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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玉辔红缨-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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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耀韩广两人走向前来,抱拳笑道:“少侠神技惊人,前行虽凶险,只要应付得宜,料也无妨,兄弟本当追随少侠,聊供驱策,但有难言隐衷,暂且别过,他日若有机缘,再行拜谒。”说着一揖到地,转身疾奔如飞离去。
  就在此刻,侯文宗却重伤未真个昏迷过去,趁着他们说话时,取出一道旗花掷空撩起,空中顿时爆射如雨红焰。
  霍文翔不禁—怔,怒道:“侯朋友心术歹毒,留在人世徒然为害江湖。”一掌疾拂出—片罡劲。
  侯文宗只觉真气一泄,立即毙命。
  漫空红焰芒雨淅敛,云天遥处忽送来数声刺耳长啸。
  霍文翔知群邪将至,目光回巡,忽一鹤冲霄拔起,掠上一株苍青乔木枝密叶中掩蔽身形,约莫半盏茶时光,林中纷纷如电掠来八九条身影,为首老者正是蟠冢一怪景启鹤,相继而来的,无一不是年岁已逾六旬,面目阴冷的盖世凶邪。
  霍文翔仅认识景启鹤及孔姓老者,余外的都不识。
  群邪日睹侯文宗三具尸体,不禁面色—变,只听景启鹤道:“莫非又是北斗令阎鹏展所为么?”
  孔姓老者略一沉吟,道:“我看未必,此与北斗令行事不符,孔某发觉受愚,阎老儿倘在人世,孔某此刻那有这般消遥自在?”
  景启鹤冷笑道:“生死手孔万渊在武林中,亦是叫得响人物,岂料惧怕阎老儿如此之甚。”
  孔万渊毫不动气,哈哈大笑道:“景兄休要讽刺孔某,管窥蠡是之言,听信与否,端凭景兄,眼前情势微妙复杂已极,举一必发动全身,景兄虽素工心计,亦为必应付得宜。”
  群邪中忽走出秃额尖颔老叟,冷冷一笑道:“两位休生争执,正如孔兄所言,眼前情势复杂已极,须知我等目的端在三宝,当务之急应如何着手?”
  蟠冢一怪景启鹤鼻中哼了一声道:“愿闻庄兄高见。”
  秃额尖颔老叟道:“庄某不认为阎鹏展尚在人世,倘侯文宗真丧在阎老儿手下,早该现身了,为何不见,此人目的端在制造混乱,使我等心神不稳,首鼠两端,自乱步骤……”
  “那么此人是谁?”
  “景兄休急。”秃额尖颔老叟望了景启鹤一眼,道:“依庄某之见,我等不如在方龙灿身上追查出,但景孔两兄业已与九爪迫魂娄子明结怨,恐此事须耗费相当周折。”
  孔万渊道:“庄兄是疑心方龙灿是么?”
  秃额老叟道:“庄某生平谨慎,其中错综复杂,非片言可以解释,更不敢盲目发矢,须知差以毫厘,谬失千里……”说时,发觉群邪均露不悦之色,忙哈哈笑道:“非是庄某故意卖关子,风闻方龙灿在紫府书生虞冰住处附近岩穴中觅得一帧三宝藏址图,但为一双老怪物挟制秦丽琪抢去……”
  景启鹤道:“这事老朽等已风闻。”
  秃额老叟道:“关键就在此处,方龙灿到手藏图是否真迹,一双老怪物来历只有七海补龙秦锦寿,天魔女罗银姬夫妇知情,而秦锦寿又与方龙灿格格不入,更卑视方龙灿心性,日前方龙灿仍在沧州逡巡不前,令人高深莫测,庄某认为目下武林乱像,均系方龙灿一人而起……”
  景启鹤诧道:“庄兄是说方龙灿有诈?”
