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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知北游-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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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运转镜瞳秘道术,四处张望。窟顶云雾缭绕,探伸出一根根水晶般透明的藤蔓,纵横缠绕。如果不是镜瞳秘道术,完全瞧不见。藤蔓上结满乳白色的浆果,鲜艳欲滴,果皮上犹自滚动着晶莹的露珠。我随手摘下一个,薄薄的果皮轻戳立破,流淌出紫红色的浆汁,吸入口中,初始仿佛吞下一簇滚烫的火苗,随后在腹内化作清冽的甘流,一直凉透到脚心,端的是滋味奇妙。

“吉祥天的人还真会享受。”我靠在云壁上,思量明日的天刑宫一行。

“小子,你对那个宇不感兴趣吗?”螭神秘兮兮地道,“它可是吉祥天最大的秘密,连隐无邪这样的长老都不清楚哩。”

我摇摇头:“它已被封印,我虽然记住了解印的手势,但梵摩一直坐镇观涯台,根本无法进入。”

螭怪笑一声:“谁说一定要从观涯台上进去?通往那里的捷径,就在你的头顶上。”

我目瞪口呆:“老螭,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大爷从不信口开河,我的上一个主人曾经亲自试过。”螭哼道:“不然你以为云窟顶上的藤果是怎么长出来的?吉祥天的高空中有一棵苍穹灵藤,吸天宵之气而生,御烟霞云彩而长,枝藤蔓延伸遍布了每一处有云霞的地方。只要攀上苍穹灵藤,就可直通那个神秘的宇。”

我又惊又喜,稍作踌躇,决心一探究竟。

轻轻一跃,我攀上藤蔓,双手刚抓牢,掌心忽然传来火燎般的刺痛。定睛一瞧,藤蔓内钻出密密麻麻的毛刺,几乎穿透息壤。松开手,毛刺又缩了进去。

螭道:“幸亏你有息壤护体,否则被苍穹灵藤的毛刺钻进体内,至少昏迷一个月。”

我小心翼翼地顺着藤蔓而上,穿过窟顶的云层,越爬越高。举目四望,云海浩淼,波澜壮阔。有的地方白茫茫一片,有的地方紫红如锦,色彩斑斓。无数根晶莹剔透的藤蔓穿梭其中,仿佛一张织天巨网,覆盖苍穹。

“只要一直踩在灵藤上,云气就会自动裹住你,不会被吉祥天的老头们现。”在螭的指点下,我沿着藤蔓七弯八拐,上绕下转,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一根根灵藤永无止尽,像繁复杂乱的迷宫,看得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到后来,我心中竟然隐隐生出了一丝惧意。周围静寂无声,云霄冥冥,愈显得人力渺小而微弱。

“向左,不对,应该是走右边那一根灵藤。等等,让我再想想。”螭抓耳挠腮,犹豫了半天道。

“到底是哪里?”

“嘿嘿,隔得太久啦,我有些记不清了。好像是我们大概走错路了。

我顿时气结,半晌说不出话来。

螭讪讪地道:“要不,我们回去算了?”

折腾了半天,实在没办法,我只好偃旗息鼓,打道回府。途中一处,十多根藤蔓交织成尖耸的圆锥,锥尖上的藤蔓向外环延,形成一连串醒目的藤圈。我忽觉眼前的一幕异常熟悉,似乎从前在哪里见到过。

猛地停下脚步,我喝道:“我好像来过这里。”

“废话。”螭垂头丧气地道,“这里是先前我们来的路。”

“不对!”我指着锥形藤圈,断然道,“过去我一定见过它!”

螭愣道:“难道你梦游过吉祥天?”

“天?”刹那间,一道灵光闪过脑海,我激动得浑身抖,嘶声道:“是自在天!在自在天的地图上,我亲眼目睹了此处藤萝的形状!”“是自在天!那个宇,一定是自在天!”

