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太莱夫人 [美]罗伯特﹒史密斯著-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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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钟头的时间;这些象终于用树枝为死者筑起了一个高大的树冢。”
“它们看一切都妥当了、无懈可击了;就又站在那里默哀;然后由头象领着;群象在后面跟着;又围绕这座奇特的树冢走了一圈儿;才依依不舍地向雨林深处走去。”
“大象;真是有灵性的动物;它们对死者的哀思都寄托在这筑冢上了。由此;我联想到人类;有的人还没有大象这种感情呢!想到他们之间的你死我活的斗争;真是使人心寒。还是不说它吧!”
“我也不比别人高尚多少。”
“象牙对我的诱惑是不可抗拒的。那死象的两根牙就埋在那一堆树枝里;把它取来也就是举手之劳。
我当时想;这是万能的上帝垂怜我;让我得这一笔意外之财。也是我时来运转、发财的时机到了;我不能拒绝上帝的恩赐。如果拒绝了;上帝同样会惩罚我的。
“当晚;在伙伴们都睡熟的时候;我轻轻推开营房的门出来了。”
“我得向你描述一下印度的月夜;那是多么令人神往啊!一轮团卡的月亮升起在一碧万顷的天上;就像无处不在的佛俯察大地;把笑洒在柳叶上、花朵上以及昆虫的翅膀上;然后万物有福了;无声地接受佛的抚爱。宁静的大地;一片佛光;使此时睡着的人和醒着的人心里一片纯净;完全抛弃了世俗之心。这时;我侧耳倾听;似乎听到了遥远的恒河在祈祷诵经;人间的一切烦恼、愁苦、悲伤;都在这一片禅机中化解了;使心里只剩下一片澄明。”
“薇拉;我真被这佛国的月色感动了。我感到佛就在我的身边;似乎他就是我心中的上帝。我此时有些羞怯了;不该去那树冢去偷象牙。我站在月光下踌躇再三;拿不定主意去还是不去。最后我想上帝在遥远的欧洲;佛也不会责怪一个异教徒;即使因两根象牙而获罪;欧洲的上帝与亚洲的佛也会宽恕我的。”
“我终于把那两根象牙取了回来。”
“正在我做着发财的沉梦的时候;一场大祸临头了。为了方便;下面我换个人称来叙述。”
“那是一个早晨;自我感觉良好的梅勒斯中尉正在收拾行囊;当然他是不会忘掉那两根价值连城的象牙的;他把它打在行囊里。他获准回英国度假一个时期;然后再到埃及去执行公务。他想;如果能顺利地把这两根象牙带出国境;回到英国;两脚一沾地;他就是一个小小的富翁了。”“来接他的吉普车正在营房的门口等他。他正和朝夕相处的士兵们告别;突然在密林深处传来了一阵被踩断的灌木的咔嚓声。人们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就见一群大象疯狂地扑过来了。它们用那强劲的鼻子把梅勒斯中尉和他的伙伴卷起来;使劲地抛向半空;摔得这一干人呼爹叫娘。多亏有茂草和灌木丛作了缓冲带;才使他们没有摔死。”
“然而事情到此并没有完结;它们又愤怒地笨拙地爬上低矮的营房;开始拆砖揭瓦;一会儿;就把好端端的营房夷为平地。到这儿;似乎它们的怒气还没有发泄完;又回过头来追逐抱头鼠窜的人们。”
“多亏它们在这时发现了梅勒斯中尉的裹着象牙的行囊;它们才悲哀地用鼻子将它卷起来;重新把它安葬在树冢里;连梅勒斯的东西都成了那头死象的殉葬品。”
“就这样;自认为聪明的梅勒斯中尉;亦即愚蠢的我;偷鸡不成蚀把米;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但也让我聪明起来;就是让我知道;在任何时候不可有贪心、不可见财起意。佛不可亵渎;上帝不得欺瞒。从此我更敬畏佛和上帝了。”
他仍然望着平静的河水;显然还没有从过去沉梦般的岁月中醒过来。薇拉望着他那张沉思的脸和满头桀骜不驯的乱发;觉得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他甚至俘获了薇拉那颗简单的心。
她把含在嘴中的驴啼草从嘴中吐出来;扔在平静的河水中;马上就有一群像柳叶般大小的鱼浮上来;追逐着那茎驴蹄草;越游越远。
薇拉好像怕惊醒梅勒斯的梦;好半天;才慢慢地说:“梅勒斯先生;我真羡慕你。一个男人如果有过一段冒险生活;就是个了不起的人;女人就值得向他献上纯真的爱情。”
梅勒斯说:“这么说;女人的爱情也太廉价了。
强盗每时每刻都在冒险;难道女人也会向他们献上纯真的爱情吗?”