  秃额老叟面色一冷,答道:“庄某不敢妄下断言”忽地目射两道寒电,扬腕挥掌,一股寒网飚往霍文翔藏身密枝中送出。
  “叭叭”数声断折响处,坠下一片粗如儿臂树枝,落叶弥漫眼目。
  老叟喝道:“快追!”身如玄鹤飞起。
  群邪不禁一怔,均未发觉有何异状,但不暇思索,纷纷腾空而去。
  原来霍文翔在倾听群邪说话之时,忽感顶上树枝一晃,警觉有异,抬面一望,只见一条黑影掠空如飞离去,不禁双足垫劲,弹身横掠过两树,欲认明此人去迹方向。岂料惊动群邪,所幸他身法极快,若差一分,必伤在庄姓老叟手下。
  群邪离去后,霍文翔几乎吓出一身冷汗,四顾人静,不禁惘然若失,忖思那庄姓老者之言委实奇幻,与常理大相乖违,暗道:“自己初涉扛湖,难于观察入微,说不定为那老叟言中,我何不赶去沧州探明,再决定行止。”
  心意已决,遂疾飘落地,辨明方向后,衣袂飘飞而去。
  第 三 章 南儒北丐
  炊烟四起,暮色苍茫。
  沧州城南关下行人车马熙来攘往,官道大路忽驰来辆双辕套车,帘幕低垂,车辕上坐着一个虬筋栗肉赶车短装汉子,扬鞭挥空叭叭连响。
  套车距城关不过十数丈远近,车把式忽口中“哎唷”一声,缰绳一勒,行车纹风不动。
  道旁正伫立五个黑衣劲装江湖人物,十道目光注视套车一瞬不瞬。
  只听车把式高声道:“请问爷台意欲在那一家客栈投宿?”
  车内之人打了一个呵欠,道:“沧州到了么?车行颠簸,筋骨酸痛难耐,这样吧,天色还未晚,我就下车眺赏街景,随意小酌一番。”说着一掀帘帏,跨出一个衣着华丽中年商贾,取出一锭银子,笑道:“够你买酒吃了。”
  不待车把式道谢,即一摇三摆走入城关而去。
  华灯初上,沧州大街早游人如蚁,这中年商贾伫足在一家买卖鼎盛的“恒长”酒楼下,只见进出的多半是武林人物,心中一动,立即走入。
  店伙见他衣着华丽,殷勤招待,引往楼上,只见楼面已上了七成座,人声喧哗,呼芦喝雉之声不绝于耳。
  这虽年巳三十的商贾正是霍文翔改装,他目光四巡了一眼,迳住窗口—张桌面坐下,点了酒菜后,悠闲地观赏窗外景色。
  这恒长酒楼紧靠城厢,城外竟是—片不大不小的湖荡,虽无浩渺烟波,万顷湖光之胜,但辽阔,碧波粼粼,芦获翻白,萧瑟秋意中有清丽凄艳之感。
  忽耳闻一声清朗低笑道:“得罪了。”
  霍文翔不禁—怔,转面—望,只见—个儒眼青衫,眉目如画的少年立在面前,含笑道:“这家酒生意真好,竟告满座,在下见尊驾—人在此,意欲共席,只是萍水相逢,似嫌冒昧。”
  少年眼神笑容异常眼熟,霍文翔不胜惘惑,忙起身离座抱拳笑道:“兄弟正愁孤独寂寥无人共叙,阁下不嫌兄弟庸俗,容兄弟作个小东如何?”
  那少年也不推辞,欣然道谢,就在对面坐下,互通了姓名。
  霍文翔自称黄鸿冒,少午通名吴雅文,因乡试不举,抑郁难舒,藉洒浇愁,排遣落寞心绪。”
  此时店小二已送上杯筷酒菜,霍文翔即为斟上两杯劝饮,笑道:“兄弟也是读书不成,改儒从商,须知人生际遇不尽相同,飞黄腾过,富贵荣华说穿了亦无非是昙花倏现,—枕黄梁,老弟又何必认真。”说时仔细察观了吴雅文一眼,只觉仿佛神似娄翠鸿,暗道:“莫非就是她?”
  他越看越相似,亦不说破,两者均各有隐衷,正好互相利用,免启四座江湖人物疑窦。
  霍文翔谈笑风声,词令文雅,使人如沐春风中。
  但吴雅文似神意不属,答非所问,两耳倾听邻座三个带刀汉子说话。
  三个汉子太阳穴高高隆越,不言而知均是内家高于,却带了七分醉意,话声渐扬,只听一人说道:“咱们当家的命我等三更时分在华昌客栈外会齐,咱们酒醉饭饱该走了。”
  “酒兴方浓,你急什么,说真的,华昌客栈住着什么三头六臂人物,值得如此劳师动众。”
  “流星剑方戈灿,九爪追魂娄子明,强敌辣手,总该明白了吧!”
