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入膏肓----早叶-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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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只能躺在床上,等着。
陈谦很敬业的去上班,春节要到了,年终的那一阵忙早过去了。
他早早的给整个公司的人放了年假。每天每天他在空荡荡的公司里呆着,上班来下班走,有几次差点吓到了上来查安全的保安。后来没事可做的时候他就去找那保安聊聊天,那保安起初拘谨,后来相处常了竟拉着陈谦称兄道弟。
又一次那保安拉着陈谦喝酒,陈谦看了看表摇了摇头拒绝了,他说,有事。
那保安说,你这人真怪。说你有事吧,快过年了你还准时过来上下班,来就来吧也没看你做啥事,明摆着是闲着发慌。可一到下班的点吧,你又急着走。你们这些有钱人啊就是吃饱了撑的。
陈谦听了笑笑,也没说什么,还是开车走了。
他开着车,绕了一圈,天黑完全黑了的时候他就能到了。
他把车停在半山腰上,盯着不远处亮起灯来的医院看。
看上一会,再开车回家。
每天都这样。
除夕很快就到了。
那天陈谦在家里呆了一整天,快黑天的时候,他又开着车出去了。
车还是停在那里
陈谦抽着烟,看着远处亮着的医院,就那样呆着。
当杜红月和刘涛开着车经过陈谦身边的时候,陈谦的脚下已经掉了一圈烟把。
刘涛停下车,杜红月探出头来问,〃一起来吧。〃
陈谦看了眼远处的医院笑着摇了摇头。
杜红月没再说什么,把头缩回去,车很快地消失在陈谦的视线里。
陈谦掐灭嘴中的眼,转身上车,向山下开去,按平常一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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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陈谦打开电视,漠然的盯着电视里的节目,不知道是在看还是在发愣。他打了个电话回家,大洋那边的母亲有点埋怨陈谦没待到春节过完就会了国,陈谦打趣说,人到了美国,过圣诞节就得了,春节过不过得不都一样么?
刘绛听着他的谬论哭笑不得,又聊了一回,嘱咐了一番便挂了电话
036
挂上电话,陈谦就睡了。大年初一他忙了一整天。
傍晚,他接到了李玉林的电话。
电话里李玉林只说了一句话,你来。
陈谦笑了笑,开上车心情愉快。路过超市的时候,人山人海,他一股脑的钻进人堆里,很快提了两个大袋子出来,他把袋子丢到车上,继续向医院开去。
他两个手都满着,气喘吁吁的闯进李玉林的病房里。
李玉林的手上拿着本书,看到陈谦便把书放在床边。
陈谦扔下袋子便捧住李玉林的脸,李玉林闭上眼和他交缠。
开门的小护士被那个脸红心跳的吻吓的红了脸,急急忙忙跑开的时候,踢到了门边。陈谦放开李玉林看着逃走的护士笑了笑,走过去关上仍在摇晃的门。
回过头来,陈谦对李玉林说,〃你看这下麻烦了。〃他嘻皮笑脸的样子,根本没有严肃的样子。
李玉林摇摇头,说,〃麻烦早就有了。〃说完他看了陈谦一眼,掀开被子下了床,他弯腰提起放在床底的保温桶,递给陈谦,说,〃你吃。〃
陈谦看着那保温桶笑了笑,说〃真香,闭着盖子都能闻到香味,不吃真是浪费了。〃
他接下来却连盖子都不打开就放到桌子上。回头看着李玉林,他说,〃你都知道了,干吗要浪费粮食呢?〃
陈谦掏了掏口袋,递给李玉林一张诊断书,医生的笔迹龙飞凤舞,李玉林看了一眼,又递回给陈谦。
〃你算准了我会叫你来。〃李玉林看也不看陈谦。
陈谦摇了摇头,〃不,我从没算过。〃
李玉林转过头躺回床上,背对着陈谦。
他的背影孤独,孤独的让陈谦伤心
陈谦看着他的背说,〃李玉林,咱们一块吧,在一块好吧?干吗这样呢,我们都难受。。。。。。〃
李玉林也不回头,他说,〃你把时间耗了我身上有意义吗?厌食症,你他妈的得个病也和别人两样。。。。。。 〃他声音在颤,又哭又笑。
陈谦也笑,〃原来大叔也会骂人。。。。。。以后可不能让程澜再来了。。。。。。 〃
〃和程澜有什么关系?我他妈的就想骂你。。。。。。你个傻子,真他妈的傻子。。。。。。〃
〃好,好,你骂吧,我傻你更傻。。。。。。〃陈谦走过去做到李玉林床边扳过李玉林的脸,郑重其事,〃李玉林,我们一起吧。。。。。。一起吧,好吗?〃
陈谦努力的睁着眼,可还是有液体从里面流出来,滑在被子上,点点扩散,他垂下头,像个孩子一样哭泣。
李玉林坐起身子,伸出手抹掉陈谦的泪,抱着陈谦,闭上眼。
〃嗯,好,我们一起〃
