,令人想起印度电影中的弄蛇艺人。年纪最大的高个子是美国人肯尼思·贝利茨,满头白发,粉红色的手背上长满了老人斑。
卓君慧说,贝利茨是这个“一六○小组”的组长。
一六○小组?史林疑惑地看着卓师母。卓师母笑着解释,这个研究小组完全是民间性质,一直没有正式名称,在他们的圈内常戏称为一六○小组,后来就这么固定下来了。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小组成员的IQ一般都不低于一百六十,都是世界上最杰出的理论物理学家。“不一定是最著名,但一定是最杰出的,比如那位印度人,是一个无正式职业的贱民,完全靠自学成才,在物理学界内外都没有名望,但他的实力不在任何人之下。”卓君慧补充说。
这句介绍让史林掂量出了这个小组的分量。他很困惑,不知道这几个人的集合与“脑科学”有什么关联。卓师母还介绍了第六位:电脑屏幕上一个不断变幻着的面孔。她说这是电脑亚伯拉罕,算是一六○小组的第八个成员吧。
几个人都微笑看着第一次与会的史林。司马完向大家介绍说,这是一个很有天分的年轻人,专业是理论物理,智商一百六十,是一个不错的候补人选。“我因个人原因即将退出一六○小组,所以很冒昧地向大家引荐他,彼此先接触一下。当然,是否接纳他还要等正式的投票。”司马完转向吃惊的史林,“小史,请原谅我事先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反正是非正式的见面,究竟参加与否你有完全的自由。不过我想你肯定会参加的,因为,”他难得地微微一笑,“这是向宇宙终极堡垒进攻的敢死队。”
宇宙终极堡垒!史林确实吃惊,没有想到司马老师会这么突然地把他推到这个陌生的组织内。
他内心已经升腾起强烈的欲望。这些人中凡是史林已闻其名的,都是一流的宇宙学家,或量子物理学家。各人主攻方向不同,但没关系的,正如阿维·热所说,在向宇宙终极定律的进攻中,科学的各个分支已经快会师了。
鉴于自己多年的追求,和深种于心中的宇宙终极情结,他当然十分乐意参加,甚至可以说,这是司马完老师对他的莫大恩惠。当然,想到国安部洪先生的话,他心中也免不了有疑虑。也许司马完突然给他的恩惠是别有用心?司马完随后的话使他的疑虑更加重了,司马完说:“依照一六○小组的惯例,你需要首先起誓:决不向外界透露有关一六○小组的任何情况。无论最终是否决定参加,你都要首先宣誓。”
大家对新来者点点头,表示是有这样的程序。
史林迟疑地说:“只要这儿的秘密不危害我的国家。”
贝利茨摇摇头:“一六○小组中没有国家的概念。我们的工作是以整个人类为基点的。”
史林犹豫着。人类——这当然是个崇高的字眼,但他知道人类利益和国家利益并非完全一致。很显然,人类内部有过多次战争,包括将要发生的战争,上帝的子孙们一直在互相残杀。在这样的情形下,怎能去侈谈什么单一的人类?司马完看看他,冷静地说:“你可以不起誓的,这样你就不会知道一六○小组的内情;你也可以起誓,这样你将了解一六○小组的内情但不得向外人披露。对于国家安全部来说,这两种情况的最终结果是完全等效的。你选择吧。”
司马完似不经意地点出了国家安全部的名字,史林不由得转过目光看着他。司马完面无表情,卓师母安详地微笑着。史林想,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国家安全部与自己的那次谈话。史林飞快地盘算一下,果断地作出了选择。他想,如果一六○小组中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他们不会把宝押在一个新人的誓言上吧。他郑重地说:“我以生命起誓:决不向任何人透露有关一六○小组的内情。”
屋里的人都满意地点头。贝利茨说:“好的,现在进入阵地吧。这可能是战前最后一次冲刺,希锅这次能得到确定的结论。”
格拉祖诺夫笑着说:“没关系,这次一定能撬开上帝的嘴巴。”
“开始吧。”