  吴雅文秀眉—轩。
  霍文翔心中已瞧出了十分,知确是娄翠鸿扮装,
  忽地—一
  楼下走上一个双目炯炯如电,面色姜黄的中年黑衣汉子,直趋邻席三人坐处,低声说话,杳不可闻。
  吴雅文急立起抱拳笑道:“黄兄,在下内急,去去就来。”说时面上涌起薄薄红晕,转身快步下楼。
  霍文翔微微一笑,抬来店伙信手递过二两纹银,低声问明华昌客栈座落何方,道谢一声,离开酒楼,奔向华昌客栈。
  华昌客栈设在—条僻巷中,雪白粉墙墨画四个大字,清冷月色下,显明醒目,八字门墙,气振宏伟,俨然王侯府弟。
  霍文翔步上石阶,只见店伙迎面走来,问道:“店家,可有清洁上房?”
  店伙哈哈谄笑道:“爷台来得正巧,方才走了一批客人,早来一步,只有请爷台照顾别家咧。”说着领了霍文翔走入。
  霍文翔只觉这家客栈房屋甚多,格局脱俗,庭院假山,晚菊飘香,稀少两三处灯光外,余外黑沉沉的,有种阴森恐怖气氛,令人毛骨悚然。
  他不便询问,暗中蓄势戒备,跟着店小二穿过了五重庭完,来到一处三明两暗的院落,雕花长门,糊以雪白宣纸,院中百菊纷陈。
  店小二回面笑道:“这座跨院布置幽雅,爷台住了包管称心满意,说时一推厅门,接道:“爷台请进,待小的燃亮油灯。”当先走入。
  霍文翔一路行来,除阴暗森沉外,并无可疑之处,暗暗忖道:“莫非方龙灿娄子明已撤退。”忖念之间,一步跨入室中,火光一闪,忽然感胸后一麻,真气凝闭,仆跌倒地不起。
  只闻一个阴冷如冰语声道:“将他放在暗室,俟退去强敌后再行发落。”
  店小二应了一声,疾伸右臂,抓起霍文翔哈哈一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进来,朋友请委屈点,小的得罪了。”抓起霍文翔走进里间。
  霍文翔不禁恨得牙痒痒的,仅摆设一张白小桌,放置一盏油灯,光亮阴暗。
  店小二将霍文翔抛在墙角,嘿嘿冷笑道:“朋友委屈你了。”说罢扬长走出门外。
  霍文翔目光望了室内一眼,不禁一呆,只见此室已先有四人在,其中一人正是女扮男装的吴雅文。
  而吴雅文就在他身旁,眼神中泛出惊愕愤怒之色。
  霍文翔当然深知娄翠鸿心意,认为自己也是对其父图谋不利而来,逐徽傲一笑。
  娄翠鸿似厌恶霍文翔含有深意的目光,迅即紧闭双眸。
  霍文翔暗叹一声,无暇寻思其中蹊跷,忙运真气逆行冲开封闭穴道。
  约莫一盏茶时分,只觉四肢可微微动弹,不禁心头狂喜,他体会出向自己施展暗算之人,较前次在燕子楼蒙面老人功力犹高出一筹,暗道:“当真武林中好手竟是不胜枚举,看来日后行走江湖更须小心谨慎。”
  他依照阎鹏展绝乘心法,逼使真氕逆行周天,汗出如雨,突地体内一震,阴阳二气正反运转如飞,任督二脉豁然贯通,想不到因此反因祸得福。
  这一喜非同小可,双眼睁开,只见娄翠鸿凝眸注视自己,翦水双眸中隐隐显出疑诧之色,逐又微微一笑,手指划地,写道:“娄姑娘,令尊何在?”
  娄翠鸿不禁惊骇得魂不附体,苦于无法出声,又不知霍文翔究竟是何人,不由神色大变。
  霍文翔以手指划地道:“姑娘休惊,在下霍文翔。”
  娄翠鸿心头大石方始落了下来,望了霍文翔一眼,眼神中似询问霍文翔为何手臂可以伸展自如,既然可以自行解穴,何不助她离开虎穴。”
  霍文翔用蚁语声道:“姑娘稍安勿躁,解铃还须系钤人。”身形一晃坐式不动,平地飞起,疾如流星掠出里间暗屋,飞落在外间窗前。
  霍文翔两指醮湿,穿透了窗纸,觑向窗外,只见月华凄迷,花阴堵角处悄悄地卓立着两条魅样般人影。
  蓦地——
  “叭”的一声,廊下青石上飞落一枚石子石子,火花直冒,嗡然大震,冲破这如水的岑寂。
  霍文翔心弦不禁一震,只见—条黑耀疾逾而飞鸟般电泻落下院中。
  此人一身黑衣长衫,颀长鸢立,颔下一部长须迎风飘舞,目光炯炯如电,霍文翔认出是生死手孔万渊,却惊诧藏在壁角两人为何不猝袭出手。
  孔万渊喃喃自语道:“猴崽子消息真个灵通,竟事先撤走一空,看来老夫又迟了一步。”说着疾然旋身,两臂猛伸,迅如奔雷向墙角两条黑影袭去。
  那两条魅立人影原是奉命设桩,见孔万渊—人独自前来,知孔万渊身后大有人在,深恐打草惊蛇,暂时按忍着,岂知孔万渊故意装模作样,首先发难,猝不及防,回臂疾推而至。
  要如生死手孔万渊乃江湖巨擘,身手高绝,认位奇准,势如万钧,只听一声惨嚎腾起,—人胸腹陷裂,鲜血喷溢,当场毙命。
  另—人如中重击,咔嚓两声,双臂齐肘而断,痛彻心脾,嗥叫出声。
  孔万渊手法绝快,右手顺手推舟而出,一把抓住了那人肩胛骨上,沉喝道:“方龙灿何在?”