那天晚上,他们同床共枕,是真正的同床共枕。
李玉林瘦得厉害,陈谦一把便能环过来,陈谦环着他想哭,可是泪到了眼边却流不下来,所以他只能把李玉林楼的更紧。李玉林什么也不说瞪着眼任他动作,他想,算了,这样也好,算是成就了他的私心。曾经他想过拉着陈谦一块堕落,可是他没有做,他的理智不允许。而如今,就当他疯了吧,他的心挡不住陈谦一遍遍的诱惑,就算是下地狱也好,他认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护士来敲门,他们还没睡醒,陈谦穿的松松散散去开门,羞红了护士的脸。护士从推车上,慌慌的拿下李玉林的药,飞也似的推着车走了。
陈谦看着那堆递给他的药,愣了一会。他知道癌症要吃很多药,但没想到会这么多。
关上门进去的时候,李玉林已经起了,他接过陈谦手中的药一下子都填到嘴里,抿了一小口水,一仰头,吞下去。陈谦看着他滚动的喉结突然觉得心疼,他转过身去,装做换衣服的样子掩饰感情,可是李玉林还是看出来了,他无所谓的拍了一下陈谦的肩,说,〃我饿了。〃
陈谦笑了笑,出门去买。
陈谦没带走的外套里,
滑落了那张李玉林的照片。李玉林捡起来端详了一会儿,确定了那就是年轻时的自己,他看了看门,又看了看陈谦的外套,攥紧了手。他把照片又放回了陈谦的口袋里,自己坐回床上等着。
中途有护士进来给他挂了吊瓶,那护士看他的眼色有些不对,他对着护士笑了笑,那护士立刻红了脸,低下头,慌忙扎针的时候,扎错了地方,血珠渗了出来,李玉林也没在意,伸开了手让她扎第二次,倒是那个护士不好意思的道歉说对不起。
药水一滴滴的往下滴,李玉林端起一本书来看,他倒是无心情节,总觉得是在看字,一页一页掀得很快。看着看着,突然一阵的痛感袭来,从胸部蔓延,锥心刺骨。
书从手上掉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李玉林四肢颤抖着蜷起来他想去伸手按床边的呼叫器,手却不听他的指挥。
陈谦提着饭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脸色惨白的李玉林,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往下渗,嘴唇被咬得惨白,浑身遏制不住的抖。
挂上的点滴因为他用力的扯动,硬生生的从手上扯了下来,手上渗出的血染红了床单,点滴的管子像钟摆一样左右摇晃,里面的药水吧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陈谦楞住了,他动也动不了,他看着李玉林疼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什么也帮不了。
李玉林疼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站在门边的陈谦,对着他一笑,便没了知觉,朦朦胧胧觉得有个声音在喊他,可是却怎么也睁不开眼了。
陈谦什么也顾不上, 他跑过去摁响床头的铃声,看着医生们跑入病房,可他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站在旁边看着,什么也无能为力。
等到医生递给他一张面巾,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医生问,〃你是他的家属吗?〃
陈谦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李玉林,点了点头。
医生叹了口气说,〃你跟我来一下吧。〃
〃嗯。〃
陈谦看了看李玉林,关上门,跟着医生去到办公室。
医生说,〃陈先生,我们应该见过面。〃
陈谦点点头,〃我来问过您李玉林的病。〃他笑笑。
〃作为医生本来不应该过问病人的私事。。。。。。〃医生很严肃地看着陈谦,〃您也知道李先生来这里根本没有做过实质性的治疗。。。。。。说得不好听一点,李先生只是来来医院等死的。〃
陈谦看着医生无话可说。
医生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他的心理阴影我们无能为力,希望您能开导一下病人。〃
说着医生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陈谦,〃这是一份治疗方案,希望你们考虑一下。。。。。。〃
陈谦木然的接过那份文件,点了点头。
037
手里攥着那份文件,陈谦回到病房,李玉林还没醒过来,陈谦坐在床边,把脸埋在李玉林的被子上。
有一只手扶上他的头,陈谦抬起头来,对着李玉林笑笑,说,〃你醒了。〃
李玉林点点头,说,〃你买的饭呢?〃