薇拉说:“只要能时时激起心中的情感;把爱情献给强盗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梅勒斯说:“那人们是要蜚短流长的。”
薇拉说:“难道真正的爱情还怕别人说长道短吗?如果一盆水就把爱情之火浇灭了;那就不是真正的爱情。梅勒斯先生;虽然你到过印度;知道天下大事;但你并不了解女人的心呀!大概你没接触过女人吧?”
梅勒斯笑了;像个诚实的孩子;认真地说:“说一个四十岁的男子没接触过女人;有谁能相信呢?我坦白地说;我接触过不止一个女人了。”
薇拉问:“这么说;你结过婚了?梅勒斯先生;我再追问一句;你有过情人吗?”
梅勒斯狡狯地一笑;说:“像我这样居无定所、浪迹天涯的人;谁会做我的情人呢?”薇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如果你不挑剔;我做你的情人怎么样?”“真的;薇拉?”梅勒斯也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薇拉天真得像个孩子;她突然把梅勒斯的脑袋扳过来;在他的右腮上很响亮地吻了一下;然后跳起来;跑开;一边笑着一边喊:“梅勒斯先生;你的这个小情人怎么样?”
梅勒斯也站起来;开怀大笑。他在草地上追赶着薇拉;边追边喊:“小淘气;小淘气……”一会儿;他就把薇拉赶上了;像个鹞鹰扑小鸡似的;把薇拉扑倒在草地上;然后两个人滚在一起。那无忧无虑的笑声交融在一起;顺着特伦特河传出好远好远。
因为农场的活计越来越少了;梅勒斯的空闲时间就渐渐多了起来;他就应薇拉父母的请求;为薇拉补习功课。薇拉不久就要当乡村教师了;有些功课得补一补;免得将来在学生面前出丑。
而薇拉在空闲的时候;就帮着梅勒斯挤牛奶。
那一天;梅勒斯又该赶着牛车往小镇上送牛奶了。他套好了牛;把几个奶桶搬到牛车上;用手中的柳枝往牛身上轻轻一拂;那头公牛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起来。
这条乡村土路依河而行;不时穿过高大的槭树林。
梅勒斯坐在车上;闭目养神。那头牛不用驱赶;也不用吆喝;就那样不紧不慢地走着。一会儿;道路经过特伦特河的一段河滩;梅勒斯睁开眼睛望去;见一群孩子正拿着纱布做的网袋;在浅水中捞小鱼小虾。
薇拉也在那里。
她看见梅勒斯的牛车过来了;就拎着鞋赤着脚跑过来;喊一声“梅勒斯先生”;一眨眼就到跟前了。
她往上一蹿;坐在车的前边;与梅勒斯肩并肩膀靠膀地坐着;她笑了一阵;才说:“我早就等在这里了。谁知道你的牛车这么慢;我只好一边等你一边和那些孩子捞鱼虾玩。他们都是附近村子的;不久将做我的学生了……”
梅勒斯靠在她的身上;闭上两眼;使劲嗅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少女特有的气味;感到心旷神怡。
牛车走在空旷的田野上;秋风就有些威力了。但他们互相倚靠着;都觉得对方身上的一股热流传到了自己的身上;不但未感到冷;反而感到一阵阵热。
他们谁也不说话;惟恐有一点点声音破坏了心中的安适和恬静。他们愿这辆牛车永不停留;一直走下去;走向遥远的天边;走向不为人知的地方;那里才是幸福之乡。
头上有翅膀的哨音掠过;他们在甜蜜之中抬起头来;原来是一对秋鹜在他们的头顶飞过。它们顺着这条土色发红的道路;同他们是一个方向;飞向天边那几丝神秘莫测的白云。道路上很静;只有牛车的车轮在“咯噔咯噔”地响。
这时候;就从他们刚才经过的河滩方向;传来了一阵惊慌的呼声。那些孩子喊着:“快救哈利呀!哈利落水了———”梅勒斯听到喊声;本能地把牛车掉过去;用柳枝使劲抽着那头牛;高喊:“驾!驾———”
薇拉早就从车上跳下去了;飞快地跑向出事地点。