  此刻墙外如风闪电般纷纷落下魅样黑影其中—人冷笑道:“孔老师,苗某亦是为着方龙灿在此安排钓饵,却不料孔老师误打误撞,引起—场误会。”
  生死手孔万渊凝眼望去,不禁一怔,道:“原来是你这老猴儿,哼,你休作违心之语,方龙灿与娄子明栖身华昌客栈内,看来已得知风声撤走远遁,你在此岂非守株待兔。”
  那人冷冷一笑道:“孔老师自己做下之事还不明白么?”
  孔万渊不禁—呆,沉声道:“老朽做了什么事,苗老师请说个清楚明白?”
  那人桀桀怪笑道:“孔老师,你与蟠冢一怪景启鹤逼得娄翠鸿无法栖身,迫不得已娄翠鸿赶来回沧州投奔其父,苗某设下金饵钓鳌之计静待娄翠鸿自投罗网……”
  孔万渊嘿嘿冷笑道:“苗老师耳目委实灵通。”
  苗姓中年人阴阴一笑道:“孔老师未始不是用心如此,然而娄翠鸿这丫头狡滑无比,形迹飘忽,一路追踪,枉费心机,不过孔老师白捡现成恐无如此容易吧。”
  孔万渊哈哈大笑道:“铁戟温侯苗逢春在江湖上虽小有名气,也敢阻扰老夫行事。”
  苗逢春冷笑—声道:“孔老师,苗某敬你是江湖前辈高人,始终未失礼,就拿孔老师无端出手毙命苗某手下,即犯了敝帮之人忌,再说敝帮高手如云,无不是武林知名人物,还不把你生死手孔万渊放在眼中。”神态倨傲,语气凌人。
  生死手孔万渊闻言,不禁怒火沸腾,目现杀机,大喝一声道:“你在找死!”微一转腰,双臂疾如电光石火,向苗逢春抓去。
  指风锐啸,孔万渊见苗逢春有意奚落,不禁怨毒入骨,双手用足了十成功力,迅准无比。
  铁戟瘟侯苗逢春早就存心警戒孔万渊,免他气焰万丈,迅疾一挪,让开三尺,身形微侧,双掌呼地一招“铁犁耕地”猛推过去。
  孔万渊只觉苗逢春推出掌力异常凌厉,宛如巨浪排空,心中微凛,化爪为掌迎出。
  两股掌力一接,劲风四漩,双方各自身形晃了一晃,倒退三步。苗逢春迎面发出尖锐狂笑,道:“见面不如闻名,尊驾也不过尔尔,孔老师何不啸声传警,召来蟠冢一怪景启鹤,沅江双凶等卓著成名人物,我这华昌客栈虽非藏龙卧虎,但也接待得住。”
  孔万渊闻言神色大变,暗道:“听他口气,这客栈内必另有甚多飞鹰帮高手,数年来飞鹰帮主仍是谜样人物,黑白二道均有所畏惮,不敢招惹,自己何必树此强敌。”心念一转,强自压抑怒气,大笑道:“飞鹰帮竟敢与天下武林为敌,老朽当拭目以待,苗老师,你须紧记不忘,眼前震荡武林之事并非飞鹰帮,而是北斗令再出江湖。”说时双肩疾振,人已离地冲霄拔起,去势如电,转瞬已消失在夜色沉沉中。
  苗逢春在生死手孔万渊离地腾空之际,阴恻恻笑道:“孔万渊,你未必走得了。”正待追去时,忽由邻院中传来阴冷语声道:“穷寇勿追,这笔血债总有清偿之时,但孔万渊之言对极,本帮在未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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