第十八册第八章天壑

横交错,无限延伸的藤蔓,仿佛一根清晰的线索,将多支离破碎的谜团串连起来。

为什么得到过自在天地图的人大都凶多吉少,什么样的势力才能令他们神秘失踪?谜底昭然若揭。

然而,如果那个宇是传说中的自在天,为什么吉祥天要死死守住这个秘密呢?如果只是为了敝帚自珍的私欲,他们为何要将那个宇封印起来?早就可以大举向自在天开拔,直奔幸福生活了。

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慢慢回忆自在天的地图,我决心继续前行,一探究竟。虽说我没有完全记住地图,但好歹也留下了七、八分印象,再加上螭,应该能走对路。

也不知走了多久,四周云气渐热,云霞仿佛火烧一般,熊熊翻滚。藤蔓的颜色也变得紫里透红,纠缠成千奇百怪的形状。

“再往左,攀上中间的灵藤!这下不会错了,我们很快就要到达那个宇了。”螭忽然兴奋地叫起来,前方的藤蔓尤其粗壮,向上弯成巨大的拱形,犹如一座彩虹桥,跨向云霄深处。两侧细长的灵藤犹如尖锥,纷纷向外伸展,仿佛虹桥张开的翅膀。

我的脚刚要踩上桥形灵藤,心中蓦地闪过一丝危险的警兆。在自在天的地图上,此处特别标识了许多颜色鲜红的“叉”形,与其它地方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不由地缩回脚步,仔细察望。附近似乎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是藤蔓微微有些摇晃,云霞翻涌得更激烈一些。然而。那张自在天的地图决不会多此一举地添上标识,这里一定有什么古怪地地方。

“别磨磨蹭蹭了,快点上,你明天还要赶回来哩。”螭急躁地嚷嚷,这一路反复摸索,至少花了四个多时辰。

我沉吟道:“当年你主人经过这里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

“异常?能有什么异常?”螭不解地道,想了想,忽然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主人走上这座藤桥地时候,步伐忽左忽右,十分奇怪,像是为了避开什么东西。”

我心中一寒,连昔日天下第一高手都要小心翼翼,可见其中凶险。我更加不敢大意了。索性静立不动,放开神识。精神宛如无形触手向藤桥延伸而去。

刚开始,神识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只是像探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空洞,越向内延伸,空洞就越广阔。但随着神识的不断深入,我现在空洞极处。又有许多向无尽虚空辐射的空洞,这些空洞浩浩荡荡,无边无际,生出极强的吸力。刹那间,我的神识犹如脱缰地野马,疯般地挣脱我的控制,冲向空洞。

我大惊失色,如果神识彻底脱体而出,我会变成一个失去意识的傻子。与此同时,神识内千万个漩涡激烈旋转。急收缩,竭力把神识拉回来。

“怎么会这样?”螭骇然大叫。在神识内跌跌撞撞,东倒西歪,几乎无法稳住身形。

我头痛欲裂,神识变成了一个战场,在空洞与漩涡的拉扯中急剧动荡。就像天空中的风筝,脆弱的线在狂风中摇摆,随时会断裂。

“不能这样下去了,你要快做决断!”月魂清鸣一声,明澈的光辉洒满神识。神识稍稍稳定了片刻,又猛烈震荡起来。

此时,我想要转身逃跑已经不可能了。空洞的吸引力不断增强,神识渐渐遥远,变成了一颗渺不足道的微尘,在无垠的空洞深处迷失。我地神智开始模糊,往事潮水般涌现,又不断消逝。

不再犹豫,我凭着脑海中仅剩的一点清明,控制住身躯,施展神识气象术地刺字诀,冲上藤桥,紧追神识而去。

轰然一声,四周景物变幻,藤桥消失了,茫茫天地中,只有一个个密布的空洞,通往不可知的深处。在某一个空洞内,陷入了我的神识。我扑入空洞,与神识重新合而为一。

“这是哪里?”我听到自己如释重负的喘气声,在沉寂的四周久久回荡。

“我们可能在苍穹灵藤地根须内。”螭了一会呆,用不肯定的口吻道。

“根须内?你的意思是我们正在苍穹灵藤里面?”我将信将疑,在我看来,藤桥上分明设置了许多极为厉害的法阵禁制,所以才会吸取神识,并将我也吸入了阵法中。何况这里空荡浩淼,何来藤木的迹象?