等梅勒斯赶到的时候;那些吃惊的孩子呆住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你瞅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然后就是一阵撕肝裂肺的哭声。
薇拉连鞋也没顾上脱;就向深水中游去;直奔被水流带走的孩子。
梅勒斯毕竟当过陆军中尉;到过印度和埃及;见过许多生死场面。他十分清楚;不把外衣脱掉就到深水中去;那河水灌到衣袖里裤腿里;就会使身体下沉;水性再好也是无济于事的。
他三下两下就把衣裤脱掉;像一条白色的鱼;向深水中扑去;一边游一边喊:“薇拉;别冒险;快上岸去!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薇拉在齐胸的水中站住了。
梅勒斯以最快的速度游向随水浮沉的哈利。哈利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头顶;几缕头发顺水漂浮;他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
梅勒斯抓住了哈利的一只胳膊;但他一挣扎又挣脱了。梅勒斯同他一起向下游漂去。最后;梅勒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哈利抓住;并且举起来;踩水向岸边游去。薇拉在浅水中接应着他。
他们终于把哈利救了上来。
梅勒斯的生活经验的确是十分丰富的。他急忙把溺水的哈利俯身放在奶桶上;让他的腹部压在桶口;梅勒斯就压挤他的后背;一会儿;哈利就吐出了满腹黄色的河水。然后;他又把哈利放在草地上;给哈利做人工呼吸。
小朋友们围在旁边;擦着泪眼;盯着哈利的那张失去血色的脸。一会儿;他的嘴唇翕动了;再过一会儿;鼻孔也有了轻微的呼吸。
薇拉把衣服披在梅勒斯裸露在秋风中的双肩上;用手擦一把眼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总算把这个孩子救活了!”
梅勒斯脱下薇拉给他披在肩上的干衣服;把哈利裹起来;放在车上;由薇拉扶着;他们要把哈利送回家去。
梅勒斯赤裸着上身;赶起牛车;直奔哈利家所在的村庄走去。那些惊魂未定的孩子们;给他做了向导。
等他把牛奶送到小镇回来的时候;一路上就觉得头重脚轻;而且眼冒金花;头疼欲裂;咳嗽不止。薇拉问:“梅勒斯先生;你是受了凉;感冒了吧?”梅勒斯轻描淡写地说:“咳嗽不一定就是感冒了;感冒了也不一定咳嗽。咳嗽一两声;是练习一下这种生理反应;怕忘掉了。这么大的人不会咳嗽;大概也算是一种遗憾……”最后竟幽默起来。
说得薇拉也暗自笑起来了。
但幽默不是一剂包治百病的良药;它对治疗感冒并未起作用。当天晚上;晚餐过后;当梅勒斯躺在那座农舍里仅可容身的床上时;他瘫软得好像一摊泥;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一会儿;他好像变成了一团痛苦的云絮;在床上飘起来;一会儿;又变成一块石头;沉重地落在床上。他身不由己地呻吟起来。
半夜时;他又觉得热得不行;就推开房门走到外面;让冰凉的秋风吹着那滚烫滚烫的身体。等他刚刚进了屋躺在床上;又热得好像架在篝火上烤、放到油锅里炸;真是痛苦得难以忍受。他轻轻地喊着一些女人的名字;一百遍地呼唤着康妮;一千遍地喊着薇拉;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多少减轻一些痛苦。
但到了天亮的时候;他又冷得不行;尽管把所有能盖在身上的东西都盖上了;还是如身在冰窖里一般。他上牙磕着下牙;浑身冷得战抖着;仿佛心脏冻成了一个冰坨;那五尺之躯也似乎成了一块寒冷的无生命的冰了。
最后他竟失去了知觉。
当他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就见薇拉哭得眼睛红红地坐在他的身边;她的身旁站着她的父亲———那个身材高大的在火车上干活的汉斯福德。