以下的进程让史林目瞪口呆。格拉祖诺夫先坐到可调座椅上,卓君慧过去,熟练地揭开他的一片头骨,里边弹出两个插孔,她拉过座椅旁的两根带插头的电缆,分别与两个插孔相连。计算机屏幕上,在亚伯拉罕的模拟人脸旁边,立时闪出格托祖诺夫的面孔,不,不是一个,是两个。两个面孔与“原件”相比有些人为的变形,而且变形全都左右对称,比如一个人左耳大而另一个右耳大,这大概是用来区分格拉祖诺夫的左右分身吧。它们在屏幕上对着大家做鬼脸。卓君慧依次为六个人作好同样的连结,更准确地说是联机,十二个面孔依次闪现在屏幕上。
虽然很震惊,但史林在那一刻就猜到了真相。
这是一种集体智力。六个大脑的胼胝体被断开,每人的左右脑独立,变成十二个相对独立的思维场,再分别与计算机联机,建成一个大一统的思维场。胼胝体是人脑左右大脑的连接,有大约两亿条通路。早期治疗癫痫时曾有过割断胼胝体的治疗方法,可以防止一侧大脑的病变影响到另一侧。大约在二三十年前有人提出设想,说人脑的胼胝体实际是很好的对外通道,可以实现人脑之间、或人脑与电脑的联机,并戏言它是“上帝造人时预留的电脑接口”。
非常可喜的是:这种联机的结果并不是加法,大致说来,n个人脑的联机,其联合智力大约是单个人脑的10n次方的数量级。所以,这是一种非常诱人的技术。但因为它牵涉到太多的伦理方面的问题,没有了下文。没想到,在一六○小组中已经不声不响地实行起来。现在,六个人脑的联机(先不算卓师母和电脑亚伯拉罕),其综合智力大致相当于10 6个人脑——也就是说,相当于一百万个一流的理沦物理学家!在这么一个强大的思维机器前,还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呢。
史林苦笑着想,这就是国家安全部所怀疑的“脑中异物”啊。他们在大脑中插人异物,原来并不是为了当间谍,而完全是为了非功利的思维。他佩服这六个人的勇敢,因为,不管怎么说,这有点“自我摧残”、“非人”的味道。
这会儿是司马完在进行联机,他不动声色地说:“我的神经插头在上次体检时被外人发现了。我推测,国安部一定找你了解过我的情况。关于这一点你回国后尽可以向他们汇报,不算你违誓。”
原来司马完(和卓师母)心里早就明镜似的,非常清楚自已对他们的监视。一时间,史林有被剥光衣服的感觉。不过,这会儿他已经把什么“监视”抛到脑后了。那是世俗中的事情,而现在他已经到了天国,面前是六个主管宇宙运行机制的天界政治局常委,正在研究宇宙的最终设计。这也正是他毕生的追求,现在哪里还有闲心去管尘世中的琐事!
六人已经进人禅定状态,屏幕上的十三个面孔(包括电脑亚伯拉罕的)消失了,代之以奇形怪状的曲线和信息流,令人目不暇接。现在屋里只剩下史林和卓君慧。卓师母帮六个人联完机,这才有时间对他解释。她说,这样的人脑联机,或者说集体智慧,是由贝利茨先生最先提议,由她帮助搞成的,惟一的目的,就是为了探求宇宙终极定律。正如司马完曾说的:为了探求那个最简约的字宙终极公式,需要超出人类天才的超级智慧,“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也要进去了,是例行的巡视。”卓师母有点得意地说,“我可以说是这个智力网络的斑竹,负责它的健康运行。你耐心等一会儿,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小史,等我回来,也许我有话要跟你说。”
卓师母坐到第七张手术椅上,散开长发,把两手举到头顶,熟练地做好与计算机的联机,然后闭上眼睛。她的面部表情也被割裂,变得和其他六位男人一样怪异。史林看着她自我联机,感情上再度受到强烈的冲击。原来,卓师母不仅知道丈夫的“异物”,她自己也是如此!很奇怪的是,史林可以接受六个男人的现实,却不愿相信卓师母也是这样。这位慈和明朗、春风沐人的女性,不应该和“脑中异物”扯到一块儿。
其实史林对这种异物并无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