螭哼道:“苍穹灵藤的奇妙哪是你想象得到的?它吸取天气云霞生长,早就不再是单纯的植株了,更像是一种‘气’。”

“螭说得有点道理。”月魂沉吟道,“唯有如此,你的神识才会被苍穹灵藤当作气吸入,险些成为它生长的养料。我也能感觉到,这些空洞是一个个凹陷地巨大气洞,悄无声息地吞噬天地灵气。还有那个‘宇’,光靠人力是很难封印的,吉祥天应该是借助了苍穹灵藤地力量。”

我目瞪口呆,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能够结果抽藤的苍穹灵藤竟然不是植物,而是一种具有生命力的“气”。试问,气又怎么可能成为生命呢?

“什么是生命?”月魂反问我。

我脱口而出:“能呼吸的血肉之躯。”

“呼吸吞吐的,不正是气吗?藤果不就是苍穹灵藤的血肉吗?既然呼吸是生命的标志,那么气当然应该被看作是生命。”

我茫然无语,一时难以接受这种荒诞的说法。月魂续道:“什么才是生命?你始终

限于一个人或者妖的角度来看待。你的认知永远是就像楚度、梵摩、无颜或者公子樱,坚持的道也只能从自身出。”

“如果这样说的话,月魂和螭也是生命吧?”我沉思片刻道。

螭蓦地一震。双目赤红,猛然爆出震耳欲聋地咆哮。吼声中充满了悲愤、不平、欣喜、激动。良久,螭停止了泄般的狂吼,在神识内,对我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我地。像是要找一个合适的词,犹豫了许久。最终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的——朋友。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说我们魂器也是生命的人。”

月魂喃喃地道:“我们也是生命吗?林飞,这是我听过的最动听地话了。”

我没有想到,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他们反应如此强烈,心中不禁浮上一丝酸涩。螭枪再锋锐,月魂再聪慧,也需要主宰这个天地的人、妖认同。哪怕这种认同有多么局限。

楚度试图征服北境,在他内心深处,需要的也是认同吧?孤独潇洒如无颜。也同样需要我这个唯一的朋友。也正因为如此,怨渊选择了海沁颜。

真正的生命。永远不可能是个体存在的。这是一种悲哀,但也是一种幸运。因为有此,生命从此不息。

“好了好了,先想想怎么出去吧!”螭大声咋呼,脸涨得紫,分明是想掩饰刚才的心情流露。语声却透露出一丝关切,“我们魂器无所谓,迟早能回到灵宝天,但你就不行了。万一出不去,你就得困在这里直到死。”

我皱眉道:“难道硬冲不出去?”

“螭枪是神识之枪,对付苍穹灵藤等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你的神识气象术源于气,一样会被死死克制住。”螭罕见地耐心解释,“而有形的利器也无法破开虚无地气,甚至你的毒影也无技可施。”

我忍不住苦笑。照这么说,眼下等于死路一条。难怪自在天地地图在此处描画了许多红叉。藤桥上原来分布了大量的根须,任何人、妖一旦踩到,就会被吸入。所以当年天刑宫的座长老也要避之不及。

左思右想,我索性展开身法,向空洞深处掠去。螭惊讶地道:“你怎么反倒往里跑?这株苍穹灵藤至少生长了亿万年,体形硕大无朋,你要是深入根须,恐怕永远也转不出来了。”

我断然道:“以苍穹灵藤根须的强大气洞,想要原路逃回根本不可能。只有碰碰运气了。”月魂说过,那个狂暴的宇很可能是靠苍穹灵藤封压住的,果真如此,两者之间必然存在衔接地地方。找到那里,不但可以脱困,还有机会到达那个宇。

“你大有长进。”月魂忽然一笑:“此时此地,深陷绝境,你不但没有为安危焦虑,反倒更激起了你对那个宇的探索之心。现在的你,颇有几分楚度勇闯怨渊的气度。”

我摇摇头,当日楚度早就下了置死地而后生的决心,是一飞冲天般的毅然绝然。我却是看一步走一步,然而每一步,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沿着气洞不断深入,周围赫然现出更多的气洞,密密麻麻,四通八达,给人一种深陷其中,再也无法走出的可怖感觉。不过,这里的气息清灵精纯,随着呼吸在肺腑内吞吐,使我神清气爽,灵犀脉水银般在体内贯流,连法力也略有增长。