梅勒斯想挣扎着坐起来;汉斯福德用双手把他按住了:“梅勒斯先生;整个特伦特河下游;各村的人都在称赞你水中救人的忘我精神;你是个了不起的人……”
梅勒斯不自然地笑了笑;说:“谁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只是让我碰上了……再说救哈利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还有薇拉呢……”
薇拉听到梅勒斯提到她;很腼腆地笑了;说:“要不是有梅勒斯先生在场;我会与哈利一起被洪水冲走的;现在也许谁也见不到薇拉了……”
汉斯福德临上班之前;一再叮嘱薇拉;要照顾好梅勒斯。
因为只是感冒;过了一两天;梅勒斯也就完全好了。他又把牛赶到河边的草地上放牧;他仍然坐在高高的河岸上垂钓。
牛们自在地甩着尾巴;在草地上慢慢地移动着;悠闲地吃草;渴了;就在沼泽里或河的浅滩处饮水。
梅勒斯尽可以放心地干一切事情;它们是不会随便走远的。今天的秋阳暖洋洋的;抚在脸上;使人有一种瘙痒的感觉。梅勒斯感到好像薇拉在轻轻地吻她。他那颗平静的心现在骚动起来;沉寂的血液也沸腾了。他有些坐立不安了。他知道;他现在是想女人了;如果此刻有一个女人在他的怀里;不管是康妮还是薇拉;任他亲吻任他抚爱;然后赤条条地滚在一起做爱;让他一泄欲火;那颗不肯安定的心或许就会马上安定下来。
鱼咬钩了;他也忘了把鱼竿提起来。回忆和每个女人的一次次惊心动魄的温存;占据了他整个头脑。
这时候;他希望薇拉来。
他下意识地望着并不十分遥远的农舍;看高大丰满的薇拉出没出来。然而;尽管他望眼欲穿;好长时间;也未见着薇拉的影子。
他有些失望了。
这时候;忽然有人用双手在他的身后蒙住他的眼睛。他还没来得及猜出是谁;随即就爆发了一阵哈哈大笑。
“是你;薇拉?别跟我搞这样的恶作剧!”梅勒斯惊喜而又嗔怪地说。
薇拉把手放开了;仍然笑声不止:“我就是想给你来个突然的惊喜。瞧你;精神多么专注;我来了你都不知道。”
梅勒斯自我解嘲地说:“干什么都要精神专注;钓鱼尤其如此……”
薇拉说:“那也不能专注到来了一个大活人也不察觉呀!”
梅勒斯说:“因为你的脚步轻得像一片树叶;像一个鬼魂飘过草地……”
薇拉说:“多亏是我来了;如果是来了一只老奸巨猾的狼;你岂不就……”
梅勒斯说:“对于我这样的男人;野兽是不敢近身的!”
“我就是一只野兽;我不但要靠近你的身体;还要贴近你的灵魂……”被情欲燃烧起来的薇拉分外动人;那张充血的脸红如鲜桃;根根引人遐思的绒毛醉人心魄。
梅勒斯贪婪地望着她那张鲜活的甚至流露着童贞的脸;他一下断定了:这还是一个未曾经人的处女。他的心狂跳起来;热血狂潮一般地涌动起来。
他甚至犹豫了一两分钟。他明白薇拉的暗示;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向她;似乎稍一迟疑;他与薇拉都会改变主意似的……
他觉得;康妮远在天边;远水难解近渴;况且两厢情愿的事情;也与道德无涉……
于是他扑向薇拉;把薇拉扑倒;两个人就像藤蔓互相缠绕一般;交臂叠股地滚在一起;一直滚到苇塘附近。当他们事毕之后;两个火炭一般的裸体仍然紧紧地抱在一起的时候;薇拉喘息着说:“瞧你那满胸的红毛;真像一头非洲的雄狮。我猜想;那非洲的狮子干这种事情;也没有你雄强有力吧!你让我的灵魂升到天国了……”梅勒斯贪婪地吮吸着她的乳头;不顾回答薇拉的话;好半天他才说:“你是使我最销魂蚀魄的女人。
世界上恐怕再没有一个女人;能有你这样隆起的双乳了;它们像两座终年覆雪的雪山;而中间的沟谷又是那样的深邃诱人;逗人遐想;薇拉;你的臀部也是世界上最美的;它能让英雄折戟臣服;顶礼膜拜……”
薇拉轻轻地叹息一声说:“是你使我成为女人了;你让我知道做个女人是多么好!今生今世;我怕永远也忘不了今天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