陈谦愣了一会,恍然大悟,蹦起来,把饭送到李玉林面前。
李玉林尝了一口说,〃凉了。〃
陈谦看了他一眼,〃你起晚了就这样吃吧。〃
李玉林低下头,继续吃。陈谦去给他倒水,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陈谦倒着水,水从杯子里溢出来,他却毫无感觉。
李玉林看了看陈谦又看了看一眼溢着水的杯子,他叫了陈谦一声,〃陈谦,水洒了。〃 陈谦也没回头,关上盖子,拿起一块抹布开始擦。
他擦的心不在焉,水从桌子边上留下来,流到裤腿上湿了裤子
李玉林叹了口,放下筷子,准备下床帮他,可是刚掀开被子,就被陈谦的话打断。
陈谦擦着桌子问他,〃咱们治吧,咱们治吧,好吗?〃
李玉林看着陈谦不说话,也不要头也不点头。
陈谦也回过头来看他。
李玉林垂下眼,〃我爸也是得这个死的。。。。。。治不好。〃
陈谦摇头,〃不一样了。。。。。。咱们治吧。〃他看着李玉林的眼里充满坚持。
李玉林看着他的眼,许久。
他问陈谦,〃你希望我治是吧 。〃
陈谦慢慢的点了点头。
他有坐回到床上,拿起筷子来吃起饭,然后他说,〃。。。。。。那好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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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林开始化疗。
头发一把把的掉,半长的头发越来越少 。
陈谦看着掉下来的头发心疼,李玉林却看起来无所谓的样子,他把掉下来的头发收集起来,没事的时候就一根根的数,他跟陈谦说,正好有机会可以数数自己有多少头发。
于是陈谦便和他一块数。
后来陈谦把镜子收了,他计划着把洗刷间里的那面镜子也拆了,李玉林拉着他笑着说,〃你傻。〃
公物最终他还是没有破坏成,因为李玉林挡着不让,后来梳子也用不着了,李玉林打趣着说,这下可没有东西遮皱纹了。
陈谦说,那些褶子遮也遮不住,我早看了。
李玉林说,是啊,我老了。
陈谦不乐意了,他把李玉林压在床上说,你是老了,等我老了我也有。
第二天,他就不知道做了什么,年轻的脸上多了两道长长的鱼尾纹。
李玉林看着他大笑,陈谦倒很严肃,他说,你看吧,我也老了。
李玉林笑出了眼泪,他说,真不配。
陈谦很认真地盯着李玉林说,我倒觉得很好看。
于是李玉林便盯着陈谦眼边的两道看,越看越觉得眼熟,开始到处找镜子。
镜子早被陈谦收了,所以他领着陈谦跑到洗刷间。
镜子里的两个人一点都不像,眼边的两道却意外地像,连弧度都一样。
后来陈谦终于承认了那是找人贴上去的,李玉林让他撕下来他却不干,整天顶着那不伦不类的两道进进出出,后来还被程澜笑,他也面部不改色心不跳。
李玉林一天比一天瘦,陈谦也是。
李玉林吃的东西很少,吃了也接着吐,能到肚子里的很少很少。
不吃饭的时候他也吐,可他总是忍着,忍的脸都白了。
陈谦也不说破,每到这个时候,他就装睡,或者找个理由出去一趟,他会睡很久,也会逛很久,回来的时候李玉林自然会躺在床上等他。
又一次半夜里,陈谦睡的迷迷朦朦,他睁开眼听到厕所里有声音。
床上没有李玉林的影子,所以他起来走过去,他走得很轻也很慢,然后倚在门边。
李玉林跪在地上,确切的说两条腿根本就没有支撑的摊在那,扶着马桶干呕。他胃里没有东西,什么也呕不出来。他俯在那儿浑身都在颤。
陈谦很想过去扶他一把,可是他没有,狠了狠心他转头躺回床上。
躺在床上,他的世界里什么都没了只剩下李玉林的声音,他仔细的听着每一丝响动,忍着不冲过去。
很久李玉林才移到床边,掀被子的时候连被子都在抖。陈谦装作翻身的样子把他揽进怀里,手收得紧紧的,李玉林微微的一挣扎,便窝进他怀里,颤抖着开始哭。
哭得隐隐忍忍,染湿了陈谦的衣服。
陈谦也睁开眼,咬着嘴唇,一闭眼眼泪便啪啪的滴下来,弄湿了枕头。
那个时候,他突然想跟李玉林说,不治了,我们不治了吧。。。。。。
李玉林答应他留下的时候,曾逼着他去医院拿药,治他的厌食症。
每天都看着他把药吞下去,一开始他是吃的,后来李玉林吐得厉害了,他便不吃了。
当着李玉林的面是吃了,背着李玉林的面,便开始吐,直到把药吐出来。
后来李玉林问他,问他是不是想死。
陈谦笑了,他说,我想活,想活得了不得。
然后他抱着李玉林开始狂吻
吻了好长时间,然后李玉林说,我们做吧。
陈谦点头,他们便开始做。
陈谦指着李玉林身子说,你看,我都能数你的肋骨了。
李玉林点点头说,彼此彼此。
然后他们缠在一起,再也不放开。
程澜见到陈谦的时候眼睛立马红了,噼里啪啦的骂了他一通。陈谦也只是笑。
杜红月见他的时候到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