我稍稍放开一丝神识,任由气洞牵引,寻找根须最粗壮,引力最强地部位。我相信那是唯一可能与那个宇相接之处,否则难以抵抗那个宇狂暴庞大的力量。穿梭在无穷无尽地气洞中,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意识到这也是一种机缘,顷刻平心守神,默默感应四周的气,体会其中看似平静,实则无孔不入的波动节奏。

渐渐地,我心与意合,完全沉浸入玄妙的气机感应。原来苍穹灵藤的气与天象的气不尽相同,前者蕴育了勃勃的生命力,犹如活物,滋养生长。想到此处,我怦然心动,要是神识气象术也贯穿了生命力,岂不是威力大增?而最有生命力的东西,莫过于魅舞。过去。我地神识气象术结合了魅舞,但两者还远远谈不上融汇一体。如果能将充满美妙生命力的魅舞与神识气象术彻底融和,我地力量一定会更上一层,臻至崭新的境地。

隐隐中,我仿佛找到了向知微进军的突破口。

“前面是什么?”螭激动地喊道。

正前方,缓缓飘浮着一具异物,包裹在福寿图纹的深紫色绸袍中。它有手有脚。乌浓亮,像是一个人,然而即使是尸体也不会这样干瘪,四肢、躯干包括脸都扭曲成麻花。

我靠过去,轻轻拉起绸袍,衣带顺势滑落,一枚青色的高古玉佩、一册古籍从衣带上掉下。

“欧阳圆。”玉佩上刻的三个字触目惊心,古籍地封面更让我惊喜交加——《太和自然胎醴》,丹鼎流秘道术的第一品!

“他是如意城的城主欧阳圆!他怎么会在这里?”我抚摸着玉佩,失声道。对照眼前的干尸。我怎么也没办法和那个白胖油猾的家伙联系起来。

月魂苦笑道:“他体内的气应该被

藤慢慢抽取,才会变成这副模样。你如果在这里待难逃此劫。”

我“哗啦啦”翻动《太和自然胎醴》,不能置信地道:“像是真货!奇怪,欧阳圆怎么会有丹鼎流的最高层秘芨?”

翻到秘芨的封底,几十行血字映入眼帘,字迹工整,词意条理分明。没有丝毫凌乱。在最后写着:“丹鼎流第四千一百九十七代掌门欧阳圆临终绝笔。”看完整篇遗言,我不由深深叹服:“欧阳圆真是一个人物!”

这是一桩辛秘尘封的往事:在多年前,丹鼎流宣告炼出了一颗起死回生的灵丹后,灾祸降临。丹鼎流几乎满门被杀,只逃出了掌门在内地十多个法力精深的高手。这些高手各自携带本门秘籍,四处流亡。他们有地最终被杀,有的隐居遁世,秘收弟子,欧阳圆恰好是掌门一系的传人。

肩负振兴门派重责的欧阳圆,明察暗访数百年。终于现灭门惨祸与吉祥天的天刑宫有关。得到自在天地图后,他故意送给甘柠真。用我们牵制外人的视线,随后以丹药改变容貌,逃出红尘天,还想方设法加入了吉祥天,成为菩提院地一名长老。

他和我同样现了苍穹灵藤的秘密,试图寻找传说中的自在天,结果被灵藤根须吸入,丧命于此。

“欧阳圆卧薪尝胆了一辈子,最终却功败垂成。”我收好秘籍,感慨万千。大浪淘沙,北境多少风光无限的英雄豪杰,谁又会在意一个不起眼的小城主?而那些可能成为英雄豪杰的人、妖当中,又有多少在半途倒下,化成默默无闻的尘土?

螭疑惑不解:“吉祥天为什么要追杀丹鼎流?”

“大概是因为平衡吧。”我继续追踪神识而行,深思道,“在吉祥天眼中,生死也是天道运转的一部分。如果丹鼎流真的炼出了起死回生的丹药,北境将会人满为患,会为了有限地物产争夺不休,黄泉天也不再有存在的意义,八重天地平衡势必被破坏。”现在想来,吉祥天谈不上什么善恶对错,他们只是顽固地守护着北境的法则。

月魂涩声道:“为了守护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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